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寒影不渡春,踏月秋得照渊”
水入渊墨安能独善其身,墨入水泱扩起疆土。
“楼主!出事了!”
尚在运行周天的沈栖寒强忍着痛苦将体内运动的灵力压下去,将桃夭的留声鹤展开细听,这丫头一向稳重,怎么如此着急想必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桃夭焦急的声音从那小只纸鹤中传来给他心头重重一击“楼主……玉清峰惨遭灭门,目前全宗上下无一人独活……”
这句话如一道利刃刺入沈栖寒的心间。
怎么会这样?他马上就能在宗门大比上碾压谢胜天的,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就被灭门?
那玉清峰可是人间数一数二的修仙门派,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灭门了!
他不信!
桃夭在山脚踱步,不知道楼主有没有看到消息,谁知一道红影闪过,向东边的玉清峰飞去。
这架势一看就是楼主强行出关,这可不行,桃夭连忙吹起骨哨集结侍从,绝对不能让他们看低楼主。
这天上白玉京,人间玉清峰,刚踏入这护山大道,破碎的青石砖蜿蜒曲折到山头。
殊不知这是被求学者踏碎的还是这场灭门惨案造成的。
石柱破碎,房梁坍塌,曾经的山涧宫阙如今只剩断壁残垣,被风吹起的宗门旗帜上沾满了泥污。
明明只有百年见没有踏足,自己也只闭关不过半年余,这百年基业的宗门怎么会一夜之间消失破散,他还没有找谢胜天报杀母之仇啊。
许是强行出关的反噬,沈栖寒有气无力的靠在那破败的石狮子旁,看着来来往往关心玉清峰的各大宗门,当真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啊。
“美人哥哥你没事吧?”
沈栖寒抬眼看着眼前粉衣少女,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家伙也是被美色误事,直接坐在沈栖寒身旁“哥哥是来找人的吗?你是有亲人在玉清峰吗?还是你是这玉清峰的弟子?”
一连三问,沈栖寒倒是有些招架不住“我是来□□的。”
柳念念欲言又止,面露难色“这里无人生还……”
听到这话的某人自嘲的笑了一下,自己筹划了这么多年,谢胜天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死掉了,真是便宜他了。
突然,有人大喊道“山脚下的村民说救了一个宗门老翁。”
这句话好似点燃了沈栖寒最后的希望,他连忙起身走过去,拉住那个宣扬的弟子迫切问道“那老翁在哪!”
“山下的村长家里,不过人好像也不行了……”
沈栖寒才不管人行不行,他只要知道是谁干的,为什么抢了自己的机会!
还是去晚了,这正道门派的长老宗主早已经把那间小破院围得水泄不通,突然有人喊道“是沈栖寒干的!”
站在院外偷听却背锅的某人怎么也想不到会如此,真就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但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那位虚弱的老人打破了,他连忙摇头,虚弱喊道“不是大公子……”
这声音好熟悉……
“王伯!”
沈栖寒从院外闪了进去,看着床上已经神志不清的老人家,顿时愧疚感涌上心头。
众人看到那样貌俊朗的青年又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王伯曾是除了母亲和谢胜天那家伙待自己最好的人了。
可能是回光返照,那老人家见到沈栖寒后精神突然好了起来,他强撑着坐了起来。
沈栖寒连忙坐到他身边,让其靠在自己身上,手早已经搭上对方的筋脉了。
可惜了,筋脉全部寸断,没有一点可以挽救的余地。
王伯曾经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生龙活虎的,嘴里止不住的念叨“好孩子,你还在就好……”
他颤颤巍巍从胸口的里衣掏出一封沾满血的信纸交到沈栖寒手中。
有气无力道“这是你父亲让我给你的……”
“我父亲?”这个词真是好笑。
百年前,谢胜天五十大寿时,自己的母亲被人诬陷与妖通奸,好巧不巧,他在那时被照妖镜照出了原型,一只全身漆黑丑陋的鸟妖。
自那天起,世间再无碧落仙子,只有那恬不知耻的沈忘川,和她那不知道和哪个鸟妖生的野种——沈栖寒。
谢胜天大寿的红字上染满了母亲的鲜血,要不是他金丹破损逃过一劫,怕是也死在那吃人的大殿上。
沈栖寒脸上挂着笑,没有接下那封信,那姓谢的真是会恶心人。
王伯也知道他恨谢胜天,但是当年之事绝非表面所见啊。
他拉住沈栖寒的手,一字一句恳切道“栖寒,我知你恨他,可是他也有苦衷啊,事情远不止你想的那么简单……”
栖寒二字一出口,周边围着的修仙者们警铃大作,纷纷亮出自己的法器,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青年竟然是大魔头——沈栖寒。
许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王伯口中一直念叨着“原谅他,他有苦衷……”
就连最后都拉着沈栖寒的衣袖。
替他合上那睁大的双眼,沈栖寒起身看着手中的血信,冷笑一声,周围人半疑半惑,这仙风道骨的青年当真是大魔头沈栖寒?
“十五十六。”
两位蒙面的黑衣少年突然出现在房梁上“楼主。”
“把这位老先生好生安葬了……”说完便匆匆离开这间小茅屋。
王伯肯定还交代了其他的事情,比如到底是何人灭了玉清峰,刚才光顾着叙旧倒是忘了这件事情。
既然是昆仑虚的弟子发现的,他们一定还知道些什么!
