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猛汉柔心

君逑醒了。

醒得毫无征兆,等投简惊一如往常睡到日上三更起床时,管家已经紧急把君逑送去了医疗中心进行下一步的检测。

甚至连这个消息都是管家在离家时紧急留下的,投简惊连两人的影子都没能见上,就“独守空闺”了。

管家事后表达了极大的歉意。

“抱歉,投简惊先生,没能及时把这个消息告诉您。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如果您打算回校的话,我可以立刻为您安排行程。”

投简惊思索了一会,反问道:“你们呢,打算回去了吗?”

他没事找事回学校干嘛,假如不和君逑一起的话,他自然是去找阎罗他们了。

“抱歉,”管家默然看向检查室内沉稳靠坐在椅靠上,闭眼小憩的君逑,“这边的事务我们还没处理完,可能还要逗留一段时间。”

“嗯……”投简惊沉吟了一会,“我不急着走,你先照顾好你的主人吧。”

“好的。”

管家应完,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君逑先生,我并不觉得你现在的身体适合工作,你需要休息。”

“我心里有数。”君逑说,“最近情况如何?”

管家直勾勾地盯着君逑,无声反对,但许久后,在君逑平静到近乎漠然的眼神中,他败下阵来。

叹了口气,“瓦科科城主在你昏迷这段时间里一直在试图弥补道歉,但因为你不在医院医治,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你现在醒了,他估计还会过来。”

“出事时我直接控制了考场内的所有人员,一些考生已经通过排查回去了。当时和你一起的那位,伊琉的学生,日杰夫——”

管家的话猝然被君逑平静地打断。

“他人呢?”

管家不语,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才道,“他还在医院,但你别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在医治他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他的精神域有被严重破坏过的痕迹,我们怀疑他被催化过。”

精神域催化,这是一种无法逆转的、入侵般的神经控制,是强化催眠的一种。受害人会被一种“符号”无限刺激,做出极端恶劣的选择,并且这种催化像硫酸般侵蚀受害人的理智和精神状态,目的达到,理智也会随之彻底崩盘。

久病初愈,铁打的人也熬不住,靠坐在检测台上的男人面容苍白深邃,唇色全无。他抑着眼前阵阵眩晕,缓缓闭上眼睛,许久后才淡声说:“去查他使用的枪。高强度武器的材料不好找,军方管制极严,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到。”

“是。”

“还有……”君逑瘦削的指尖一下下轻点在身侧夹着赛场人员名单的文件夹上,在空旷的白色病房了回响着轻微的脆响。倏地,他猛然停住。

“去查比赛里是否有一个身高在一米六左右,面容清秀,行动迟钝,似乎有智力缺陷的少年。”

管家蹙起了眉,似乎不理解主官为什么要特意去查一个“有智力缺陷的少年”,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君逑视线幽幽落于窗外,树端的叶儿正打着旋落下,稀稀拉拉地耷拉着,裸露出光秃秃的枝桠,还有它背后,一望无际的灰色天空。

他几乎可以肯定,投简惊帐篷的那场爆炸,怂恿做者就是那个行动怪异的男生,不然无法解释他执意向投简惊帐篷靠近,却又为何没直接伤人。毕竟自他们交手来看,依男生的能力,想要做些什么易如反掌。

日杰夫的出手动机,他可以理解,他曾目睹过日杰夫找投简惊麻烦,两人的矛盾或许仅出于个人恩怨,但日杰夫的武器毫无疑问是由他人提供的。

明有日杰夫主动挑事,暗有陌生少年置放炸药。那些人,似乎已经到了破罐破摔的程度。

所以,为什么?

他们迫不得已要销毁,是投简惊发现了什么?

君逑眼神渐深。

.

