私人飞机平稳地巡航在万米高空,舷窗外是翻涌的云海。
机舱内却是一片与高空静谧截然相反的热闹景象。
水果拼盘、精致甜点摆满了小桌板,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叽叽喳喳,人手几张色彩斑斓的塔罗牌——坐长途飞机不能玩手机,陶望舒提议的占卜游戏成了消磨时间的最佳选择。
公输偃看着自己抽到的牌,怯生生地,带着点不合时宜的求知欲,小声问对面正襟危坐的月兔:“那个…正好问问佛祖,对最近被抓进去那位商僧释歆勇,就是前少林寺住持…佛门怎么看啊?”
陶望舒立刻煞有介事地翻开一张牌,模仿着神秘莫测的语气解读道:“哇——牌面显示,佛祖亲口认证——‘此人贪念深重,六根不净,不配为佛门弟子!’ 马上就会被收回戒牒,驱逐山门,永世不得录用。阿弥陀佛——”
“噗——!”
正在喝水的南溪一个没忍住,差点把水喷出来,呛得直咳嗽。
她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和林樾交换了一个“你懂的”眼神,那眼神分明在说:记下来记下来。下次开天庭例会,务必当面问问观音姐姐和佛祖本人是不是这个意见。
这一下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各种稀奇古怪、足以让历史名人棺材板压不住的问题接踵而至:
秦始皇怎么看待自己骑北极熊、商鞅对待小马宝莉看法、路易十六怎么看待亲手设计的断头台,最后自己用上了,体验感…打几分?后悔不。
最损的当属师寅,他贼兮兮地问:“夜叉老祖宗诶,您老在地府见到您那刚进去的好大孙——夜叉族前首领没?祖孙地狱喜相逢,场面是不是特感人,特温馨?”
林樾听着这群活宝越来越离谱的问题,笑得东倒西歪,捂着肚子直抽气:“停!停!求你们了…我的功德啊!笑点跟道德点一起被你们按在地上疯狂摩擦!笑一秒,感觉功德直接-100000!阎王爷的生死簿上我的名字怕是要冒黑烟了!”
笑闹间,话题不知怎的又拐到了真正的玄学人士身上。
“说起来,咱们认识的正经女巫梅丽莎,”潘达塞了块蛋糕,含糊不清地说,“她姓Star哎。这姓氏自带Buff吧?占卜是不是准到爆炸。”
林樾这才猛地一拍脑门:“哎呀——把她给忘了!”
南溪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蛋糕屑,语气慵懒又带着点嫌弃:“要你这个金主妈妈何用?
“人姑娘在海上飘得都快成海带精了,死活联系不上你。我看她可怜,就把那艘游轮卖出去,游轮钱也结给她了。喏,账单回头发你邮箱。”
“谢啦姐妹——爱你哟!”林樾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对着南溪比了个心。
众人:“……”再次遭受无差别财富暴击。那么大一艘顶级豪华游轮,说买就买,钱说给就给?这轻描淡写的程度,仿佛在便利店买了瓶水。
果然,富婆的闺蜜只能是另一个富婆。世界的参差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世界多我一个有钱人怎么了?!
就连一直冷着脸、仿佛置身事外的白微,此刻端着杯子的手都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她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翻腾的云海,内心却不受控制地滑过一句曾看过的、此刻觉得无比应景的名言:‘等我有钱了,我身边就都是有钱人…因为我直接搬进了富人区。’
嗯,看来搬进“富人区”这个目标,任重而道远。白微默默抿了一口咖啡。
傅承夜一路沉默,手肘支着舷窗,深邃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那翻涌不息的云海。
飞机平稳降落在香港国际机场,舱门开启,湿热的海风裹挟着喧嚣瞬间涌入。
早有专人在廊桥出口等候。为首的是一位短发利落、身姿飒爽的女士,一身剪裁精良的西装衬托出她干练的气质,中英混血的精致面容带着自信的笑容。
她身边还跟着几位训练有素、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
林樾眼睛一亮,率先迎了上去,笑容灿烂,一口流利的粤语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清脆悦耳,带着独特的韵律:“好耐冇见啊,Miss Chan——我真系好鬼挂住你?!” (好久不见啊,陈小姐!我真的好想你啊!)
一旁的陶望舒忍不住小声惊叹,满眼崇拜:“哇…樾姐讲粤语好正啊!跟TVB剧里的女主角一样好听!”
