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
看着眼前纵深的石谷,投简惊差点直接哭出来。
终于,终于到家了。
深褐色深谷突兀地出现于广袤沙野上,像一道古老而干涸皲裂的地球伤疤。从上往下俯瞰,这道深谷极长,不知延伸到哪。深谷边缘是外凸的巨岩,像细长的法棍倒插至谷底。风蚀之后的岩石表面布满小坑洞和岩痕。
投简惊往谷底看了一眼。
这个高度,没有攀岩工具,哪怕来的是全人类中最抗造的,阳着下去也得阴着上来。
投简惊撇撇嘴,自认倒霉地继续往前走,另找地方下去。
烫脚。
投简惊面容扭曲地踢了踢脚。
等晒到怀疑神生之后,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md,和人呆久了,都忘了他不是人。
不是人的投简惊黑着脸站在悬崖边缘,往后几步做了个助跑,以“张开怀抱,拥抱太阳”的姿势,在空中滞留一瞬,随后急速往下坠落。
投简惊甚至还在空中翻了个身,宛若偶像剧中收视率割一波的悲情女主,闪着泪花看向绝望男主,被□□大佬一把推落悬崖,在男主睚眦欲裂的目光中,像飘落的凋零枫叶,支离破碎……
(bushi
优雅的背后——
后脑勺:我承担了所有。
一阵尘土翻飞后,投简惊摸着后脑勺坐了起来。
谷底被巨石遮掩,岩壁上还外凸着层层岩台,这些都很好地避免了阳光直射。投简惊站在凉爽的阴影里,又想起外面不要钱样的毒辣阳光。
算了,在这定居吧。
但已经到这了,哪怕再丧,投简惊撇撇嘴,还是放弃抵抗往里走。
小黑在被绑架的狂躁挣扎中,混乱下撞断了一棵树,有这么个显眼标志,找起来应该不会很困难。
投简惊心里暗搓搓地想,谷底平坦,起码比沙上好走,加上气温也没有那么高,这不妥妥天助我也、苦尽甘来?!
被自个狠狠激励到了,投简惊眼里发着光,大吼一声助威后,大迈步往前走。
然后,斗志昂扬的投简惊在跋涉……三分钟后,哼唧唧地躺在地上。
“……我好饿。”
投简惊呈大字平躺在地面上,仰看着长条状的天空。看万里无云,鸟都没有一只的天空。心里溢满了沉重的悲哀。
“好久没吃饭了。世界上还有我这么惨的神仙吗?啊?苍天呐——”投简惊嚎到一半,意识到什么,更悲伤了,“不是,呜……老天爷都吃不上饭,活该天上不掉馅饼。”
“我想喝奶茶,旋沙糖桔,还有炸鸡烤串烧鹅米线豆腐花螺蛳粉……”
泪光闪闪中,投简惊的视线突然被什么摄住了。
好像被蛊惑了似的,投简惊坐起来,开始往岩壁上爬。
岩壁并不光滑,凹凸不平的岩壁形成了层层岩缝,正是可以踩脚的地方。投简惊缓慢但无比坚定地往上爬,哪怕脚滑掉了下来,也炽热地盯着某处,再次爬上来,缓慢地向它靠近。
在爬到岩壁三分之一高的地方,投简惊终于攀上一处岩台。这个岩台很宽,足以容纳他坐下,投简惊的视线掠过岩台,终于看清岩台上的东西,没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
“草,有饭吃了。”
岩台的零碎枯草上,零落地挤着几个鸟蛋,旁边还四散着已经破开的蛋壳。要不是这些蛋壳被带出,挂在岩台边边,他根本发现不了。
此刻的鸟蛋无异于山珍海味,投简惊竟猛地生出了落泪之感。他一只手攀着岩壁,一只手去托那颗珍贵的鸟蛋,在泪眼婆娑中,他看见了一双黑幽幽,怨念的眼睛。
“偷我儿子的小偷。”
“砰——”
投简惊以一个完美的祭祀姿势,单手向天,稳稳托着鸟蛋,摔了下来。
后脑勺:梅开二度
艹哦
投简惊视线里都是他那颗鸵鸟蛋大的鸟蛋,等回过神时才发现,有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凑到了他面前。
泥土黄沙遮不住男生白皙稚嫩的脸蛋,浑圆的眼珠框在小脸上,有种开了大眼滤镜,美颜过度的感觉。黑盈盈的眼珠盛满了好奇,他的头正卡到投简惊双臂之间,盯着他看了几秒之后,俯趴到投简惊胸前。
过了好一会,才直起身,张口是软糯干净的声线,“香的。”
投简惊:“?”
