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如叉

分局会议室,暖黄色的灯光本该带来些许慰藉,此刻却只衬得林樾心如冰窟。

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声音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控诉:“不行!绝对不行!为什么是我?!啊——!!”

尾音拖得老长,在会议室里回荡,充分表达着她内心的崩溃。

傅承夜慢条斯理地端起保温杯,吹了吹并不存在的热气,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原因很简单。这是对你近期,”

他刻意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持续、稳定、毫无改进迹象的迟到、早退、消极怠工行为,所给予的相应惩戒。过去一周,你的考勤记录堪称行为艺术反面教材。”

林樾被噎了一下,气势瞬间矮了半截,但眼珠一转,又换上那副惯常的惫懒笑容,试图蒙混过关:“嘿嘿嘿,局长大人,话不能这么说嘛!您看,之前那么多案子,不也没派过这种美差嘛?

“这说明啥?”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身体前倾,带着点促狭的坏笑,“说明以前没这需求?还是说……这种需要献身精神的任务,都是我们英明神武、舍己为人的局长您亲自披挂上阵、男扮女装给解决了?”

她上下打量着傅承夜那身迫不得已换上的昂贵西装和冷峻面容,不怕死地继续拱火:“要不……局长您再委屈委屈?我看您这底子……咳,稍微拾掇拾掇,说不定效果比我好?”

她甚至想象了一下傅承夜冷着脸穿女装的样子,差点没憋住笑。

傅承夜的脸瞬间黑如锅底,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

他猛地放下保温杯,发出“咚”的一声轻响,眼神锐利如刀,果断地、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极力压制把这个“麻烦精”直接丢出去的冲动,声音冷硬地补充,“之前从未有过需要特勤人员假扮污点证人、深入虎穴接触核心目标的先例。这次情况特殊,你是唯一合适人选。”

林樾心里顿时万马奔腾,哀嚎震天:行行行!好一个“唯一合适人选”!合着偏我来时不逢春,专逮着老实人(她自认为的)坑是吧?!

一想到自己那点万年修炼才攒下的、勉强还算能唬人的老脸皮,即将要套上那身勾魂摄魄的魅魔服务员制服,捏着嗓子去跟那个能把人剁碎了塞花灯的变态幕后黑手亲密接触……

林樾就觉得眼前发黑,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一世英名(虽然可能没多少)即将在今晚彻底灰飞烟灭,片甲不留!

“我的老脸啊啊啊啊啊……” 她内心无声地咆哮着,整个人都蔫了下去,瘫在椅子里,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林樾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嘴角却勾起一抹近乎危险的弧度,懒洋洋地拖长了调子:“行——,老板发话了,小的哪敢不从啊。”

她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不过,加班费和精神损失费,记得双倍结算哦,少一分我都去天庭告你拖欠农民工工资!”

林樾的幻形术无懈可击,她完美复刻了莉莉的样貌神态,甚至那丝若有若无的魅魔气息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走进了那间透着不祥气息的套房。

然而,意外陡生!

对方显然拥有超乎寻常的侦测手段——或许林樾在压制力量时仍有一丝过于古老纯净的气息逸散,与低阶魅魔的污浊感格格不入。

警报瞬间触发。无形的强力法术如同巨网般罩下,将刚踏入房间的林樾与暗中紧随保护、却被同样波及的傅承夜一同狠狠掼倒在地!

视野被黑暗笼罩,冰冷的布条勒紧双眼。

更糟的是,缚灵锁链缠绕周身,瞬间压制了绝大部分灵力流转。

武器被粗暴搜走,尤其是傅承夜那把特制的青藤手枪和林樾那柄看似不起眼的碧落短剑。两人如同待宰羔羊,被塞进车厢,一路颠簸着押往郊区一片死寂的废弃厂房。

厂房内部阴森可怖,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化学药剂的混合怪味。墙壁和地面蚀刻着邪异扭曲的暗红色法阵,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能量波动。

四周排列着巨大的、冒着气泡的生化容器,里面浸泡着各种扭曲的器官组织或闪烁着诡异光芒的能量结晶。

中央,一座由骸骨与黑曜石垒砌的祭坛上,供奉着一具残破不堪、散发着腐朽威压的古老躯体——正是夜叉一族陨落的老祖。

冰冷的金属管死死抵在傅承夜的太阳穴上,冰冷的触感和枪油的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夜叉首领——那个浑身覆盖着暗沉鳞片、气息如同腐朽沼泽的存在——站在祭坛旁,狂热地挥舞着仅剩的那只利爪。

祭坛上,一具残破不堪、散发着亘古凶煞之气的庞大躯体被复杂的符文和导管连接着,浸泡在闪烁着暗红光芒的能量液中。

周围墙壁和地面蚀刻的邪异法阵正贪婪地汲取着那些透明生化容器中储存的器官和能量结晶的精华,发出低沉的嗡鸣。

“看清楚了,麒麟,” 首领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充满了扭曲的得意,“你们自诩高贵?不过是吾族复兴之路上的踏脚石,复活始祖,重塑我夜叉荣光,这才是真正的伟业!哪吒以仙莲重塑己身?那是他的造化!吾族寻不到那等天地灵物,便以这罪欲莲华代之。”

他指向法阵核心处一个缓缓旋转、由纯粹暗红色能量构成的、妖异而扭曲的莲花虚影。

“集世间极致之**、贪婪、放纵之生命精粹为燃料,以无上秘法熔铸——这才是最适合吾族始祖的完美之基。比那仙莲更契合始祖的凶煞本源!至于那些被你们发现的‘拼图’?”