哪怕迟钝如投简惊,也模糊中感觉,他和君逑似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奇怪气氛。

即使他没在君逑身边,从管家那也能隐约得知,这人似乎连一点调整恢复的时间都没留给自己,便开始着手处理堆积起来的事务,康复训练和工作任务两手抓,让投简惊已经数天没见过君逑的面了。

他主动留在瓦科科,自然不是为了继续宅着。投简惊喜欢这座城市,从他来的第一天起,于是他开始往外跑,早出晚归,四处遛达。

数周“临床而睡”的习惯被猝然打破,本就产生了淡淡的“哪哪怪怪的”的失落情绪,再加上男主人数日不着家,更让他产生了一种可笑的、荒谬的、仿佛被抛弃的落寞感。尽管这种情绪在他每日疯玩下就像无伤大雅的猫猫尾轻扫鼻尖,揉揉就过了,也没能留下什么痕迹。

但——

投简惊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什么,缓缓露出一个极其微妙的表情。

他总觉得,他和君逑直接,产生了那么一点奇异的……温情。

偶尔他回去的晚,又累又困,往沙发里一扎,就滚进了梦乡,鞋都顾不得脱,胡乱卡在脚上。但第二天,他却又总能从自己床上醒来。

还有一次……

他那天被憋醒,早早起来嘘嘘,正当他困的睁不开眼打算睡回笼觉的时候,恍惚发现楼下亮着光。此时他已经两天没在这房里见过活人了,哪怕再困,他还是拖着脚走了下去,当他闭着眼睛一步步摸索下楼,才发现君逑就站在客厅里,和一个他未见过的下属低声吩咐着什么。

好久不见。

男人身量依旧挺拔,似乎瘦削了些,面色也有些苍白憔悴。投简惊出着神,他病了这么久,还不好好休息……就应该让管家把他文件扬了,让他看什么……怎么说也是自己养回来的,一点都不知道珍惜他的劳动成果。

君逑又换上了那套熟悉的沉色训练服,衬得他干练冷峻,深邃的眉眼低垂,是他一贯的沉思时的模样。此时再见,仿佛旷远的有些恍惚。

投简惊不由一怔。

不知何时,投简惊才发现他们的谈话已经中断了。君逑手中还握着文件,侧头安静看他。

半晌,君逑抬步走了上来,冷硬的鞋底叩击地面,响起清脆的声音。投简惊一步步看着,看着君逑走到他面前站定。

两人都没有说话。

他出神了,仰头看他。

他仿佛已经许久未见这双静穆的深眸,它还是记忆里那片古老而永恒的深林。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乳白的灯光太暖,投简惊觉得似乎有什么化开了,像久封的冰层融化,溪流淙淙,流经生机盎然的大地。

那个眼神太柔软了,以至于他盯得太久,久到君逑都流露出了一丝无奈意味。

他垂在身侧的手轻轻一晃,似乎在犹豫,可在斟酌了几秒后,君逑仿佛还是向什么妥协了。温热的大掌轻轻盖在投简惊发顶,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君逑的指尖已经轻陷进了发丝里,理他睡得嗲起的杂毛。

“再去睡会。”

投简惊飘回床上,他现在无比清醒。一边叼着指节用齿尖小小地刮着,一边胡乱翻了个身,无意识地把被子夹到腿间,胡思乱想起来。

吗耶!?君逑这什么意思啊?生个病烧换人了?

这么温柔,不像他啊。

投简惊拧巴着眉,觉得事情严重大发了。

不出一会,投简惊就被自己带偏了,他一会想烧傻后痴呆康复的可能性,一会想男主没了脑子还谈得起恋爱吗,想着想着,投简惊又睡过去了。

等他再醒,君逑已经离开了,在他刷牙顺道撩起衣服欣赏自己的略有起色(好吃懒做)的腹肌(肚皮)时,投简惊刹那开窍了,他想明白了!

敲!君逑这副模样,明显就是一副知道他知道真相的模样。

淦!他暴露了!

诶嘛男主的脑子就是好使,他都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暴露的,君逑已经开始了无形的示弱,等他们闹拜了,君逑不就好仗着这段时间的温柔,坐地起价?让他心软?漏!不行!想都甭想!

投简惊气的连牙都不刷了,叼着牙刷就要去找君逑理论。这人一贯就知道耍小聪明,他们要严肃的、郑重的、好好讨论这个问题。

最后还是君逑不在这个事实制止了他。

/

于此同时,热闹的波港街21号。

来往的客人看着一个包着头巾的可怜男孩被黝黑大汉一把推搡出门,“快滚!”

