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彻底失败。
德拉略微眨眼，收敛了自己的存在感，轻声告知：“那就结束了。”
蒂娅告辞说：“谢谢您今天特意过来，我回去以后会考虑这件事，等我做好决定了，我再去和教授联系，这样可以吗？”
副主编傲慢地答应：“当然可以。”
蒂娅礼貌地侧身欢送她：“真是非常感谢。”
“哼。”副主编冷笑一声，起身离开会议室。
“……”
过了一分钟，等她彻底走远之后，蒂娅告诉德拉：“这是第一个能无视你精神影响的人。”
“是。对于普通人类而言，这种程度的影响，理论上够了。”
“说明她不是普通人。看来上班上久了，免疫力确实够强。”
“其实……”德拉沉默一会儿，随后试图形容一种感觉，“我在她的身上，似乎看到了，成百上千的，冤魂。”
蒂娅豁然开朗：“难道说她是个在逃的杀人犯？这样反倒说得通了，只有不可理喻的杀人狂魔才能顶住你的威慑。”
“倒也没有这么离谱。”
“其实我也在她身上感觉到了不详的精神力，”蒂娅打开光屏搜索她的资料，“要么她也是个大学教授，挂死了无数大学生的论文，手里还跳了十几个研究生……诶，搜不到她的资料，到底是不是个正经副主编啊？该不是过来骗稿的吧？但我觉得她和斯比奇教授应该是熟人不会有错……”
德拉离开会议室：“出来说。”
“好。”
返回宾馆的路上，德拉告诉蒂娅：“他们就是在骗稿。”
蒂娅深以为然：“只要他们拿到了一作的位置，就相当于我把项目交给了公司，到时候他们想把我踢掉就轻而易举。为什么这么顶尖的一个杂志，还要做出占有一作这种事……”
“这应该就是默认的规则，换其他杂志也一样。”
蒂娅试图理解她：“她也许是真心觉得自己的行为没有问题，把二作给我就是对我的恩赐，而我就这么理直气壮地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她对此感到不可理喻……”
“大概。”
“因此也不能认定她是个邪恶的人。”
“不，她就是很邪恶。”
蒂娅回想教授那和善的眼神，抚掌感慨：“我想斯比奇教授也许不是这个意思，这是副主编自己在进行发挥。副主编显然不吃我这一套，但要是我再去找教授谈谈的话，教授很有可能大发慈悲，把一作还给我。”
德拉直接否认说：“他们就是同一类人，教授也不会是好东西。”
蒂娅抬头感慨：“万一呢？万一教授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手下的人这么邪恶呢？那么我就要把这种情况反馈给他，让他好好整顿一下团队期刊的作风，给未来的年轻人带来一片光明。”
“……”德拉一言难尽地侧头看她，轻声劝说，“不要把你的善良放在这种地方。”
蒂娅决定来一个力挽狂澜：“总之事已至此，他们就不能怪我不讲道理了。”
“你有什么计划？”
“昨天斯比奇查看自己备忘录的时候，我瞄了一眼，记住了他在今晚的行程。”蒂娅自信地打开屏幕，输入一个地址，“我知道他晚上有个酒局。”
“又是那一套吗？”
“管用嘛。”
夜晚九点。
蒂娅盛装前往一家顶级私人俱乐部，随后翻墙爬进了会场。
她先在长廊后潜伏了十五分钟，看清楚了露天泳池和室外舞厅的大致人员结构后，去卫生间打理了一下自己刚烫卷的头发，随后婀娜多姿地加入了派对。
——就是不知道这么朴实无华的退休教授来这种场合干嘛。大概是被他的后辈拉过来强行社交吧。
蒂娅独自倚在桌边开始喝酒，用余光到处扫视教授的身影。
立刻有男子迎上来陪她喝酒：“美丽的小姐，今天是一个人？”
蒂娅摆明开玩笑地用手背捂住嘴，在男子耳边小声说瞎话：“不，我来盯梢男友，数数他今天会和几个人发生关系。”
男子也很懂事地小声回复：“这样干站着会被发现的，不如我给你打个掩护。”
蒂娅撩起右手勾在他脖子上，两人一起往公共区走去：“这是个好注意。”
她到了舞池中继续打量，男子殷勤地询问：“你中意了谁？我帮你去牵个桥。”
“还没挑出比你更好的呢。”蒂娅踩着双人舞节奏漫步，随口询问，“你知道这里有几个教授吗？”
“我不认识，但应该是有的。”
“年级大的那种呢？”
“年级大的当然也有。”
“我要给客户拉个合伙人……能找到教授级别的就最好了……”
“我给你打听打听？”
——“薇茵小姐！”
蒂娅听到了这个名字，但觉得大概率是撞名，于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继续专心地泡眼前男子：“现在打听还太早了，你先说说这里会有哪种类型的教授呢？”
“你是想要力量型的还是敏捷型的？”
“要复合型的。”
“复合型的……”男子用手指勾了一下蒂娅的耳垂，又转而指向泳池边的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子，“那种样子的怎么样呢？”
