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真相(九)

“我们赶在他们去之前,已经将李家所有人处理干净,只是姓谢的身边那几个护卫身手极好,我们未能杀了他。”黑衣人裹着满身雨水,低头回话,刚回答完就被人甩了一耳光,“糊涂,你们为何要对他动手,动手又未彻底杀了他,岂不是引他疑心来查?”

“属下知错。”黑衣人立刻跪地,“那几个人的身手远在我等之上,所以我等才未能得手。”

房中气势紧绷时,房门外传来了叩门声,“母亲。”

“下去吧。”

吩咐了一声,黑衣人退下。

于氏站在门外,听见了里头传来淡淡的一声进,她方才推门走进去,房中一惯是点着拜佛的香,她过去时,安平大长公主正在佛龛前静心打坐。

“母亲,不知您唤儿媳来,有何吩咐。”于氏行礼,她低头时瞥见了地毯和地砖的边缘,有一道浅浅的泥印,这当真是奇怪,宫人打扫屋子,竟然连这样的污渍都没有清理干净吗?

“你今日去见了长乐?”安平大长公主抬眼看她,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审视。

于氏早就知道她不可能瞒的住,“是,儿媳去见了长乐公主。”

“为何?”

于氏不慌不忙地回答,“长乐公主与先太子兄妹情深,年幼时也曾跟着先太子去到于家玩乐,念着先太子对她的爱护之心,儿媳想要劝劝长乐公主莫再意气用事顶撞太后,不如趁早与太后低头认错,也好早日能解了禁足。”

“是吗?”安平大长公主冷笑了一声,“她那性子,岂能听你劝说。”

“长乐公主到底是先帝娇惯着长大,难免性子高傲,不听旁人劝说,儿媳前去也只是替先太子尽一份心,至于长乐公主能不能听进去,儿媳就不可知了。”于氏低头说着,语气中透着无奈。

“过两日宫中会举行过继的仪式,说到底,你是朗儿的嫡母,陈氏是他生母,你心中可对我将陈氏接进宫来而不满?”安平大长公主又道。

“儿媳不敢。”于氏忙道,“儿媳从未对此感到不满,母亲大事将成,儿媳怎会拖累母亲?只是总有人暗中挑拨,让儿媳难做人。”

“是吗?”安平大长公主意外,于氏年少时就是个安静恭顺的性子,她对此很满意,但当作小辈与做了她儿媳来看,作为儿媳,娘家失势,她性子又无趣,不得她儿子的喜欢,这就令她不喜了,毕竟她想要一个于氏与裴家的孙子来延续血脉,才能更名正言顺,只可惜这么多年,于氏都没能生出个儿子来。

于氏等的就是这一刻,她吩咐着,“还请母亲明察,将人带上来。”

那个小太监被带堵了嘴带上来,于氏使了眼色,萍儿将小太监嘴上堵着的巾布取下,“大长公主饶命,饶了奴才吧。”

“说说,怎么回事。”安平大长公主皱眉看着他。

小太监一五一十抽抽搭搭说了,“是侧夫人,不,是陈姨娘命奴才暗中探查夫人行踪,说若是夫人行踪有异,就赶紧与她去报。”

安平大长公主面色沉下,“陈氏好大的胆子。”

“母亲,若非您,于家早就败光了,儿媳如同从前一样,只愿在母亲身旁侍奉,对朗儿也一直当作亲生看待,儿媳从未奢求更多,母亲。”于氏跪下,低着头叫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安平大长公主原本只是因为于氏前去见裴雁回的事,将人叫来询问,不想还能牵扯出这种事。

她挥退了于氏,让人将小太监绑着带下去。

安平大长公主身边的心腹嬷嬷说道:“主子,夫人这些年的确也是一心一意侍奉着您,连着于家的势力也依附您才能存续,咱们不该担心夫人,该担心的另有其人,如今小少爷就要被过继给陛下,陈姨娘怕是起了野心,想要取而代之。”

“你去,好好教导教导陈氏宫中规矩,让她不要给我丢人现眼。”安平大长公主吩咐道。

于氏回房后,哄着女儿入睡,没过多久,就听见了陈氏的哭声,听雨轩算是皇宫中极大的一处庭院,但说到底又能大到哪里去,陈氏哭的声音都能传到她耳朵里,看来她的婆母如今还用得上于家。

“夫人,陈姨娘被侯爷好一通责备呢。”萍儿只觉得大快人心,于氏却很是淡然,“行了,你也少说些吧。”

幸而她手中有这样的一个把柄,暂时可以打消安平大长公主对她的疑心。

如今还尚不知当时到底是谁帮了她一把,总归让她有所发散。

*

无言点灯看了一页的图纸,瓶儿坐在门口靠着柱子就睡着了,罐儿端来热茶进屋,见桌上摆满了纸张,还有半空中也悬挂着墨迹未干的纸张,“公子,您可有看出些什么?先休息片刻吧。”

“我睡不着,你来看看,这两张图有什么不同。”无言端了茶喝上一口,又让罐儿站在他方才站的位置,看着悬挂在半空中的两张图,画着一模一样的宫殿,“这不是一模一样吗?”

