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条准则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彼得还没反应过来。

他只是跟着切尔西进入斯塔克大厦,没来得及为直面斯塔克先生和美国队长而震惊,就看到黑猫避开机器人的阻拦跃上楼梯闯入一个房间。

“帕...帕斯特!”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帕斯特是复联的新成员,因为纽约大战受了伤,现在处于昏迷状态。”三分真七分假的话术很快取信了对复仇者联盟不抱警惕的年轻英雄,彼得提起的心稍稍放下,担忧的小眼神仍不住往监控画面上瞥去。

“我想进去看看他。”彼得的态度很坚定,令娜塔莎微微惊讶,权衡再三,他们同意了他的要求。

“进入房间,最好保持安静。”史蒂夫神色温和提醒道。

彼得很快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觉得帕斯特现在的模样怪异可怕,退一步来说,医生的那张脸也足以让恐怖片变成人外幻想,而彼得对帕斯特的滤镜让他完全忽略了这些,话唠属性和关切担忧占据上风。

“帕瑟你还好吗,多亏了切尔西我才找到你唔......”一句话还没说完,像是清梦被扰似的,冰冷有力的触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在他脑袋上拍了拍算是安抚,然后把人一卷,安安静静陷入沉寂。

娜塔莎咋舌,有时候她都怀疑这些触手拥有自我意识。

彼得手忙脚乱被救出来后面罩下的青涩脸庞一片通红,但心中的沉重情绪也消散大半,争取到两天可以过来一次看望帕斯特的承诺后他就打算带着切尔西离开,黑猫却转身跳上一条金属臂。不知何时出现的冬兵目光沉沉注视着彼得,托尼很熟悉这种眼神,每次他从帕斯特房间离开被冬兵撞上都会收获。但比起彼得,他更担心那只黑猫会被捏着后颈摔下去。

彼得的蜘蛛感应响个不停,那个男人却并没有对切尔西做什么,反而任由它把金属臂当作猫爬架,从胳膊一路爬到肩膀,卷起尾巴趴了下来。史蒂夫大感欣慰,这段时间特意了解的心理学知识表明对小动物的接纳能够帮助抑制攻击性人格,虽然巴基已经脱离最初那种疯狂攻击的行为模式,但一言不发的回避性姿态意味着过去所带来的巨大创伤仍未恢复。史蒂夫为自己的私心感到惭愧,但仍然劝说彼得留下切尔西。

作为斯塔克大厦的所有人,托尼对毛茸茸的猫科动物算不上有好感,但帕斯特醒来后看到自己的小宠物或许会感到好受些,这个念头让他投了默许票。

*

帕斯特看到了一扇窗。

老式的彩绘玻璃窗,几乎只在教堂或上世纪出现。不规则的彩色图形如同赤/裸的圣诞天使,暗淡的蛛网和灰尘让这片扭曲的色彩滑稽起来,但透过这块布满裂纹的玻璃,还是能看到郊外的夕阳和火烧似的云霞。落日几乎和窗户平行,刺眼的光线在灰尘中滚过,打亮男孩绿色的瞳孔。

他能看到无尽的远方,大片的麦田被切割成方正的形状,翻涌的金色消失在群山的起点,枫叶和桦树重重交叠,最终隐没于更远处的黛青色的山脉轮廓。然后天色冷淡下来,燃烧的热度变成了一片冷灰,风中残留的淡黄色的热气像一阵薄雾从天际笼罩下来,把一切罩入其中,包括母亲的呼唤、林间的小鹿、晾衣杆上的布料、酒吧的喧嚣、赌场缭绕的烟味和近处的哭声。

他从那两块狭窄的石墙之中被释放,铁门生锈的铰链发出刺耳的杂音。

“那个房间里,她被拖进去,她在哭。”他复述着看到的一切,而后被一双惊恐慌乱的眼睛斥责。

“小怪物,闭嘴!不准胡说,你什么都看不到!”

他被一双手拎起来,扔进拥挤的房间,在黑暗中找到自己的床铺。秋夜里露水很重,那一床薄薄的被子早在他被关进禁闭室之前就成为了别人的所有物。他慢慢躺下来,夜风从窗户和门缝穿进来,沉重的水汽浸透他裸露的细嫩皮肤。他睁着眼睛,又一次听到哭声。

“你听到了吗?”他语调滞涩地求证。

“我也听到啦。”男孩们笑嘻嘻的点头,瓜分了他盘子里的食物后轰然散开。然后他再次被关进那片石墙之中。

“哪有人在哭啊,那个小傻子。”“骗骗他就能有吃的,把他的话告诉埃琳娜老师又能换来糖果。”“他可真奇怪,禁闭室的窗户可高了,他怎么会看得见?”“他在撒谎啊,我听说他是吉普赛人的小孩,所以才被扔掉的......”

