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维统计着丢失的实验体数量，心痛万分，可他要打起精神安排人手将实验体秘密运输出去，丢失的实验体若是被政府的人抢走的，这个基地很快就会被查封。
助理小心翼翼询问他另一间实验室里关于0331的针剂是否就地摧毁，吕维听见最珍视的实验体陡然一精神，大手一挥“不用，我自己去收拾”，然后径自走去了那间放置0331所有数据和针剂的实验室。
捅进腹部的三棱刺被雇佣兵恶劣地转了一个圈，彻底激怒了楚旻洲，楚旻洲用力抽掉匕首放任藤蔓将整颗腺体裹紧。
“噗呲——”
藤蔓将整颗腺体从雇佣兵后颈挖了出来，血液喷涌而出，他有一瞬间的怔楞，而死压着他的雇佣兵也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楚旻洲满手都是黏腻的血液，藤蔓尝到石楠花血液中的特殊针剂，变得异常亢奋，绿叶沾满了斑驳的血迹，肮脏不堪，楚旻洲一把推开死掉的雇佣兵，嫌恶地用匕首砍掉了前端的藤蔓，刚抬起头，就对视上了一双绿色的眼瞳！
那双绿色瞳孔的主人，似乎盯着他很久了，后背立刻渗出一层汗，楚旻洲捂着腹部的三棱刺开始盘算逃跑路线。
楚旻洲原以为要和一头斑斓猛虎再来一场搏斗，谁知老虎只是松开了嘴里被它咬死的雇佣兵，看了他一会儿，就转身离开了，他死死盯着远去的老虎背影，生怕老虎只是缓兵之计。
确定老虎不会再回来之后，楚旻洲才立即从口袋里翻找止血针剂和绷带。
一通收拾，无线电早已不知所踪，只有止咬器还牢牢戴在脸上，最后他想摸一摸挂在脖子的无事牌，可整个手套都被石楠花血液浸湿了，又臭又脏，不得已还是不摸了，从雇佣兵身上搜罗一圈能用的东西，楚旻洲准备立即离开这块是非地。
他用手支撑着一条刚砍下来的树枝当拐杖，每走一步腹部的伤口就疼一步，还有身上多处密密麻麻的伤口，深夜冷厉的山风一吹，更是难耐，可他不能停下脚步，孤身一人还带着伤在深山老林里过夜，死亡的概率极大，他要活着，他还没有要回母亲的腺体，他还有心爱的alpha，正在家里等他回去。
清晨下起了蒙蒙细雨，楚旻洲再也走不动任何一步路了，直接瘫倒在一株参天巨树底下。
林拓化了形，速度也更快了，偶尔趴在子民身上让子民捎一程，没用几天就到了子民说的地方。
现在正是深夜，林拓骤然睁开双瞳，他嗅到了人类生活的气息，身下的老虎自然也能感受到再往前面就是人类的地界了，低低地嚎了一声，林拓伸出前掌按在它的头顶，心中默念：“本王祝你一直健康，无忧无惧。”
林拓在子民眼中就是同类，就算当场化人也还是王，老虎仰起头静静地望了林拓一眼，甩了甩尾巴，转身一跃跳入漆黑的丛林里。
林拓赶到基地的时候，整个基地的氛围都很诡异，空气里的味道混杂着刻意消弭信息素味道的喷剂，他仔细分辨着空气里的味道，额上青筋一跳，毅然决然朝着角落里一栋实验楼奔去。
整座基地空荡荡的，外围的一些装置都开着，例如激光线扫射，这对林拓来说倒是轻松。
越过一些复杂的区域后，林拓站在一栋实验楼楼下，这栋楼的气味里掺杂了血腥味，还有子民的气味，二话不说就蹿了进去，越往上跑空气里的血液味道越浓郁，他分辨出了楚旻洲的味道，奔跑的速度加快，溜进味道最重的一间实验室，这里很明显才被挪动过。
地上也被刻意清扫过，角落里倒是有几小片带着血迹的特质舱舱壁碎片和动物细绒毛，突然，他的耳朵里听到了不一样的脚步声，立马找地方躲了起来。
一名男子小声和一旁的人说道：“三天内撤离真是太疯狂了。”
女人的声音令林拓有些熟悉，几年前听见过一两回，她说：“可不呗，这次的损失比上回严重多了，教授还留了不少人下来清理基地，我俩还是赶紧再检查一遍有没有地方遗漏了。”
男人：“你说，那边的基地条件是不是更惨？”