“树的位置,房顶的位置,台阶的位置,任何一个角落的细节,你都可以仔细再多看看。”无言又道。

“那奴才仔细看看。”罐儿斟酌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盯着两张图认真看了起来。

无言活动了一回手腕,目光落在了窗前的一碟月饼上,这还是中秋节那日他做的月饼,说好了等她回来一同赏月过中秋,而今圆月也缺了角,她人还在宫中不曾回来。

其实他可以等珂宁醒过来就能获得更多信息,但是他实在坐不住了,李工匠一家惨死,必定是涉及到了皇宫的构造有所变化。

深入地底三丈之下的地道……

要不是珂宁提起来,满上京的人都不会知道皇城底下是有地道这回事的。

只怕是在皇宫修建时就已经存在,所以才会这么多年,鲜为人知。

安平大长公主怕是多年前就要已经知道了,但她隐忍多年,就是为了等这一刻吧。

等到天光破晓,鸡鸣狗吠的时刻,罐儿终于看到了一丝差别,那台阶与门柱之间的高地有一点儿细微的差别。

“公子,是不是这里?”罐儿指着问,“可这能说明什么呢?毕竟有可能是画师画错了。”

“这是大理寺查屏风女子所画,是按着尺寸一点点缩小而画。”

“右边这幅是先帝驾崩那一年,修建广场时所画的拓本,皆是精细描摹。”

“画错的几率很小。”无言解释着。

“公子,这又能说明什么呢?”罐儿问道。

无言轻叹,他手中的线索几乎就要圆满,就只一点了,“若第一幅图上的台阶远比第二幅图上台阶更低,便证明这座宫殿不知不觉中有地基在下沉。”

“啊?”罐儿不解。

“换句话说,皇宫有可能会塌陷。”无言说道。

这下当真是给罐儿震住了。

等到鸡鸣狗吠声停下,天空终于出现了亮色,珂宁浑身都疼,活生生将她给疼醒了,她睁开眼,看到的是床帐顶,不是被湍急河流冲刷到不知何处,她起身坐起,全身的骨头缝都在疼。

“珂宁姑娘,你醒了。”有婢女撩开了帘帐,扶住她,“许大夫说了,你全身多处挫伤,需得当心些。”

“闷嘴葫芦,沈星河呢?他没事吧?”珂宁赶紧问。

“世子无事,这会儿正在同无言公子商议事情呢。”婢女回答道。

珂宁顾不上浑身都在疼了,就准备出门去,刚走到门口被她师兄给拦下,“你干嘛去?”

“宫里头的事情,我总要告诉谢大哥吧?”珂宁捂住疼的不行的腰。

“那也得收拾打扮下吧,你看看你现在扮女鬼都不需要特意妆扮了?”谢长流按着她的肩膀把她给推回了房中,婢女帮她简单的梳发,又拿了一旁准备好的罗裙来让她换上。

谢长流这才领着她前往无言所在的院落。

“其实你也不用急,沈星河和你一道,他先醒来,有什么事他已经和无言说过了。”

“师兄,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我还以为我们这次死定了呢。”珂宁心有余悸。

“幸好你三师兄他眼尖儿,看见河里跑着衣裳的样子,觉着有人落了水,我们这才停下救人,老天保佑,若是我们没有停下,你们二人说不定就真被淹死了。”谢长流不得不服,人果然是要多做善事,若他们当时没有停下,他师妹没了,他回去该如何同他父亲交待呢?

二人很快走到了无言的院子,沈星河抬眼就看见了他们走来,一眨眼,他自己就迎了上去,“你醒了。”

问完这句话,他自己心中又别扭,“我……”

我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转身就走了。

“他怎么了?”珂宁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谁知道。”谢长流看穿了一切,但他什么也没说,二人走进了房中,珂宁也看到了满满当当的图纸。

“谢大哥,你这是做什么?”珂宁看了几眼就看出了门道,“这些是皇宫构造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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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失忆后
连载中西皮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