傅承夜的耳朵捕捉到那清泉击玉般的声音,心弦仿佛被轻轻拨动了一下。确实…平平仄仄,婉转动听,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
陈鹤颂笑容加深,张开双臂,给了林樾一个热情的拥抱:“我都好挂住你呀,Darling~”(我也好想你呀,亲爱的~)
她松开林樾,目光扫过她身后略显好奇和局促的众人,落落大方地用带着点口音的普通话说道:“这位就是你电话里提到的同事们吧?欢迎来香港!酒店和迪士尼的VIP通道接待,我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了,放心玩啦!”
林樾满意地点点头。
陈鹤颂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微微歪头,带着点促狭的笑意,用粤语低声对林樾调侃道:“估唔到你真系正正经经去搵份工做! 屋企留成座金矿畀你,点解仲要出嚟睇老细面色啫~~” (真没想到你居然正儿八经去找工作做。家里有座金矿,干嘛还要出来看老板脸色啊~~)
林樾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眼神里带着点“你懂的”的无奈。
陈鹤颂的目光越过林樾,好奇地在队员们身上逡巡,最后精准地落在了身材最为健硕挺拔、充满混血型男魅力的师寅身上。
她眼睛一亮,毫不掩饰欣赏地用粤语对林樾赞叹道:“佢都系混血??身材真系索到爆灯噃。佢个身型keep得仲fit过啲专业混血model!” (他也是混血吗?身材简直好到爆炸!他这体型保持得比专业混血模特还棒!)
林樾摸了摸鼻子,心道:确实是混血…不过是东北虎和美洲狮的混血…
陈鹤颂爽朗一笑,拍拍手,切换回清晰的普通话,热情洋溢地对众人宣布:“坐这么久飞机辛苦啦!走,我先带大家去填饱肚子。顶级粤菜,正到爆? —— 米其林五星总厨亲自掌勺,专程为你们开炉的哦!” (正到爆:好到极点)
话音未落,一辆加长版、长度足有九米的黑色林肯豪华礼宾车,如同一条优雅的黑色巨鲸,悄无声息地滑行到众人面前停下。
车门自动打开,露出奢华舒适的内饰。
“哇哦!”众人忍不住再次发出惊叹,欣喜若狂地叽叽喳喳涌向这辆移动的宫殿。
“嘿嘿嘿……”
公输偃刚迈出一步,就听到身边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带着点痴汉味的傻笑声。他疑惑地回头看去——
只见师寅还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大部队。他目光发直,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陈鹤颂那英姿飒爽的短发背影,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近乎梦幻的傻笑,自语:“妈妈…我感觉我恋爱了…”
顶级粤菜的余味尚在舌尖萦绕,陈鹤颂已笑着亲自引领众人走向那辆宛如移动行宫的加长林肯。
车内空间极其宽敞奢华,足以容纳所有人舒适就坐。
回酒店的路上,师寅还在兴奋地回味着刚才那道“玻璃明虾球”的脆嫩,陶望舒和潘达讨论着米其林大厨的摆盘艺术,公输偃则对餐厅里一件古董屏风赞不绝口,气氛热烈欢快。
然而,在这片叽叽喳喳的喧闹声中,林樾却显得异常安静。
她微微侧首,目光落在身旁傅承夜的侧脸上,嘴唇并未开启,一道清晰而沉稳的意念却如同无形的丝线,精准地传递到傅承夜的识海之中:
“放心。陈家是我家多年老友,亦是百年合作伙伴。他们与那位特使珀西·莱昂内尔一样,都是纯血人类,效力于天庭体系。但不同于珀西所属的协律万方台,陈家世代乃是灵枢宝泉府的驻人间使者。”
“在他们面前,无需刻意遮掩我等身份。”
灵枢宝泉府,天庭六部之一。执掌经济秩序、统筹诸界香火信仰、协调万界财货资源流通。
这突如其来的“密语”让傅承夜微微一怔。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表示收到。目光下意识地再次投向林樾。
车窗外,香港璀璨迷离的夜景飞速流淌而过,五光十色的霓虹如同流淌的星河,映照在车窗上,也映亮了林樾此刻沉静的侧颜。
褪去了平日里那点狡黠、散漫或社死的抓狂,在喧嚣同伴的背景音和变幻的光影里,闭口不言、敛息凝神的她,竟显出一种近乎神性的、深海般的祥和与沉静。
那是一种历经岁月、深藏不露的从容,与她此刻所透露的庞大背景隐隐契合。
傅承夜的视线在她沉静的侧脸上停留了片刻,喉结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不可查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如同车窗外的霓虹,在他心底无声地晕染开来。
奢华的五星级酒店大堂灯火辉煌,哈根达斯免费畅饮的立牌让师寅等人眼睛放光。大家乐呵呵地分好房卡,拎着行李各自回房,沉浸在舒适与美食的期待中。
然而深夜,辗转反侧的师寅被一股莫名的燥热和馋虫搅得毫无睡意。他索性翻身下床——只穿着一条宽松的睡裤,精壮的上半身完/全/裸/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决定去楼下搞点冰激凌冷静冷静。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走向公共区域的饮品吧。刚转过走廊,脚步却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不远处的观景露台栏杆旁,倚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陈鹤颂。她换了身丝质睡袍,外罩一件慵懒的针织开衫。夜风吹拂着她利落的短发,指间一点猩红的烟头在昏暗中明灭不定。
