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染听得惊呆了：“这你都知道？”
林冬雪没说什么，温柔地对她笑了笑，转身回了厨房，很快又拿着番茄出现在门口：“先去洗个澡吧，我帮你拿干净的洗漱用品和睡衣。”
“不用了。”尹染说，“你忘了我刚出差回来吗？箱子里什么都有。”
“那你先洗澡，洗好就可以吃面了。”
尹染到次卧把行李随便收了一下，拿睡衣时才意识到不好，她这次出差带的睡衣是吊带和短裤，领导同为女性，住一个房间倒也没什么不方便，可现在在林冬雪的家里……
她纠结了一会儿，别扭地到厨房找林冬雪求助。
林冬雪没多问，放下手里的刀，回房间找了一套没怎么穿过的睡衣给她。
尹染快速地洗了个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吃夜宵。
林冬雪的裤子对她来说太长了，她就只套了件短袖，长度盖住了短裤，空空荡荡露着两条白腿。
林冬雪只看了她一眼就立即移开了视线：“来吃吧。”
他态度似乎有些冷淡，尹染纳闷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就没多想。
餐桌上已经摆出了一碗面，满满的浇头，鲜红的番茄，黄灿灿的鸡蛋，一看便令人食欲大开。
尹染接过林冬雪递来的筷子，问：“你不吃吗？”
“我不饿，你吃就好。”林冬雪在她对面坐下，“不够的话还有一点，我再去煮。”
“大晚上的你以为我能吃多少啊。”尹染笑着说，“就这些我还怕吃不掉呢。”
“没关系，吃不掉剩下就好。”
“好像有点浪费粮食啊。”尹染搅拌碗里的面，惊讶地发现底下的面居然还不是普通的挂面，而是手擀面，很像尹母做的那种，不过尹母嫌麻烦，也不常做，“你自己做的吗？还是买的半成品？”
“自己做的。”林冬雪说，“手艺有点粗糙，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尹染尝了一口，粗粗的面条很筋道，也很有嚼劲，裹着番茄鸡蛋酸甜的汁水，意外地好吃，比起外面的小餐馆也不差。
林冬雪问：“怎么样？”
“很好吃。”尹染抬眼冲他笑，“不比我妈妈的手艺差。”
林冬雪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会不喜欢。”
尹染看着他，心中的情感点点滴滴地涌动。
窗外月影浮动，万籁俱寂，两人对坐，静静地吃一碗面。
尹染对于幸福的构想向来不复杂，此刻突然觉得，像这样，似乎就可以了。
她吃掉了一整碗面，满足地放下了筷子。
“还要吃吗？”
“不要了。”尹染摇摇头，“已经很饱了。”
“过一会儿再睡，不然要消化不良了。”林冬雪说着站起身来，准备把碗筷拿到厨房去洗。
“我来洗。”尹染忙站起来，跟进了厨房，等着吃就罢了，碗也要人家洗，好像着实有点厚脸皮了。
“没关系，五分钟就好。”林冬雪说，“你先去客厅坐会儿，我收拾好去帮你拿被子。”
“真的不要我帮忙吗？”
“真的不要。”
“那好吧。”尹染没再坚持，靠在门口看着林冬雪忙碌，他动作利落熟练，一看就知道是做惯家务的。
“你大学毕业后就搬出来住了吗？”
“嗯，在家里实在待不下去。”
尹染想想他家里的压抑气氛，很能理解：“其实我也挺想一个人搬出去住的，可是我妈不同意，说我一个人在外面她不能监督我，不放心。”
“我很喜欢你们家。”林冬雪说，“叔叔阿姨人都很好，很和气。”
“那你多去我们家玩。”
林冬雪扭头看她，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你在邀请我吗？”
“……”
为什么有种自己求着他去一样的感觉。
“逗你的。”林冬雪微微一笑，转回头继续洗锅。
“……不想理你了。”
“对不起，我的错。”林冬雪嘴上道歉，声音听起来却很愉悦，没一点诚意。
尹染回到客厅想去给手机充电，解锁时吓了一跳，尹母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还发了不少消息，可她不巧静音了，完全都没看到。
时间晚了，尹染估摸着尹母大概也睡了，犹豫了一下，只发了条消息：“已经到家了，没看手机。”
下一秒，尹母的电话气势汹汹地追了过来。
尹染硬着头皮接起来：“妈妈……”
“怎么回事，也不接电话！”尹母生气地问，“大晚上的，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对不起嘛……我手机静音了。”
“到家了就该先跟我说一声啊。”尹母余怒未消，“平时手机不离手，该用的时候倒不知道用……”
林冬雪出来时就看到尹染在打电话，“嗯嗯嗯”地唯唯诺诺地应和，还紧张地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过了好几分钟，尹染终于挂了电话，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你妈妈？”
“嗯。”尹染苦着脸应，“嫌我不接电话不回消息，把我训了一通。”
“你没说你的钥匙找不到了，现在在我家？”
