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栀子全身被咬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包,她其实带的有花露水。
但谁叫寝室里有那么一尊对花露水过敏的大佛,那瓶花露水到现在还未打开外包装。
军训的第三天宁栀子破了相。
宁栀子发现两对麻花辫成了这届新生军训期间的流行发型,在接水的路上已经看到好几个扎着辫子的小姑娘了。
“啧啧啧真搞不懂这些人,一边骂蔷薇,一边模仿蔷薇,嫉.妒心真可怕。”林筝长吁一口气。
宁栀子看向林筝,林筝接过眼神解释道;“我今早上去隔壁寝室上厕所的时候,好几个女生边骂蔷薇骚.狐.狸边梳着麻花辫,明明蔷薇什么也没干。”
“却要挨骂,之前一个两个不编头发,教官夸了蔷薇两句,她们都编起头发了。”
林筝说完做了个嫌弃的表情。
确实是这样的,刚开始只有宋蔷薇梳了个麻花辫,可现在这发型出现的频率高了。
少女时期莫名的心事来源于无止境的自卑和身旁一个完美的例子。
自己被太阳晒得红黑狼狈时一转身发现一张天生丽质的脸庞的脸庞很难不起嫉妒心,但这并不是随意骂人的理由。
“小心!”
不知道谁的一声惊呼,宁栀子朝声音发出地望去,只见一个篮球正急速向她飞来。
当宁栀子脑子里闪过“躲开”这个念头的时候,球已经重重砸在了她的面中,随即鼻腔火辣辣的痛觉如潮水般袭来。
水杯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宁栀子双手捂着脸,一股热流流出鼻腔,顺着指缝滴落到地面,红色的血珠落在瓷砖地板上,“啪嗒”一下炸出好几朵红花。
“栀子你没事吧?”林筝焦急询问道。
周遭的同学纷纷侧目,最终在一声哨声中前往了操场。
罪魁祸首的两个男生连忙向宁栀子道歉,边道歉边慌乱从兜里掏着纸,最终什么也没掏出来。
宁栀子鼻腔传出的痛感让她说不出话,林筝扶着宁栀子到女厕所的洗手池旁洗脸。
鼻血止不住流出,染红半边洗手池,衣服上也有血渍,林筝叫宁栀子抬起左手,说这样止血。
两个男生找来了拖把,拖拭着地上的血迹。
林筝刚出女厕所门就碰到了赶来找二人的杨辛树。
“杨辛树你有纸吗?栀子流鼻血!”
杨辛树蹙起眉头赶忙掏出一包餐巾纸递给林筝,“怎么回事?”
旁边打扫完的两个男生面露歉意,开口解释道:“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们不小心用球砸到她了。”
杨辛树看了眼二人,没说什么,耐心道:“真真你留下来照顾栀子吧,我去给刘教说一下。
“不用了。”
众人侧目。
宁栀子出了厕所,额前的头发被水打湿,鼻头红彤彤的轻微红肿,胸前被血浸湿的衣服颜色比其他地方更深厚。
模样惹人垂怜。
赶到操场时,迟到的人员已经排成一长列整齐地站在主席台旁的空地上,总教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们一行人算在内。
宁栀子也准备过去,杨辛树宽厚的背影挡住了她的去路,一股茶的清香灌进鼻腔,宁栀子竟觉得这味道舒缓了痛觉。
“你归队,我来向总教解释。”
宁栀子拗不过杨辛树归了队。
迟到的代价是围着操场两圈蛙跳,午睡时林筝都踩着张皓然书包入睡的。
宁栀子也睡了一会儿,但被冻醒了,她调了空调的温度,拿起水杯准备接水,在直饮机前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宁栀子上前打了招呼,杨辛树回了招呼,他已经接好了水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鼻子还痛吗?”
“不痛了,谢谢你的纸。”
杨辛树眼珠子一转,语气有些漫不经心,“那个,你是怎么发现的?”
宁栀子有些发懵,“什么?”
她却对上了杨辛树有些玩味的眼神。
一股电流流经她的大脑,不假思索道:“我没偷看!”
杨辛树见她这个反应,玩心一下上来了,准备逗逗她,便狐疑道:“真的没偷看吗?”
宁栀子肯定以及确定,她又不是变态,如果知道这是杨辛树的包,她是一定不会打开的。
杨辛树弯腰轻笑,他笑得时候眼尾是上扬的,很明媚很勾人。
宁栀子这时候强烈想知道杨辛树的爸妈为什么离婚,也想知道除了这件事他身上还发生了什么更不好的事。
从小时候起,杨辛树一直是那个“别人家”的小孩,宁栀子觉得世界上一切顶好的东西都可以属于杨辛树。
可她现在没有身份去直截了当询问杨辛树,她想杨辛树也肯定不想重提那桩旧时。
杨辛树收起了笑,视线落到宁栀子手腕处微微凸起的蚊子包,随后又对上宁栀子的眼睛,眼里透露有些许忧伤:“宁栀子,这些年你在清水好吗?”