她微微仰着头,对着维多利亚港的璀璨夜景,慢悠悠地吞吐着烟雾,侧影在夜色中勾勒出几分寂寥与神秘。
“陈小姐?”师寅有些意外,下意识地开口,“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
陈鹤颂闻声,缓缓转过身。迷离的烟雾缭绕中,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精准地落在了师寅身上——那线条分明、壁垒般结实的腹肌,宽厚饱满如同雕塑般的胸膛,在露台柔和的夜灯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充满了原始的、极具侵略性的雄性魅力。
她慵懒地、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对着师寅的方向,缓缓吐出一个近乎完美的烟圈。烟雾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带着淡淡的烟草气息。她的视线并未移开,反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玩味,上下扫视着他近乎完美的身材,沙哑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而撩人:
“哇哦…靓仔…”她拖长了尾音,带着点赞叹的笑意,“你副身型,真系…索到爆灯噃…”
师寅的脸“腾”地一下爆红!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裸睡的习惯,此刻上半身完全暴露在对方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下。他下意识地想抬手遮挡,又觉得太刻意,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耳根烫得吓人,声音都磕巴了:“呃…谢…谢谢……”
陈鹤颂看着他手足无措、面红耳赤的纯情模样,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像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猎物。
她向前优雅地踏近一小步,微微歪头,目光灼灼地锁住师寅慌乱的眼睛,用那带着独特粤语腔调的、既直白又暧昧的声音,清晰地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我钟意你啊,BB。”
轰——!
师寅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停滞了。手里刚拿起来的哈根达斯雪糕筒,差点被他无意识地捏扁。夜风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只剩下眼前女人带着致命吸引力的笑容,和她那句石破天惊的告白在耳边无限循环。
陈鹤颂那句直白到近乎烫耳的“我钟意你啊,BB”还在师寅空白的脑海里嗡嗡回响,震得他魂飞天外。
他甚至能清晰地闻到空气中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冷冽香水味与烟草气息,以及自己手中那支无辜的哈根达斯开始融化的甜腻。
就在师寅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雕塑般僵在原地,血液轰鸣着冲击耳膜时,陈鹤颂又动了。
她并未退开,反而将身体前倾,几乎贴上了师寅滚烫的胸膛。那带着烟草余温的气息,如同羽毛般拂过他敏感的耳廓,沙哑的嗓音压得更低,每一个音节都像带着钩子,清晰地钻进他混乱的意识深处:
“来唔来?”
“来……?” 师寅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单音节词,大脑彻底宕机,一片混沌的空白。
来什么?去哪里?做什么?
所有的逻辑思考能力都被这近在咫尺的致命诱惑和直白的邀请蒸发殆尽。
他只感觉一股更猛烈的热流从小腹炸开,瞬间席卷四肢百骸,握着雪糕筒的手心全是汗,黏腻冰凉。
陈鹤颂没有给他任何思考或拒绝的余地。她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极具侵略性的笑意,带着烟草味的指尖,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搭上了师寅紧绷到极致的手臂肌肉。
那微凉的触感如同电流,瞬间击穿了师寅最后一丝名为“理智”的防线。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点头,或者根本没有点头。只记得自己像个提线木偶,又或是被女王捕获的猎物,懵懵懂懂地、脚步虚浮地,被陈鹤颂牵引着,转身离开了灯火阑珊的观景露台,离开了那杯开始融化的哈根达斯。
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顶层豪华套房区的、铺着厚实地毯的静谧走廊深处。
夜色温柔地包裹着维多利亚港,远处的霓虹依旧不知疲倦地闪烁。而属于他们的这个夜晚,才刚刚开始,并且注定……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