说着,木质大门砰一声巨响摔上。

以往,或许会有热血青年上前招呼这个似乎被扫地出门的可怜人,但属实说——

他们已经看腻了好吗!

这个男孩三天两头就要被丢出来。

可是——

丢出来了也得先进去才能再被丢出来吧!

当着络绎不绝来赶市的人的面,男孩一点羞恼都没有,他往门槛上一坐,不干什么,蜷成一团手熟练往膝头一搭,开心晒太阳。

茨瓦是被捡回去的。

他不识路,在巷里乱窜了两天,然后就被这个大叔骂骂咧咧地捡走了,“吗的一身破烂货,扰了我财运。”

他被带走,就缩进了狭小的地下储物室里,里面满满当当,两床铺都是两袋大白..粉袋子堆一起做的。他被大叔推去后院,一脸凶神恶煞地吼他干活,不然就把他拆了当破烂卖。

大叔年轻时和害了他儿子的工地火拼,老婆跑了,右眼没了,左眼也快废了,回了老家,按祖上留下的方子,开了家紧巴巴的蛋糕店,一个眼溜子就把没了头的茨瓦当破烂机器人捡回去了。

结果破烂就是破烂,长得再好看也是花里胡哨的破烂。等茨瓦把盘子摔了、炉子炸了,厨房烧了,就差把他俩整死的时候,忽而开窍了一样,知道光脑不能往烤炉里放了。所以在扳手已经准备好开膛破肚的时候,大叔也莫名改变了想法——这让他不用转行踩缝纫机了。

他开始走另一个极端——教茨瓦做蛋糕。

第一天,把那坨不知名的稀烂玩意放进嘴里,大叔深吸一口气,把稀烂玩意和稀烂玩意它爹丢进了垃圾桶。

第二天,大叔试过一口后,深吸一口气,让茨瓦自己吃掉。

——茨瓦终于认真了。

……

第十天,

“滚!”,大叔把茨瓦踹出门,并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子。

第二十一天,

茨瓦看着相册里笑得阳光灿烂的大男孩,轻轻搂住了无声哭泣的大叔的肩膀。

第三十三天,

大叔吃过蛋糕,终于说了一句茨瓦听不懂的话。

他说——“就这样吧,要那小子估计也就这样了。”

晚上茨瓦偷跑出去见大猫,大猫也不能告诉他答案……可是以前都是大猫说不能把那个闪着光的环放进箱子里的,也是大猫说要抱他的。

他不知道。

现在,大叔又把他赶出来了。

只是,这回天还没黑大叔就把门打开了。

茨瓦呆呆地回头去看,大叔脱了雷打不动的黑色背心,换了件洗的发白的衬衫。猝而,一道绳子就落进了茨瓦脖子。

他半知半觉低头去看,又被砰的一声闷响吸引了目光。

他扭头一看,看见了一包陈旧衣服,大叔冷声说:“去丢了。”

茨瓦点点头,就要去拎,忽而一阵巨力又把他和包撕开。

“蠢!”

茨瓦终于仰高了头去看他,大叔脸色极黑,低头睨他,眼神极凶。

他一阵咬牙切齿,拎起包往茨瓦身上丢,“我算是知道了,傻破烂养到头还是傻!”

身后大门砰得合拢,把大叔一起关在外面。

他拎着个大袋子,脸色凶,语气狠,“以后别回来触霉头……我走了。”

“拿着这堆破烂快滚!”

说着,大叔大步走了,穿过转角,再也不见了。

茨瓦追不上,他罕见地有些疑惑,看着摔在地上滚了一身灰的包。

可是,里面那件蓝的……是那个照片里的。

他不懂,于是他继续坐在门槛边上,直到晚上大猫来了。

他俯趴在大猫身上,才感受到有什么硌着他,他低头去看,看见下面吊着一个摇摇晃晃的驱蚊器。

六一快乐

瓷宝六一快乐!!!!!妈妈爱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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