“我哪里敢。”尹染瞪他，“说了又要多挨半小时的骂。”
“阿姨也是担心你。”
“我知道……”尹染叹了口气，“哎，算了，明天回家再说吧，今天实在没精力再听她念了，头都大了。”
林冬雪笑了一下：“我帮你收拾一下床，早点休息。”
尹染点了点头：“那我把手机拿到卧室去充电。”
林冬雪一个人住，次卧常年空着，只有简单的几样家具。他拿了干净的床上用品铺床，又拿了被子和枕头过来。
尹染侧身坐在椅子上，脸枕着手臂，视线跟着他移动：“你好像很习惯照顾人，真的没交过女朋友吗？”
“为什么这么问？”
“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什么的。”
“什么奇怪的比喻。”
“奇怪吗？我觉得还挺贴切的。”
“那么……”林冬雪整理好床，直起身子，“你就当是自己栽树，自己乘凉？”
尹染没有表态，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在虚空的一点，脸色有几分怅然：“万事无常，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林冬雪默然，走上前来，在她面前半蹲下来，视线几乎与她平齐，像是要一直望进她的心底：“在我这里，是可以说得准的。”
语气平静又坚定。
尹染与他对视片刻，黯然地垂下了眼睑。
林冬雪站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说：“睡吧，你今天太累了。”
尹染一向有点认床，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总是睡不好，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丝毫睡意。
屋里很安静，外面也是一样的静，隔着两扇门之外，不知道林冬雪睡了没，现在在做什么。
尹染闭着眼睛，觉得自己睡着了，意识又飘飘忽忽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脑终于沉寂下来，迷迷糊糊间，只听得外面遥遥地响起了一声惊雷，稍后，紧跟着又是一声。
嗯？下雨了吗？
尹染不喜欢打雷，雷雨天总是习惯性地喊尹母一起睡，此时脑子不怎么清醒，恍惚间还以为是在自己家，皱着眉，下意识地叫：“妈——”
没有得到回应，她稍稍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声。
这一次，门被轻轻地打开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慢慢到了床边，柔软的床垫塌陷下去，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摸了摸她的脸，然后握住了她放在毯子外的右手。
尹染顿觉安心，侧过身来，往床边靠了靠，安稳地沉沉睡去。
这次一觉睡到了天大亮，再睁开眼时已经八点半多了，明亮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屋内劈开一条细细的裂缝。
尹染坐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呆呆地坐了一会儿醒神，这才随便抓了抓睡乱的的头发，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出了卧室。
林冬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电脑不知道在忙什么，听见开门声抬头看过来：“醒了？睡得还好吗？”
“嗯……还好。”
“饿不饿？要不要吃早饭？”
“饿，吃。”
她一副人醒了但脑子还没醒的样子，问一句答一句。
林冬雪没见过她这一面，觉得可爱极了，把电脑放到一旁，推她去卫生间洗漱，自己去厨房把凉掉的早饭又热了一下。
尹染洗漱后就清醒过来了，问他：“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七点多吧。”林冬雪把小米粥端出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起来，就先下楼买了早饭回来。”
“好早。”
“习惯了，周末也会很早醒，然后就睡不着了。”
尹染低头喝温热的小米粥，胃里暖乎乎的，很舒服。
林冬雪看她似乎对晚上的事没什么印象，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晚上下了雷阵雨，今天天气很好。”
“下雨了？”
“嗯，还打雷。”
“是吗？我不知道，可能睡死过去了。”
“你听到了。”林冬雪说，“我听到你在喊妈妈。”
尹染拿勺子的手顿了顿，瓷勺磕碰在碗沿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茫然地抬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