他能忍受寒冷、孤单和疼痛,但饥饿带来的窒息感无法被忽略,于是他变得更加安静,忽略头脑中不断涌现的声音和周围如影随形的絮语孤立,努力像个正常的孩子那样活下去。

这座孤儿院的规模不大,但是纽约城郊唯一一所孤儿院,领养人、弃养人、孤儿、弃婴交替着到来离开。拥有一张漂亮脸蛋不是一个受人喜爱的理由,尤其是加上一副另类的性格。他并不能清楚理解那些厌恶、嫉妒、恐惧、贪婪的目光的具体含义,也无法在石块和推搡所造成的伤口中感知危险,在足够保护自己之前,他对孤儿院的更多记忆来自于坚硬粗糙布满青苔的墙壁和那扇老旧的玻璃窗。

改变来自于那一天。

他抱着一桶脏衣服来到河边,这是八岁以上孩子的任务,但他实在太好骗了,哪怕他们一次次欺骗他伤害他,也不会升起任何痛恨反抗的心思。于是他们这次想印证那个传言。

“听说他不会痛也不会死,把他推到河里呢,他会被冲走吗?”

“要是被发现怎么办?”

“那又怎样?反正院长和老师们也不喜欢他,就说他是不乖乖听话自己跑走的。”

溺水是什么感觉?河水和泥土漫过脖颈,灌入嘴巴、食道、肺叶和胸腔,瞳孔中是混沌的水流,双手本能紧握,心室震颤,不断涌动的水流挤压着他的脏器和身体,但他确实不曾感到疼痛和恐惧,只在一片失控的死亡到来前的虚无中诞生了一点求生的意志。

在真正的黑暗降临前,他又看到彩绘玻璃外流淌的夕阳,一片焦糖色的日光。

院长佝偻着身子送走了慷慨的慈善家,他被推着上前和少年告别。

“嘿小孩,你叫什么名字?”没得到回应,少年也不生气,弯下腰看着他湖水般的绿眼睛笑眯眯道,“乖乖听话,不要去危险的地方,我下次来看你。”

“那你得自己先做到才行,安东尼.斯塔克。”优雅的妇人打趣儿子。

“是,玛丽亚女士。”少年二指并拢行了个礼,然后拍拍他的头离开了。

而直到忘记这个承诺之前,他都在等待。

*

帕斯特是在一阵毛茸茸的触感中醒来的,解封的记忆和传承而来的庞大知识让他头脑昏沉,但睁开眼的瞬间,他就发现了异样。过于敏锐的精神力让隐蔽的监控探头明晃晃暴露出来,而只要他想,甚至能对上正注视监控画面的几双眼睛。

安东尼.斯塔克,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他们的相遇简直有种戏剧性的荒诞,那个随意的承诺像一句漫不经心的诅咒,几乎引导了他的未来,将命运的轨迹扭曲成环形相交,让他们再次见面。

但将这一切安在斯塔克身上也是不公平的,在他已经历的人生中,有无数人放弃了诺言、背离了约定、在口口声声的爱中将他抛弃,以至于到后来他明白人类的情感是最脆弱的幻觉,也不对过去和未来抱有期望,十四岁的安东尼所做的在这之中甚至算是温存,毕竟他在那条河中救了他,又给了他一个近似希望的许诺。

他摸了摸切尔西的背,将他放在地上,不太熟练的利用触手和四蹄站了起来。

“莱克先生,请问您现在是否方便离开房间?”

帕斯特听过这个声音,斯塔克的AI管家,他习惯性的微笑:“我想我需要一套衣服,以及关闭三分钟监视器。”

他尝试着收回异化的肢体,穿上小笨手从门外送来的一套休闲装,尺寸刚好,或许应当归功于人工智能的精确性。

走出房间,就看到端坐在客厅的弗瑞、娜塔莎和史蒂夫,钢铁侠和鹰眼正在外执行任务,布鲁斯.班纳因为近来情绪稳定,被批准加入宇宙魔方的研究项目组。

弗瑞本想摆出三堂会审的架势,无奈同伴一个个接连反水。先是美国队长端茶送水,后是黑寡妇嘘寒问暖,被神盾局救下的冬兵更是直接坐在帕斯特身边一动不动盯着他,活像个守了三十多年的小寡妇——他被自己联想冷得一机灵。

但年轻的医生看起来确实太无害了,如果不是那张苍白的脸上还未消退的黑色花纹,没人能把这样清冷瘦削的青年和诡异的怪物联系在一起。事实上,未曾直面过帕斯特的破坏力,他们无法真正想象对方的危险性。

帕斯特微微侧身,正撞上巴基的眼睛,灰绿色的瞳孔中映着他的脸,还有些迷茫和疑惑,但身体姿态却完全信赖。医生越发感到命运的恶趣味,显然,这只被他养过三天的西伯利亚大猫有些不对劲。

“这是我的同伴,我的战友,詹姆斯.巴恩斯.布坎南。”史蒂夫介绍道。帕斯特终于知道第一次见到巴基的熟悉感从何而来,毕竟在历史课本上见过——全美有谁不知道史蒂夫.罗杰斯和他的咆哮突击队呢?

