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程恬沉默许久，才缓缓出声。
“可能吧……”
程景笙了然，不再追问，但会继续去查。
叔侄俩也不贪杯，喝完一罐啤酒，各自回房睡觉。
程景笙看着原本盛满毛豆豆子的小瓷碟已经空盘，长叹一口气。
本就不是无情人，只叹造化弄人，且看他俩还能不能续上前缘吧。
程恬一忙起来，根本无暇去想这些。
小林护士又打探一些消息回来，趁这会只有程恬在诊室，赶紧凑过来。
“还记得那位曲副院长吗？”
“嗯？”程恬微微眯眸，曲慧又怎么了？
“听说……她昨天回来复诊，她老公没陪她来！”
“那不是很正常吗？”程恬觉得一个人回来复诊有什么稀奇？
小林护士接下来说的话，倒是劲爆！
说是曲慧复诊的时候，心情低落，接诊医生多问一句，她居然哭起来。
像是憋了好些天，她终于找到发泄口，哭得一发不可收拾，吓得接诊医生赶忙关闭叫号系统，把诊室门都锁了。
“人家都关门了，你怎么知道？”
程恬确实有些好奇曲慧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理智告诉她，道听途说的消息不一定是真，听听就过。
“反正有人传出来，先听我说完吧？”
小林护士双眼放光，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好。”程恬示意她继续。
小林护士如同身临其境般，光嘴说还不够，还加上各种比划。
由于曲慧身体原因，暂时不适合继续担任副院长一职，学院班子开会讨论决定让她调职。
主要待遇不变，但不再接触行政管理方面工作，主要负责教学方面。
好不容易走上领导岗位，却因这突如其来的病况拖累，曲慧真是又气又悔。
好在教学本就是她的老本行，她觉得还能接受，先养好身体再说。
结果曲慧丈夫却出来蹦跶了，因为调职这事，居然跑去和学院领导闹，搞得场面十分难看，真是把曲慧架到火上烤了！
更离谱的是，曲慧丈夫不知抓到一个领导的什么把柄，居然让人家给他搞到一个医药公司去做副总了。
曲慧的脸都被他丢光了！要不是还在休养阶段，她都不敢出去见人了！
曲慧丈夫现在都不回家了，听说在那家医药公司混得挺开，还和人家说自己老婆没本事，害他丢了体制内的工作。
曲慧真是呕血！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她憋了许久，在看到医生的时候，想起自己在这里遭遇的一切，到后来的那些变化，心酸至极，终于忍不住哭诉出来！
小林护士说完，刚好有人喊，她便出去忙了。
程恬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想起曲慧和曲慧丈夫的样子，她觉得传言至少有八成真！
曲慧丈夫……一看就不是肯老实过日子的男人！
稍晚时候，程恬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居然是曲慧打来的！
像是担心程恬误会，曲慧先说号码是从她丈夫那里得到的。
程恬知道这回事，却听曲慧问：“程医生，下班有空吗？想请你吃个饭。”
怕程恬拒绝，曲慧抢先说：“只是表达谢意，我没有别的意思。”
话筒中传来的声音有些慌，带着些小心翼翼。
“好，你定地点，我下班找你。”
程恬有点同情曲慧的遭遇，而且她也想借此转移一下注意力，免得下班后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曲慧定的地点在南大附近的时间咖啡厅。
程恬上学那会倒是经常去吃，上班之后就没空特意绕到那边去吃饭了。
几年没去，时间咖啡厅仿佛有定格时间的作用，里面的装潢一如既往温馨。
曲慧定了“夏至”包厢，程恬随迎宾小姐走进去。
推开门，曲慧已经起身迎上来：“程医生来了！”
程恬几乎是下意识环视一周，没有其他人，她稍稍放松。
“曲老师好！”
比起喊“曲副院长”，曲慧还是喜欢听人喊她“曲老师”，程恬这一声，让她心暖暖的。
曲慧眼眶泛红，眼周浮肿，显然近来状态不好。
程恬觉得传言有九分真了。
两人寒暄几句，饭菜上桌，曲慧热情地给程恬夹菜。
程恬笑说：“你刚让我喊你慧姐，现在又那么客气……”
“我是喊还是不喊好呢？”
这话带点俏皮意味，曲慧也笑起来，放松不少。
两人吃了好一会，曲慧喝了一口茶，语气变得有些郑重：“小恬，冲你喊我一声慧姐，有件事我一定要亲口和你说。”
