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榣当然明白，这种反常的高报酬背后，多半藏着陷阱。
但铸剑材料的价格实在高昂，让她无法对这样的机会视若无睹。
“这是我的简历及证明材料，辛苦师兄审核。”
裴瑄执笔的手顿了顿：“师妹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江榣语气平静。
当天下午，面试邀请就送到了她的山洞。江榣展开一看，面试地点竟设在学院灵气最浓郁的栖霞峰——那里灵植遍地，与她这光秃秃的住处形成鲜明对比。
栖霞峰顶，竹舍清幽。
她刚整理好衣襟准备敲门，屋内便传来一道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一分钟自我介绍，突出核心优势。”
江榣定了定神，语气平稳：“师兄您好，我是剑法专业的江榣，参与过修真界基金资助的剑法课题，负责剑阵合成、结构表征与性能分析等。”
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叠装订整齐的论文，从门缝递入：“这是我被《剑法论坛》录用的论文。”
屋内传来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江榣接着道：“我系统整理了现存的一百七十种剑阵资料，发现传统剑阵普遍存在攻击模式单一、灵力消耗不均衡等问题。基于此，我提出一种新型复合剑阵，融合了二十七种攻击子模块，并通过多重灵流交汇的方式优化能量分配，使整体能耗降低约四成，目前该模型已进入专利申请流程。”
她稍作停顿，补充道：“此外，我研读过师兄在《阵法研究》上发表的无缝切换阵法与灵力流转耦合模型，深受启发，尤其对您提出的低延迟灵路切换机制很感兴趣，希望能有机会与您交流学习。”
话音刚落，竹门无声开启。
“进来吧。”
江榣推门而入，看见了这位被裴瑄盖章不好相处的师兄——乐玹。
传闻他当年是修真界阵修统考第一，却拒绝了高等阵法学院的邀请，选择进入普阵院。入学后没多久，他就破解了传送阵坐标点分布难题，设计出单向多点传送阵。
在此之前，传送阵受制于双向结构——一个入口对应一个固定出口。
而乐玹设计的单向传送阵中，入阵者只需设定目标坐标，就能抵达任何具备阵网节点的空间点。
就连最看不惯他的人，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此人就是阵修奇才。
此刻，这位公认的阵修天才正低头翻阅她的论文，忽然开口：
“江师妹，一日能写多少字？”
江榣一怔，这是在问论文产出效率？她权衡片刻，保守估算道：“三千左右。”
乐玹语气平淡：“有点少。”
江榣看着那每日八百灵石的报酬，当即改口：“六千。”
乐玹抬眸瞥她一眼：“现在给你个题目，半个时辰内写出思路。”
“师兄请讲。”
“以我为原型，写个短篇，风格不限。”
江榣：？？？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师兄，这是可以写的吗？”
“当然可以。”乐玹理所当然道。
江榣：“……”
半个时辰后，她交出了一篇人物述评。
乐玹扫了一眼，点评道：“过于正经。师妹该多去茶楼坐坐，取些素材。”
江榣维持着礼貌微笑：“那我再修改。”
“不必。”乐玹递出一个沉甸甸的锦囊，“今后有劳师妹定期为茶楼供稿，我与那边有合作。”
“……明白。”
“另外，”他又递来一份课题申报书，“我手头有个灵力演算在阵法预测模型中的应用课题，请师妹帮我整理一份文献综述。”
“好的师兄，那我五日后交给您？”
“这样吧师妹，我教你一个可以局部减缓时间流速的阵法，能明天先交一版给我看看吗？”
“……”
江榣看了看即将日暮的天空，忽然明白为什么乐玹年年荣登“最不想合作队友榜”榜首。
此后数日，江榣白天埋头科研，夜晚挑灯赶稿。茶楼老板早已见怪不怪，直接将稿件交给说书先生润色发挥。
这日她正交稿，恰逢说书先生登台开讲新篇：
“上回说到，乐玹真人孤身闯入上古剑阵！诸位可知，那剑阵暗合天罡之数，足有七十二般变化！”
江榣一口茶水险些喷出。
——明明是二十七种！
还未等她缓过神，说书先生已是眉飞色舞：
“只见乐玹真人袍袖一挥，漫天灵石如流星坠地，瞬间化作金光护体大阵！”
江榣额角微跳。
剑阵运转是靠能量支撑，哪是胡乱砸灵石就能解决的？
就在她以为这般离谱的演绎必遭众人质疑时，台下修士却个个激动不已：
“天啊！如此杀阵竟被一招破解！”
“乐玹真人当真深不可测！”
“真不愧是阵修第一人啊！”
“真想见识一下那七十二般变化的剑阵！”
江榣：“……”
好巧，她也想见识一下。
最终，茶楼赚得盆满钵满，听众听得心满意足。
满堂喝彩声中，江榣默默数着袋中灵石，决定眼不见为净。
但乐玹雇她显然不止为了写稿。某次，江榣展示着三种阵法模型，进行成果汇报。
“师兄请看。根据您的需求，我设计了三类阵法模型，分别是高效耗能型、绿色环保型，以及综合平衡型。第三种在灵力调节的基础上，通过灵脉交错布局降低能耗，性价比最优。”
乐玹毫不犹豫：“我选高效耗能型。”
“……您是打算装在哪？”
“行会大厅。”
江榣沉默。
她终于知道之前坑阵修行会的事是谁提议的了。
除了研究任务，江榣还需处理乐玹的信件。尽管此人风评堪忧，崇拜者却不在少数。他本人对此漠不关心，全数推给她统一回复。
既然当事人都不在意，江榣回信也愈发随意，偶尔还会与来信者探讨修炼心得。
日子就这样在兼职与上课中穿梭，终于在学期过半时，她见到了那位消失的同门。
不过也正常，这位同学若再缺勤，就只能去重修，而重修老师，还是乔桉。
总之，不论他是想通了还是被逼无奈，都与她无关。她本就不打算与这位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同学发展什么同门情谊。
直到某日课后，那位剑修同学立在廊下，冷峻的脸上罕见地带着踌躇：
“江道友，能否为我引荐乐玹师兄？”
江榣想起裴瑄的忠告，委婉道：“同学，有些人……还是不见为好。”
对方却神色坚定：“乐师兄是当世罕见的剑修奇才，却将天赋浪费在阵法上，实在令人痛心！”
江榣：“……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她怎么没看出那人还有什么剑法天赋？
谢珎激动地取出一沓信件：“你看这些剑法心得，怎可能出自阵修之手？他分明是剑道天才！”
江榣看着那些信，陷入沉默。
的确，这些剑法心得不可能出自阵修之手——
因为，这些信，全是她回的。
而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剑修。
小剧场
剑修同学：只有我了解乐玹隐藏在阵法天赋下的剑法造诣！
乐玹：？
江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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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