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画展上的断弦

深冬的北京飘着细雪,皖溪站在国家美术馆的落地窗前,望着雪中的樱花树雕塑。她的个人画展“未完成的调式”即将开幕,画册封面是她新画的《樱花祭》——画中少年坐在钢琴前,指尖悬在琴键上方,樱花落在他发梢,远处是拆迁中的樱花巷。

“皖溪姐,有位先生送来了这个。”助理小周递来个黑色礼盒,包装纸上印着极小的樱花图案。皖溪拆开时,一枚银质琴键吊坠掉落在地,链子上刻着“J”和“W”,中间是道裂痕。礼盒里还有张便签:“听说你的画展缺件装置,这个或许合适。”

展厅里突然传来骚动。皖溪抬头,看见穿黑色大衣的男人正在和保安交涉,他的围巾边缘露出半枚樱花吊坠,和她脖子上的那枚隔着人群遥遥相对。四目相接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极了七年前暴雨夜的雷声。

“季……”她刚开口,男人已被请进贵宾室。画展正式开始前,小周拿来封信:“那位先生说,等你忙完再看。”信封上的字迹力透纸背,是她熟悉的笔锋:“皖溪,对不起,我来晚了。”

画展进行到《破碎的C大调》时,聚光灯突然熄灭。黑暗中,钢琴声从角落响起,弹的是《卡农》,却在转调处加入了樱花飘落的音效。皖溪摸黑走向声源,看见季厌坐在轮椅上,面前摆着台电子琴,琴键上放着她送的樱花书签。

“好久不见。”他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听说你一直在找这个转调处?”

皖溪的眼泪滴在琴键上。她想起巴黎收到的匿名包裹,想起樱花巷重建时的琴声,想起他车祸前未说完的录音。此刻的季厌,右耳戴着助听器,左腕缠着她送的樱花手绳,手绳末端的钢琴键吊坠轻轻晃动。

“为什么现在才来?”她的声音发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季厌的指尖在琴键上跳跃,旋律里混着医院的消毒水味、轮椅的吱呀声,还有远处的拆迁轰鸣:“耳疾最严重的时候,我连自己的琴声都听不清,怕拖累你。后来听说你在巴黎办展,我……”

他从琴凳下拿出个铁盒,里面装着她所有的樱花速写、没送出去的信,还有巴黎那场暴雨里她遗落的录音笔:“这个录音笔,我找了三年。”

展厅的灯重新亮起,观众们这才发现轮椅旁的展柜里,陈列着季厌的车祸认定书,日期是2025年3月31日——他原定飞往巴黎的前一天。皖溪捂住嘴,想起那封写着“等我”的信,想起他画里的蓝毛衣女孩,想起樱花巷遗址里的红玫瑰。

“其实我……”两人同时开口。季厌笑了,右耳的助听器闪着光:“你先说。”

皖溪摸出樱花吊坠,链子在灯光下泛着银光:“其实我早就知道,墙洞里的光,是我整个青春的太阳。”

季厌的指尖停在琴键上,喉结滚动:“我也是。从你第一次把橡皮擦掉在我琴房开始,我就知道,我的C大调里,不能没有你的光。”

人群中突然传来惊呼。皖溪转身,看见展柜里的《破碎的C大调》不知何时被人划破,露出画布下的便签——那是她七年前写的“我喜欢你”,被颜料覆盖却在岁月中显形。季厌的轮椅缓缓靠近,他伸手触碰画布,指尖落在“喜欢”二字上。

画展结束时,雪停了。季厌推着轮椅送她到门口,樱花树雕塑上的雪开始融化,滴在他送的琴键吊坠上。他忽然从大衣内袋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樱花戒指,戒面是用两人的头发编成的:“皖溪,我知道一切都太晚了,但我还是想……”

皖溪用指尖按住他的嘴唇,将戒指套进自己无名指。戒指内侧刻着极小的“C”和“Y”——C大调,季厌。她听见自己说:“不晚,只要我们还能听见彼此的光。”

然而命运总是残忍。三个月后,皖溪在医院走廊看见季厌的病历单:“突发性耳聋,治愈概率低于10%”。她攥着樱花戒指站在病房门口,听见他对医生说:“别告诉她,我不想让她看见我失聪的样子。”

深夜的琴房里,季厌戴着助听器反复弹奏《墙洞里的光》,却只能听见电流杂音。皖溪躲在门外,看着他越来越暴躁地捶打琴键,眼泪滴在樱花戒指上。她想起他说过的话:“钢琴是我的全部,没有听力,我什么都不是。”

画展闭展那天,皖溪将《破碎的C大调》捐赠给美术馆。画框里藏着她新写的便签:“原来最痛的BE,不是错过,是你在我面前,却再也听不见我说‘我爱你’。”

雪又下了起来,她站在樱花树雕塑前,将季厌送的琴键吊坠埋进雪里。远处的琴房传来无声的《卡农》,她知道,有些光,终究只能在记忆里明亮,而有些爱,注定要在沉默中凋零。

这一次,她终于读懂了季厌未说完的录音:“皖溪,其实我——”

“——一直在等你说爱我。”

而如今,这句话,永远藏在了樱花巷的雪地里,和他们未完成的调式中。

[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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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里的爱
连载中锦言01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