投简惊托着鸟蛋坐起来,男孩乖巧地也跟着后退了一点,投简惊才真正看清男孩的样子。
男孩臂弯里抱着三四个鸟蛋,穿着一身不知粘了多久灰尘后灰蒙蒙的黑色短袖,但过长的肩线和过大的领口都表明这件衣服并不是他的。
最让人无以言表的还是,男孩过长的黑色头发上,用杂草堆了个像鸟窝一样的帽子,过大的草帽压着男孩的头发,发梢已经低垂到盖住了男生水润的眼睛。
投简惊:“……”
这么有设计感的,额……帽子,他只在稻草人头顶上见过。
看男孩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投简惊露出一个面(拐)慈(卖)心(儿)善(童)的笑容,“小稻草人啊不,不是,小朋友,你家里人呢……”
男孩的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抽出一只手指着投简惊手里的蛋,“你偷我儿子。”
投简惊嘴角狠狠抽了一抽。所以,哪家大人教小孩“生蛋作儿”?
他深吸一口气,再度摆出那副慈祥的笑容,“孩子,你爸妈呢?”
投简惊的视线在男孩身上快速巡视了一圈。
不是学院统一发的训练服,所以不是考生。但伊琉丛林从几个月前就封闭了,难不成男孩在这里待了几个月吗?而且,检查人员没有发现他吗?
想着,投简惊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落在男孩身上的视线也变得愈发探究。
而且,他对生灵向来敏感,但是刚刚要不是男孩主动讲话,他在岩台上竟第一时间没有注意到他。
男孩还是没有回答他,仍旧盯着他手里的蛋,“我儿子。”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现在干饭才是他投简惊的首要大事,至于其他——边去吧。
投简惊开始忽悠儿童。
投简惊:“宝贝儿,叫什么名字呀?”
男孩:“小偷,你偷我儿子。”
投简惊:“可爱的小天使,把你儿子借叔叔玩一下好不好?”
男孩拒绝了怪叔叔的请求,主动上手抓。
“等一下!等一下。”投简惊躲开,一脸严肃,“谁说这是你儿子?”
“黎丘说的。”
“小朋友,”投简惊摆出知心人苦口婆心的模样,“你这是被人骗了啊,你看,天上下蛋的是鸟,地上下蛋的是鸡,而你——”
然后手指一指懵懂懂的男生,“明明是个稻草人。”
“稻、稻草人?”
“是呀,稻草人才有这样的草帽的。”
男生(脑子长出来了):“不对,黎丘说这是鸟窝,鸟的房子。不是草帽。”
投简惊:“黎丘说这是鸟窝这就是鸟窝啊?那我还说这是草帽呢,这是草帽吗?”
男生(脑子被忽悠走了):“是呀。”
投简惊:“对嘛!这就是草帽嘛!”
男生:“?”
投简惊进一步忽悠,“而且,你知道为什么你儿子不和你讲话吗?就像我和你讲话一样。”
男生:“不知道欸。”
“那是因为你儿子还差最后一道升华。我告诉你哦,没有这最后的升华,就像阅读题不点明主旨,写作文不哐哐一顿高大上。”投简惊遗憾摇头,“这样,是得不到高分的。”
“那要怎么做?”傻大儿呆呆地蹲在投简惊身边。
投简惊飞速捞过男生怀里所有的蛋,迅速站起。
这会儿,阳光仿若圣光照射在投简惊头上,打上一圈圣洁的光圈。如那降落红尘却不可染指,高山之巅上神圣不可侵犯的神明。
神明普渡众生,“亲爱的孩子,你还差最后一道仪式,最后一道神圣、永恒的仪式。”
神明微微倾身,疯狂嘀咕,“我菌我菌,起锅起锅!!”