原来，曲慧丈夫林伟进不知从哪里得知程恬可能与普惠医院实际控制人程家有关系，想通过程恬的关系，搭上线，给普惠医院推销一批医疗器材。
程恬心头咯噔一下。
曲慧心头一紧，觉得她还是误会了，赶忙说：“不是小彻，他什么也没说！”
程恬双眉紧皱，盯着曲慧一语不发。
曲慧深深一口气，继续往下说。
她紧急送院那会，荆彻的一些表现，让林伟进猜测到程恬和荆彻的关系不一般。
他又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普惠医院实际控制人姓程，是从江城发家的，又听人说程恬是江城人。
从那时起，林伟进三番两次找荆彻探听程恬消息，都没得到什么信息。
直到最近，他终于得到确信的消息－－程恬与普惠医院确实有关系。
他当即揽下推销的责任，准备靠着程恬的关系大展拳脚！
曲慧一得知这消息，立马给他泼冷水，转头告诉了荆彻。
这可把林伟进气得不行，还动手打了曲慧！
程恬眉头蹙得更紧，双手握成拳。
那天得知荆彻家的背景，加上对他这个人的了解，他还不至于为了一个不太相干的人出卖她的信息。
那是谁……走漏了消息？
程恬暗忖，关于曲慧的传闻证实都是真，只不过，她没料到自己也会被牵扯其中。
“你千万要小心！”曲慧一脸担忧。
“林伟进这个人……我还是看走眼了！”曲慧一阵痛心疾首。
“慧姐，我会小心的。”程恬握住曲慧的手，想了想，继续说，“人渣丢弃不可惜，不要消耗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才行。”
“嗯！谢谢小恬！”曲慧眼中泛着泪光，重重点头。
当晚，曲慧接到林伟进涉嫌挪用公款已被带走调查的消息，当场愣住。
她本想打给程恬，一看已经凌晨2点，她还是忍住了。
程恬也就是与曲慧道别之后，散步回家途中给程景笙打了个电话，说了情况。
她也没料到……林伟进那么快就被处理了？
看来，程小叔在南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啊！
事实上，程景笙啥也没做，只是把程恬的原话转告给荆彻。
他还打算等这小子搞不定时再出手，结果……根本不用他出马。
他倒是小瞧人家了！
程景笙本来不打算领这份功劳，却被荆彻拦住了。
他说：“我在暗处好操作。”
程景笙当即明白他的意思。
一般来说，极少有人知道程恬和普惠医院的这层关系，除非……有人要故意搞事！
既然如此，他俩就分工。
程景笙想起什么，冷哼：“有空把你家的那点破事处理好。”
“是。”荆彻态度恭敬。
他知道经此一事，算是已经得到程小叔的初步认可了！
只是，程恬那……还是得尽快找机会缓和一下关系！
一想到程恬那逃避的样子，他就难受又烦躁。
转眼，暑假结束，急诊科里来夜诊的学生又多起来。
程恬值夜班时，有些心不在焉，总是觉得会碰上荆彻，或是他的学生。
果不其然，她的第六感很准！
陆子明又来急诊科了，被蜜蜂蛰了！
据他回忆，当时脚底一痛，看到是蜜蜂，他当场一拖鞋拍过去，拍死蜜蜂了！
舍友提醒，怕是毒蜂，他赶忙拿纸巾包住蜜蜂尸体，火急火燎赶过来了。
程恬夸他还算醒目，确认只是普通蜜蜂，陆子明终于松口气。
小林护士帮他消毒伤口，还开了止痛药备着。
程恬叮嘱陆子明注意观察伤口，有不适立马回来就医。
这会诊室没什么人，陆子明说刚才吓得半死，现在没事了，想缓缓再回。
程恬没意见，让他坐到一旁休息。
小林护士这会也不忙，过来一起坐，与陆子明闲聊起来。
不知说到什么，两人神神秘秘，小林护士还有意无意偷看程恬好几眼。
程恬假装看不到，继续看病案。
小林护士挑挑眉，陆子明立马会意，声音稍高一些。
“我觉得荆老师才没有那么幼稚！”
程恬微微皱眉。
陆子明发现程恬似乎顿了一下，继续加码：“可是我们周围没有姓顾的老师啊？”
小林护士接话：“谁说G就是顾？不能姓古吗？”
“我们也好像没有姓古的女老师啊？”
“学生呢？女学生？”
小林护士眨眨眼：“男老师，或学生有没可能？”
陆子明心头一梗，觉得这个过分了，马上摇头：“我用项上人头担保，荆老师绝对是直男！”
“嗯，直男！”小林护士也觉得过分了，偷偷瞄一眼早就没了动作的程恬，偷偷笑了笑。
陆子明继续：“G，这到底是谁呢？”
程恬心头一阵狂颤。
是蛊，心头蛊的蛊。
还是“程恬”二字首字母的合体，C和T写一起就是……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