首领发出刺耳的嗤笑,“不过是测试能量抽取与融合技术时,筛选淘汰下来的残次品罢了。废物利用,给那些愚昧的人类一点小小的惊喜,顺便混淆视听,何乐不为?”

他欣赏着两人被缚的狼狈,枪口在傅承夜头上碾了碾,似乎在衡量从哪里敲碎这颗滋补品的头骨更美味。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中,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仿佛在茶楼里跟老友唠嗑:

“哟,志向不小嘛。不过……”

林樾被捆得结实,脑袋歪在一边,语气却轻松得像在点评邻居家装修,“你们家这位老祖宗,当年跟着蚩尤大哥,那也是威风八面,差点掀翻了天。可惜啊,”

她拖长了调子,精准地戳向夜叉族心中最深的伤疤,“成王败寇,黄帝老爷子赢了,你们就……嗯哼,只能在这破厂房里玩拼图游戏了?”

首领的狞笑瞬间凝固,鳞片下的肌肉微微抽动,浑浊的竖瞳死死盯住林樾:“可惜?可惜什么?!”

林樾那轻描淡写的语气,比最恶毒的诅咒更能刺痛他敏感的神经。

林樾缩了缩脖子,努力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大眼睛眨巴眨巴:“可惜……路子好像有点歪啊?死到临头了,能商量个事儿不?比如……花钱买命?我家真的超有钱的。”

她适时地露出一个“我很怕死但我有钱”的怯生生表情,演技炉火纯青。

首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怪响:“钱?凡俗的废纸?哈哈哈!不过……”

他话锋一转,带着猫捉老鼠的戏谑,“看在你这份‘诚意’的份上,说说看,你能拿出多少‘诚意’来买你们两条命?记住,机会只有一次,价格要让我‘心动’才行。” 他刻意加重了“心动”二字,利爪在空气中虚抓了一下。

林樾立刻报出一串数字:“瑞士联合银行,户名LIN YUE,账号XXXXXXXXXX,密码******,网银最高单笔限额,你自己查查能动多少。” 她的语速流畅清晰,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在报外卖地址。

首领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但还是对旁边一个操控着平板电脑、散发着硫磺气息的下属示意。那下属迅速操作,几秒钟后,一个清晰、标准、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女音在死寂的厂房中突兀响起:

“【中国人民银行温馨提示】:您尾号XXXX账户于X时X分收到转账人民币:壹仟万元整。当前余额……”

冰冷的电子合成女音报出的天文数字,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厂房中炸开,余音仿佛还在布满邪异符文的墙壁间嗡嗡作响。

一千万,轻飘飘的线上零钱!

夜叉首领那双浑浊的竖瞳骤然收缩成危险的细线,贪婪的光芒几乎要烧穿林樾那张怯生生的假面。瑞士银行的“压箱底”?苏富比的“小玩意儿”?

这女人……不,这存在背后的财富和可能代表的势力,远超他最初的预估。如果能掌控她……

林樾敏锐地捕捉到首领眼中那瞬间的动摇与贪婪,趁热打铁,语气带上一种近乎“知音”的真诚,仿佛真心实意想为这复兴伟业添砖加瓦:

“首领大人,我是真心觉得你这复活老祖宗的方向是对的!老祖宗当年何等威风?那可是蚩尤大帝麾下的头号悍将,杀得黄帝一方都头疼不已的存在。就这么陨落了,天理难容,必须复活!但是……”

她话锋猛地一转,目光锐利如刀,精准地刺向地面那闪烁着不祥暗红色光芒的核心法阵,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口吻:“可惜啊,你这关键一步——坎位的布置,完全错了,错得离谱!”

“《周易》有云:‘习坎,重险也。水流而不盈,行险而不失其信。’”

林樾语速极快,引经据典,术语精准,“坎位,主水,主险,主幽冥。你这坎位,本该走‘习坎’之象,引九幽之下至阴至寒、蚀魂腐骨的幽冥重水来淬炼这罪欲莲华。以极阴之水,滋养老祖宗沉寂的凶煞本源,阴阳相激,方能铸就完美无瑕、契合无间的重生之基!可你呢?”

她痛心疾首地摇头,仿佛在惋惜一件即将毁掉的稀世珍宝:“你偏偏走了离火的路子——引这污浊不堪、躁动暴烈的□□来炼化莲华?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不说,这火气与老祖宗本源凶煞相冲,稍有不慎就是反噬焚身的大祸。”

“你这哪是铸就新生?简直是在老祖残躯底下埋了个焚天大坑,暴殄天物啊!”

“去,按她说的,改坎位!引幽冥重水!”

首领几乎是吼出来的,指向离祭坛最近的一个手下。那手下不敢怠慢,立刻冲到法阵边缘,手忙脚乱地开始调动能量,试图逆转法阵坎位的属性,引动那虚无缥缈的幽冥重水。

就在那夜叉手下按照林樾的“指点”,强行逆转坎位能量属性的瞬间——

嗡——!

整个厂房猛地一震,地面和墙壁上那些暗红色的邪异法阵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紫黑色光芒。原本还算稳定的能量流瞬间变得狂暴混乱,如同脱缰的野马!祭坛上连接古老残躯的导管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个靠近法阵边缘的生化容器“砰”地炸裂,腥臭的液体和扭曲的组织溅得到处都是。

“呃啊——!”

强行改动法阵的夜叉手下首当其冲,被狂暴反噬的能量撕扯着发出凄厉惨叫,身体如同破布般被甩飞出去,撞在远处的容器上,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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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天机不可泄露
连载中薯条蘸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