有没有想起过他。
杨辛树自己在淮州这些年可以一点不好。
宁栀子的离开像带走了他的全部气运,一夜之间亲情友情一齐破裂。
父母因故离婚,接着父亲入狱,母亲改嫁。
第二年有了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被接去庆祝后又被抛弃。
盛大的狂欢后是永无止境的悲伤,记忆钝痛而潮湿,向杨辛树席卷来。
他这七年一直活在阴雨里,直到再一次见到了宁栀子。
奇怪,下了七年的雨突然停了。
宁栀子半张脸匿在影子里,“我在清水挺好的。”
杨辛树眼底闪过的悲伤转瞬即逝,“回教室吧。”
晚训时突然下起了雨,学生们欢呼着回到了教室。
宁栀子在座位上扑腾着雨滴,这时候杨辛树绕教室大半圈往宁栀子面前放了盒驱蚊贴便走了,没有说任何话。
林筝胳膊碰了碰宁栀子,“怎么回事啊,我怎么觉得他有心事?”
宁栀子摇摇头,“对了真真,杨辛树爸妈怎么离婚的?”
林筝叹了口气,凑到宁栀子耳边说:“杨叔不听杨嫂的劝给他那些朋友介绍外地的工作,结果那老板卷钱跑了,那些朋友就来找杨叔,最后撕破脸了,他们把杨叔告了...被判了好多年....”
宁栀子震惊得合不拢嘴,“那杨嫂呢?”
“杨嫂改嫁了,给杨辛树生了个弟弟,但是那一家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从不允许杨嫂照顾杨辛树。”
“栀子,你回来的前一天杨辛树还来问我了。”
“问什么?”宁栀子提高了音量。
“他问我:我们还能像之前一样要好吗?”
于平进来的正及时,拿着一沓试卷,“卷子我改好了,大家还是写得不错——”
于平话锋一转,道:“更是有两个满分的同学。”
台下炸开了锅,议论纷纷,想知道是哪两个魔鬼。
“只不过啊这俩同学都不怎么喜欢写名字——”
“老师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啊?”张皓然吼道。
于平笑眯眯地推了推眼镜,“宁栀子和杨辛树同学满分,解题过程也很清晰,大家可以传阅一下,剩下的时间大家可以交流一下这套卷子出现的问题。”
宁栀子接过试卷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卷面整洁,字体清秀,没有明显的划错。
宁栀子捏着试卷,心想女生是可以写字丑的。
宁栀子回头看向杨辛树,他接过试卷拿笔在上面写着什么,旁边的路嘉用手别过耳侧的碎发凑近杨辛树看着什么。
她白皙的手臂上赫然贴着几张驱蚊贴——与杨辛树给她的那盒是同样的形状。
宁栀子攥紧了试卷回过了头。
“栀子你真厉害!”
赞叹声隔绝于耳,什么时候换了话题她都不知道。
“我爸妈因为蔷薇花才认识的,和他们相恋有关的事物都和蔷薇有关,所以给我取了蔷薇这个名字。”
宋蔷薇说完手肘碰了碰宁栀子,“栀子呢?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也是因为父母的爱情吗?”
宁栀子回过神,摇了摇头:“不知道诶,没问过。”
“这样啊。”
后来唐淼说,她是因为十几岁算命,说她五行缺水所以改了名字,大家纷纷探头问她之前叫什么名字。
她故作神秘朝大伙招了招手,:“秘密。”
军训接近尾声,明天便是汇演的日子,宁栀子刚洗了头,现在正搓着印有鼻血的T恤。
“栀子,你有发夹吗?”
“宁栀子抽不开手,回答道:“在枕头底下你自己找吧,真真。”
忽然宁栀子想到了什么,一个箭步划出洗漱间,但还是来晚了一步,“栀子...这是....?”
一条深蓝色平角内裤暴露在众人眼前。
“听我解释。”
宁栀子全盘托出,拿错包的乌龙,内.裤的来源。
“哈哈哈哈,不是,这也太抽象了吧!”林筝笑倒在床上。
“也就是你们其实是青梅竹马咯。”周婧雪问。
“对啊,我们三个之前关系可要好了。”林筝躺在床上,伸手遮住白炽灯的灯光,“我们一起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