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XX年12月2X日晴
冬日的太阳前掩了一层薄云,铺撒在地上的阳光冷冷淡淡,并不愿意分享自己的温度。
一辆银灰色汽车缓缓停下,车窗下来,副驾驶一个人指着某扇窗户,
“欸欸,我和你说,看见那家了没?四楼那家。男的那天本来打算用跳绳勒死那女的,骗了她的大病保险金。”
“为啥呀?”
“害,男的有小三了,换着那女的的药,听说那女的本来就有精神病吃着药呢。”
“啧啧,可怕。”
“那可不是,那天晚上我老舅就住那栋5楼,说半夜听到有人关门,然后不多会女的就开始叫,后来就没声了。“
他意犹未尽地说,“这事到第二天,男的单位打电话找不着人,家里人又不晓得,打电话请警察开了门才发现,地上血淋淋的,男的就躺在血泊中,女的好像也是身上被划了好几道,被救护车拉走的,精神看起来都不正常了。“
“不是那女的死哇?”
“不是,不知哪个传的男的打算杀她,半夜三更拿绳子勒她,结果作案前紧张喝了女的没喝的加了药的牛奶,好像是那女的每晚都给他泡杯牛奶吧,女的那天是给自己泡得,之后药效没出来前女的被勒醒后不知哪里找的匕首,男的体力不支,被女的捅死了。”
“哎,男的也太那啥了吧,不过女的眼睛真瞎。”
“真是,听说女的家里还是系统里的呢,自己也是知识分子,男的才读了几年初中就辍学做生意了,生意倒是据说不错,不过这房子还是女的家里的,没出事的时候还准备搬新房呢。”
“唏嘘”。
“可不是。”
20XX年6月XX日晴
“老舅,怎么了?”
“我家楼下那小曾回来了。”
“就那个杀了老公的那个哈?”
“哎呀,你也别这么叫她,她是个好孩子。要不是,哎。”
“她怎么回来的?”
“她精神鉴定有病,公安来查,基本也是传的那样,大晚上被捂住鼻子勒醒,不过男的喝了药没力气,这边也没个监控,好像男的还在楼下坐了好一会呢,故意大半晚趁人睡了才进去。
我看小曾那晚上被惊吓过度,好像还被吓得没了些记忆,整个人精神也不对了,以前多好的姑娘。“
“您嘞?”
“这房子我倒是挂出去,但是,欸,还是有忌讳。”
“没事,您别急,您和舅妈就先安稳地住我妈那,对了上回您托我给你看几套房子,我给您看了几套,等隔几天我事忙完了,我回头去那边给您看一下。”
“诶,好嘞,麻烦了。”
“一家人,应该的。”
401房
妈妈在卧室里给我折衣服,客厅里的惨象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墙上那些血迹可能也被人擦过,乳胶漆上仍有淡色星星斑点。窗帘被拉开,柔柔的夏风带着热气吹在我的脸上,爸爸在外间喷着消毒剂,动作轻快,若隐若现的身影晃来晃去,脚步却极为轻快。
“囡囡,其实爸妈不怪你,爸妈只觉得幸运。”
我缓缓转过头,看向弯着腰叠衣服的妈妈。
“说起来有些不好。”她顿了一下,我们在庭审的时候看到那两人谋算杀你却被你反杀了,我们只觉得幸运,不管你无意还是故意,我都没有把你当作杀人犯,你永远是爸妈的女儿”。
“我们不会以你为耻,虽然以后会在精神康复中心,但是我们经常会去看看你。”她直起身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发,刚才拂脸的夏风都不若如此轻柔。只不过,我余光里撇到她的手不像以前那样细腻了,我看到她手背上有些明显的细纹。她的脸还是那样安详,头发却有少许白丝了。
我低下头,看着被擦得发亮的床头矮柜。
她接着说,“你爸爸已经找了律师按故意杀人未遂起诉那贱人的小三了,放心,爸妈一定给你个公道。”她又转身回去收拾衣服。
妈妈背对着我,没看见有重度抑郁倾向的我,额头微微抬起,眼睛聚焦,有了光芒,缓缓地拉起嘴角,大概是我自这件事后几个月来第一次在脸上表露真实情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