女人的声音带着少许无奈：“那里都快靠近无人区了，你说条件能多好啊？都不知道能不能保证一天洗个澡了。”
……
林拓跟着声音往前挪了挪，两人的说话声变得清晰起来，男人又说：“上回丢失了0331，教授可心疼好久呢。”
听到熟悉的编码，林拓支棱起耳朵——
“谁说不是呢，教授当年对0331格外重视，给0331看幼儿节目，也不知道实验体到底能不能看懂……它什么都不愿意吃，教授还特意寻了东北森林里的狍子肉给它吃。”
林拓抖抖耳尖，想起当年确实如此，但是他数亿年前就不再茹毛饮血了。
男人忍俊不禁道：“真把它当人看啊？”
女人看了眼四周凌乱的场景，为了配合着要说的事，特意压低了嗓音：“更奇怪的事，0331在基地那些年果真一点都没长大，而且它醒的时候，院里所有实验体或多或少都会呈现害怕、惊恐的状态。”
“嘶——”男人皱起了眉，摸了一把自己脖子上起的鸡皮疙瘩，“咱俩好歹是科研工作者，可不兴讲这些怪异乱神的东西……伟大领袖说了，建国之后不可成精。”
被迫成精的林拓：……无知的两脚人。
林拓跟着那俩助理听了一路的“新时代华夏国精神基础建设”和“怪力乱神”，其中得到了少量有用的信息，就不再跟着他们继续走下去了，一转身去了相反的方向。
吕维坐在越野车上阖眼休息，他们已经开了一天一夜了，不放心似的拿过一旁的箱子放在自己大腿上，沉甸甸的，心里这才有了安全感。
“老师！老师！”一名女助理拿着刚刚截取出来的摄像视频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您——您快看！”
吕维接过迷你版超级电脑，看见一抹身影如闪电般蹿进基地的各个角落，他的速度远超出吕维的想象，他没穿特殊的装备，身上也没有武器，还能有意识地躲避极光扫射，导致没有拍摄到他的正脸……最后他还去了实验楼！
视频到他进入实验楼就结束了，那栋实验楼的摄像装置全都被摧毁了，所以没有拍到有用的信息，吕维皱紧眉头，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不该再有人出现在基地，不过基地已经什么都不剩了，他想了想，还是派了一支队伍出去，让他们尝试“活捉神秘人”。
林拓回到森林，没多久就有一只母虎带着虎崽子出现在他视野里，小虎崽攀附着林拓的小腿，见他不弯腰抱自己，就地打滚露出毛肚皮要他抚摸，它的母亲正在和林拓说前几天的事，林拓听完后，一把捞起小虎崽，拂去它身上的水珠再放到母虎身上：“谢谢你们，我现在就去救他。”
俞万程做了一场不太好的梦——因为哭着要母亲，差点被父亲掐死在客厅里，怀里的便宜弟弟睡得却很舒服，脸红扑扑的，他一脸阴郁地盯紧了这张脸，和母亲长得不像，但是继承了她的信息素味道。
把人弄得呜呜咽咽哽咽不止，心中更烦躁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爱哭的omega呢？
室内满是弟弟温柔的栀子花信息素，俞万程欺身到他耳后压低声音凶他：“再哭！我就弄死你。”
omega早已知晓俞万程的恶劣行径，咬着被角不再发出一点声响，俞万程又觉得无趣了，捏着他下巴，说：“你妈妈欠我的，母债子偿，所以你要补偿我。”
男孩儿不断点头，答应了无数条件，小声哭着求饶：“我补偿你……轻，轻一点好不好？”
俞万程说他不听话又说他欠收拾，手劲儿倒是轻了一些。
结束的时候，俞万程抱紧了弟弟拼命嗅着室内满溢的栀子花信息素，幼年时的俞万程有多渴望母亲安抚信息素，长大就有多恨。
omega早已失控，颤栗的身体紧贴着他的胸膛，像只温顺的小狗。
腺体契合手术按理说很成功，但是009号一直没有醒来，换衣服的女助理每天都要登记她的各项数据，偶尔还要观察她细微的动作，例如手指动了一下，都要报备在册。