见青年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史蒂夫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尽管已经见过三次,但我觉得还需要一个正式的自我介绍,我是史蒂夫.罗杰斯。”

“娜塔莎.罗曼诺夫,神盾局和复仇者的一员。”红发特工向他伸出手。

“帕斯特.莱克。”医生轻握她的指尖,礼貌而令人舒适的分寸。

“这位是尼克.弗瑞,神盾局局长。”弗瑞在娜塔莎的话后轻咳一声,准备在其他人到来前先发制人,最好能让帕斯特自愿进入神盾局。

“关于‘旧日’‘异常’以及我自身,确实有一些情报与各位分享,”帕斯特脸上诡谲又艳丽的花纹逐渐消退,重新变回那个温和俊秀的年轻医生,他唇角带着笑意,眼神却冷淡得要命,面对弗瑞的咄咄逼人,寸步不让,“但我想,还是等人到齐了再说更有效率。”

正联、复联、神盾局、卡玛泰姬、天堂地狱,比起被动的划归阵营,他更喜欢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

第一个到来的是闪电侠,他比帕斯特大几岁,却一副活力满满的阳光少年模样,叽叽喳喳的样子让帕斯特想起彼得:“你想试试神速力吗,从这里到中心城,只需要十秒钟,那里有一家超棒的热狗肠!”

“今天恐怕不是个好时机,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很乐意。”

帕斯特只感到一阵风从面前拂过,闪电侠瞬间位移到对面的沙发上,他难得有些困惑,回想刚刚的回答有哪里出了问题吗?

娜塔莎无奈喝了口咖啡,啧,害羞的小男孩。

之后到来的神奇女侠和钢骨就正常多了,虽然帕斯特仍然能时不时捕捉到几个偷瞄的眼神,但这种不含恶意的打量他早就习惯了,倒是巴基像被侵犯了领地的大猫似的,因为那几个眼神绷紧了肌肉。

医生可不想在会谈没开始前就制造矛盾,他拍了拍巴基的手,甚至还没使用特殊能力,对方就轻而易举被安抚了。

他本以为巴基会选择离开,毕竟当初他就对人群怀有极大抗拒和回避,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比那时更糟糕,而客厅里到来的人越来越多,但他就像个忠实的守卫,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从专业心理医生的角度来看,毕竟他不是师兄汉尼拔.莱克特那样的变态,没兴趣驯化一个过度依赖的病人。

最后到来的是蝙蝠侠,哪怕超人保证会将整个过程原封不动传到蝙蝠洞,也不能阻止一个控制狂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亲自到场。

而在看到蝙蝠侠的那一刻,不合时宜且不合常理的,帕斯特感到一阵饥饿。

这种饥饿如此强烈且迅速,以至于帕斯特几乎无法抑制,好不容易从传承的记忆中找到信息,冷静如医生也想说几个不那么文明的形容词——但在脱离他为自己设定好的符合社会规则的反应后,帕斯特实际上并不觉得荒谬或难以接受,他正处于一种完全的抽离状态,抛却人类的既定身份与社会属性,也不能带入旧日的非人意志,反而被奇异的冷静和镇定包裹着。

对于旧日来说,食欲和性/欲同样作为获取能量的两种途径,在某种程度上密不可分,而除了之前进食负面情绪的方式之外,阿撒托斯之子能够吞食死亡和灵魂——从其他生物的死亡中壮大力量,或标记强韧的灵魂攫取他们在极端混乱之中的快乐——说的再清楚一点,就是和他们交/欢以得到能量,不过结束后他们的下场如何可不好说。

而蝙蝠侠、布鲁斯.韦恩,就是那个进入高维领域直面阿撒托斯又在中途被他刺穿灵魂体标记的倒霉蛋。

“我无法直呼其名,否则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会因为模因污染陷入疯狂,”帕斯特垂下眼,上目线显得格外真挚,“如果要探究一切的源头,你们可以调查我的过去。”

他也很想知道,阿撒托斯和莎布的混种如何降生到一个人类的身体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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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条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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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医生的准则[综英美]
连载中西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