信!信里肯定也说了什么,谢老头一定有话想对他说,哪怕是一句解释……他看到信中内容后愣在了原地。
短短两行:栖寒,保护好你弟弟。
弟弟?那个叫谢照渊的臭小子?为什么!最危机的关头那个姓谢的当真没有任何话留给他吗!
好歹也是相处了一百多年,他还没有替母亲报仇啊。
刚想将手中信件撕碎,沈栖寒脑海里浮现出谢照渊抓周礼时,爬到他身边抓住自己的衣袍的模样。
那小家伙水汪汪的大眼看着自己,伸手想要沈栖寒抱,周围全是哄闹声,一片欢声笑语,好不热闹啊。
谢胜天那时候眉眼弯弯,笑的爽朗,刚想要掀开他的斗笠,一赌这位尊荣时,却被沈栖寒打断仓皇而逃。
不过百年间,那个姓谢的就忘记了他这么一大儿子。
也对,他只是一个野种,一个半妖血脉的人类。
可为什么要杀了他的母亲!
沈栖寒平息了怒火,调整了下气息,一闭眼再一睁眼,那双漆黑的凤眸变成了金色的竖瞳。
谢照渊,你可千万要活着啊。
一阵强烈的侵袭感从四周传来,还在玉清峰残殿商讨解决办法的众人纷纷戒备,有人在他们周边开了强大的结界。
桃夭带着百花楼的弟子赶到时,沈栖寒从一堆残断房梁从刨出一个大洞。
一个瘦弱的小家伙竟然护着一位白衣少年,可惜了如此大的动静,白衣早已经沾染上了灰。
桃夭搭手接过那个瘦弱的书童,沈栖寒连忙将谢照渊拉了出来,好在还有鼻息。
刚将人抱上,那群正道的家伙就赶来了。
他们看着沈栖寒怀中奄奄一息的谢照渊,顿时戒备起来“大胆小儿,灭了宗门不说,连孩童都不愿意放过!”
“沈栖寒,我们深知谢宗主杀了你母亲,但稚子无辜啊!”
沈栖寒才没心情听那群老家伙叭叭的,招呼百花楼的医修将人带去自己的马车内调养。
“大胆!”昆仑虚的那老家伙一个浮尘挥了过去,企图将谢照渊抢回去,结果被沈栖寒一把抓住甩了回去。
“老头,我敬你是长辈,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哼!”揽月阁的柳阁主一手摸着自己下巴的胡子一手抖动着长鞭“像你这种品行不端的慌口小儿在我们眼里不足为惧!”
“就是,光会摆个空架子,收留了一堆歪门邪道之人就敢自立门派了,还不是修炼多年想靠宗门大比复仇!怎么,知道自己打不过来搞偷袭啊!”
听到这话,佛光观的师父只阿弥陀佛了一句,他们怕不是都忘了,沈栖寒可是近百年来最年轻的踏入上仙界白玉京的人。
怎么可能打不过谢胜天,只不过是想公平公正当着众人的面,亲手报仇罢了。
“嗯?”沈栖寒就算是强行出关,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在这群菜鸟面前立威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说什么?”方圆十里的弟子只感觉一阵威压,双腿发软跪倒在地,除了那几个宗主和长老们靠着内力硬撑着怕是也跪下了。
有几个内力不行的,早已经水灵灵跪倒在地了。
柳元修强撑着企图一鞭子抽开这禁锢的枷锁“竖子而敢!”
沈栖寒一把抓住鞭子,顺着他的手一股无名之火蔓延到整个鞭子上
眼瞧着要烧到手,柳元修赶忙松手。
那玄铁刺骨鞭在沈栖寒手中如同一条听话的火蛇。
“本尊敬你们为长辈,可不要恬不知耻!”
两鞭子挥到他们面前众人顿时哑口无言。
佛光阁的方丈走到众人面前,单手行礼“阿弥陀佛。诸位!老朽看这沈楼主不像是残害同门之人,何不与他一同商讨这玉清峰的后事。”
昆仑墟的人见状态度缓和了一些,毕竟这么大个破败宗门不妥善处理,恐遭人诟病。
眼下唯有这个前少宗主才能不偏袒任何一方。
“我只要知道,怎么就被灭门了,其余你们爱怎么处理怎么做去。”
昆仑墟大弟子冯云琦抱剑行礼道“据弟子们观察和刚才那位老伯所说,应是某种阵法,黑色异动如同鬼灵一般,所涉及之地将会受到毁天灭地的伤害。”
“献灵阵……”沈栖寒和方丈听到后异口同声说到。
有人立马叫喊道“你看就是沈栖寒干的!”
结果被沈栖寒一个眼神吓的跪了下去。
柳元修皱起了眉头捋着胡子意味深长道“古书记载过,此阵法能帮聚阵人吸食某地的灵气,可是禁术啊!”
众人再次看向了沈栖寒。
“若真是我,我到不至于强行出关!”
本来想接管玉清峰的几个宗门顿时想打退堂鼓了,这献灵阵所吞噬过的地方百年内寸草不生不说,灵力全部消失,本就是看上这块宝地,结果废了。
沈栖寒摸着衣袖里那封血书,转眼望去曾经的繁华楼阁如今已是残砖破瓦。
他扫了一眼众人,走向慧心方丈“晚辈想劳烦佛光阁为此地冤死的亡魂超度,我百花楼愿意出黄金万两!”
慧心也鞠躬回礼“沈楼主言重了,这本就是我等应做的,想必谢峰主对您还是相当信任的,有您在,他放心。”
放心吗?放心的吧他宝贝儿子都给了他这个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