一人一狗围在大铁锅旁,在男孩亮晶晶的期待眼眸中,投简惊面不改色。
“听——”投简惊把蛋敲在锅沿上,“这是你儿子对你深情的回应。”
“咯噔——”蛋壳裂了,澄黄澄黄的蛋黄漏了出来。
男生出神地盯着完全不一样的“儿子”,投简惊咽了口口水。
过了几秒,投简惊试探问道:“要不……再来一次?”
……
最后把炒蛋花都忽悠进了两人肚子,两人躺在地上度过极乐后的贤者时间。
躺了一会后,吃撑的男孩满脸幸福地抱住投简惊的手臂,“叔叔,刚刚进行的是什么呀?”
瞥见男孩期待又信任的目光,投简惊勉强控制表情,认真胡诌,“额……这是仪式的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融合。”
“融合,那是灵魂的触摸,身体的极.乐,心灵的洗涤。”
反正谁也不认识我,投简惊彻底臭不要脸。
“你叫什么?”
“伊迭。”
“好的小稻草人,”投简惊说,“当你的身体和心灵都和你的儿子融合在一起了,我将赋予你灵魂的姓氏。同时,选取你儿子名字的一部分,作为永伴一生的守候。”
“让我重新为你命名,以示你和贵子的重生——”
投简惊面不改色。
“蠢蛋。”
“哇——”男孩眼睛亮晶晶,充满崇拜,“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投简惊一阵猛咳。
报应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在男孩愈发崇拜的目光中,投简惊:“……”
“吾乃,咳,上帝。”
索瑞了,老兄。
男孩学习能力极强,立马呼应,“上d——”
随后被投简惊猛地打断,“不、不足为外人道也。化名,叫化名就好,投简惊。”
“噗嗤——”隐身在暗处目睹了全程,黎丘终于走了出来,“小乖乖,蠢不蠢?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轻佻的男声扩散,又被封闭的岩壁碰撞回来,更显迷离沙哑。
投简惊好奇望去。
少年穿着墨绿色的上衣,简单的黑色长裤和作战靴。身上都是浮尘和沙土,配上那头凌碎的金色短发,活似一个掏鸟蛋的野小子。
痞帅痞帅的脸上带有长期暴晒的晒痕和泛红,却更显桀骜不驯。
黎丘:“才一会没管你,就把自己卖了。”
说是这么说,黎丘审视的视线就没从投简惊身上离开。
投简惊没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本来诓骗小朋友已经够丢人了,还正好被对方家长抓到。这就和管小学生要辣条结果一抬头和他老爸眼对眼一样尴尬。
两人之间的氛围愈发尴尬,投简惊还没想好怎么打破这种“被对方家长找上门给孩子撑腰“的荒谬感。忽然,被撑腰的却率先发难,伊跌撅起嘴,指向黎丘,“你笑我,你又笑我。”
白白软软的稻草人严肃控诉对方的恶行,“坏蛋。”
黎丘:“……”
黎丘和稻草的大纲示例如下:傻蛋蛋巴拉巴拉,惹恼了坏蛋,被怒火攻攻攻(重要的事说三遍)心的坏蛋一顿叉圈
“睚眦欲裂”!!这里艺术氛围乱用的啊!真实意思和文内不是很贴切的
指“很愤怒,瞪眼睛时,眼眶都要开裂了似的。”(百度)
有人日万,有人时千,就有人一下午一顿哐哐五百字
五百?五百!我的大脑!告诉我,你侮辱谁呢!?
说!看不起我是不是!是不是看不起我(疯狂摇衣领)(发癫)(尖叫)(龇牙)
来!各位客官一起朝某位忽悠瘸子吐瓜子皮——凑不要脸!
“报应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借《龙卷风》“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凑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