黄教授正在隔壁间给006号调试适合的安抚信息素剂量，前几天用的信息素是楚旻洲的，006号没有拒绝，但是她的精神状态明显越来越差，这简直就是流产的预兆，黄教授忙不迭换回了楚董的安抚信息素。
瘦了一圈的006号穿着一套柔软的居家睡衣，蜷缩着身体睡在特质舱里，怀里抱着那只被俞万程扯坏的人偶——扯掉的胳膊被于心不忍的女助理修补好了，皱着眉头接受新换的安抚信息素。
一脸神清气爽的俞万程出现在实验室的时候，照例看了一眼009的情况，他从白大褂里的口袋里拿出一双新的白色手套，打开了特质舱，让女助理将实验体半抱在怀里，他要检查腺体具体情况。
女助理点点头，走过去按照他的要求操作，俞万程检查一番，确定腺体暂时没有异样，就把白手套丢去了垃圾桶里，和女助理说没事儿不要打扰他，他要在前几天特批下来的实验室里做实验。
“稍等下，俞教授。”女助理喊住俞万程，从一侧的抽屉里拿了一双新的白手套递过去，对方接下之后才回身把009号放平，给她换了一根新的营养针剂导管，“隔壁的006号状态不太好，您要不要先去看看？”
俞万程接过新手套，慢条斯理戴好才开口：“她流产了？”
女助理斟酌用词后，说：“暂时没有，但您建议的安抚信息素没有起到实际作用。”
俞万程点点头，不太情愿地说：“行吧。”
楚昀卿下了飞机，直接坐进一台豪车里，车里早就有人在等她了。
坐在一旁的是穿着一套考究西装的齐总助，楚昀卿和齐总助相交多年，幼时读书识礼，见人处事等等大小事务都是齐总助在操劳，楚君亦都不如齐总助和她见面的次数多。
今天她才找机会溜到中转站，对方就派车过来接，用意不言而喻。
楚昀卿率先打起了感情牌：“齐叔叔，你可算来接我了。”
齐俊城抿唇笑，双手自然交叠于胸前，徐徐说道：“大小姐的气色好了许多，看来楚董想让您好好休养的心愿是达成了。”
“可你也知道我是闲不得的人。”楚昀卿摘下脸上那幅硕大的黑色墨镜，用那双楚楚可怜的双眼望着齐总助，“父亲难道不想我？”
想不想的，想的是什么，这对父女心知肚明，齐俊城心中腹诽着，面上依旧和和气气：“自然是想您的，只是天辉苑的那位最近不太当心，楚董要多陪陪人家。”
楚昀卿眉毛一扬表示理解，事是她找人做的，虽然没有一击即中，但时间还长多得是办法，于是她用墨镜轻磕皮质沙发扶手：“既然父亲这么忙，那我回去帮他处理点琐碎的小事吧。”
语气一转，带点儿商量的口吻：“比如……去看看楚颜在学校里过得好不好，还有景煜的胎，不是一直不太好，父亲不好总是去岑家，那我和岑悠然他亲姐姐，岑染，可是手帕交，顺路看看景煜还是可以的。”
齐俊城可是看着楚昀卿长大的，她对底下每一个omega弟妹都是一视同仁的——因为他们大部分威胁不到她的地位，偶尔确实会带一点点，也真的只有一点点稀薄的手足情，但是那些年纪稍大了的弟弟是不见得很喜欢这个长姐的，尤其是楚景煜，他正在事业上升期，就被迫嫁给岑悠然这个业内知名的花花公子，这就是楚昀卿一手搭的桥。
心里转了百八十个弯儿，齐俊城脸色依旧从容：“不妨事儿，三少爷那边有楚董最放心的医生照看着，四少爷你也是知道的，他在学校里一直都很乖。”
几番轮回后，意思再明确不过了，父亲根本不想让楚昀卿回国，楚昀卿耸耸肩，将墨镜戴了回去，无奈地问：“那父亲留我在分部还要做什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齐俊城带着欣赏的目光看了一眼楚昀卿，从一侧拿出平板递了过去：“有一个不错的项目很适合大小姐……”
注：标题来源唐·李白《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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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