“那能是教授吗？”
“怎么不能是呢？你说是他就是了。”
“我想要看起来资深的。”
“年纪大的就太没意思了，年轻专家不是更好吗？”
“那么你是哪方面的研究专家呢？”
“今晚你让我往哪方面研究，我就往哪方面去研究。”
正在蒂娅和男子一起胡说八道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时候，那声呼唤更近地出现：
——“薇茵小姐！”
蒂娅叹息一声，不得不停下舞步脱离状态，礼貌地回应说：“亲爱的你认错了。”
那名赶来的男子紧张地上下打量：“你不是薇茵小姐吗……”
蒂娅笑着否认：“我来到这个星球后，很多人都觉得我像薇茵小姐。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这件事，但我们两个根本就出生于不同的地方哦。”
男子难以置信：“这也太像了，尤其是这双眼睛，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又一名喝醉酒的年长男子靠过来，完全不介意会不会真的认错人，直接搂住她的腰身，把她稀里糊涂一顿乱夸：“摆明了就是薇茵小姐，和我们客气什么呢？是嫌我们这里的人都不配认识你吗？你这样独特的美貌有谁能复刻？这像宝石一样的眼睛，让人看一眼就毕生难忘——我和你喝过两次酒，你还记得吗？跳巴兹舞的那个——哈哈哈哈那时候我喝醉了我还踩了你的裙子！”
“你现在也醉了，快去歇歇吧。”蒂娅推开醉酒男子，和认错人的男子挥手告辞，“不好意思给你造成困扰了——我这边有事先走了哦——亲爱的我们走。”
她圈着第一个男子走向室内。
男子已经在手机上搜索了“薇茵”，在一串同名者中发现了与蒂娅一模一样的工作照，不可思议地询问：“你就是薇茵小姐吧……”
“怎么会呢，你看鼻子和嘴巴，弧度是不一样的呢。”蒂娅随意比划了两下，再顺手划掉光屏，压根不想和自己姐姐扯上任何关系，把手指抵在了男子嘴唇上，“都说来自不同星球了，这就是基因组合的奇迹碰撞哦。”
“也对也对。”男子笑起来，料想一家大公司的总裁肯定不是这个风格。
蒂娅在大厅里逗留一会儿，借着去卫生间的机会摆脱了这名男子，随后隐藏了自己的行踪避免再被误认，挨个偷窥了几个重要房间。
夜晚十一点。
大醉的斯比奇教授被一个微醺的美貌女子搀扶，昏昏沉沉地坐电梯抵达十楼，脚步沉重地朝着房间挪过去。
蒂娅在十楼走廊上欣赏艺术挂画。
发现他们过来以后，蒂娅立刻呼唤：“教授！”
斯比奇教授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只有女子用厌恶表情打量蒂娅：“你来干什么？”
蒂娅一看教授掉线了，马上自由发挥宣誓主权：“他们让我来陪教授，还没告诉你吗？”
“怎么还有人陪，这种狗屁教授真是到哪里都能横着走。”女子想直接把这坨教授丢给蒂娅，但丢了两下发现丢不动，只能继续支着他往前走，“本来是我要陪的，但你有兴趣的话，你来陪也行。”
“谢谢小姐姐。”蒂娅迎上去扛下教授的体重，“辛苦了，就放心交给我吧。”
“你这……”女子揉捏酸痛肩膀，目光反复打量年轻的蒂娅，内心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劝她，只能“哎”了一声，交出房卡就走了。
蒂娅进入房间，把教授扔到床上，自己躺在旁边，拍了两人合照，把照片发给德拉分享喜讯：【搞定了，我能干吧？】
德拉：【换个角度多拍几张。】
蒂娅：【我是正经来谈合作的，才不会在学术殿堂里敲诈勒索。】
她轻轻拍打教授的脸：“教授你醒醒。”
半梦半醒的教授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到家了吗……”
蒂娅笑道：“没有呢，你喝醉了，就直接睡到别人家里了。”
“哦……哦……”教授勉强想起点来龙去脉，敷衍地翻个身压住蒂娅手臂，“好吧……”
蒂娅提高音量：“教授！我是蒂娅！昨天找你**文的那个蒂娅！”
教授却完全不记得了：“你是……”
“你快点想起来！”蒂娅为此付出了这么多，绝对不能让教授在这时候掉链子，职业精神一上头，也不管学术殿堂不该如此玷污，顺手打开手机摄像头开始录制证据，“你昨天答应我帮我发文章的！”
教授继续敷衍：“是的是的，好像是的……”
蒂娅存疑：“你知道是哪篇文章吗？”
“‘波拿拉粒子’那篇嘛，记得的，记得的，你放心吧，肯定发出去……”
蒂娅摇晃他：“不是那篇！是‘始宇宙’那一篇！‘始宇宙’！我是昨天晚上找你的那个记者！我是蒂娅！我要向你举报你们的副主编！”
听到“举报”两个字，教授突然就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