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啦——！！！咱们班那个神颜转校生被堵楼下那个男厕所了！”
方孝鹏一手扒在门缝，一手撑在膝盖上，哈哈大喘气。
神颜转校生十天前就转来了，但比起名字，还是外号更有震撼力。
这不，教学楼顶层清一色的男同胞站起，堆山的卷子被震地满地扑。
有人叫道：“真的？！”
还没第二声，前后门都已被冲开，方孝鹏眼急手快闪到墙后。
“敢欺负一班的是不想活了吗！”
“对，以为咱们一班的都是软柿子书呆子麻瓜子吗！！”
“走，干他丫的。”
噼里乓啷一阵响。
不一会儿，人都走完，方孝鹏跟在后流，边跑边喊：“不用这么多人，现在这时间说不定人早被救走了，下节老班的课还有小测呢——”
楼下同学徐徐汇聚。
“这群疯子要干嘛！屠戮学校啊？”
“那转校生什么来头？”有女生皱眉问道。
“母鸡呀，又本事你也考上大理一班。”
“啧。别挤！”
“对不住啊。”方孝鹏个子不高，穿梭在男女生间毫无违和感，直至来到最前面，登时一顿，大拇指不自觉抬起。
密密麻麻的人群都如扇子一般离轴心有个两米距离，中心点立着一位女生，她低垂着头，耙梳着略微凌乱的头发，从发尾揪出几丝直直散下。
这几丝有的落在她鞋面上，有的卧在底下男生的头发里，有的顺肩滑下搭在男生手腕上。
方孝鹏的视角正好能看到那男生正在用纸巾给她擦鞋，还把发丝一根不落地捏起。
准确来说，皮鞋上的泥土很容易拨棱掉，这哥非得用纸巾包土，一小匝一小匝摆在地上，像排队的烧卖。
此时，他只想再伸出一根手指来自戳双眼。
姐，说好的七八个围城一堵墙的黑皮黄毛体育生呢？！
纯纯方孝鹏收到姐的纯纯短信，就真信了！
但见这姐突然指着一旁断成两半的红色编织绳，有些无奈地仰起头：“有人有头绳吗？我头发散架了。”
她的下颌有一颗小痣，和纤细浓密的睫毛交相呼应，将众人的目光不自觉聚集起来。
话音未落，几个女生就举起手腕：“我有！”
众人刚想问点什么，就见她双手合十，歪头补充道：“哦对，对不起大家，这位同学已经帮我赶跑坏人了，耽误大家时间了，不用管我，你们先去上课吧。”
她勾手往下指了指，众人迫切地露出好奇的眼光，但女生已经把话说死，只能回干涩的两句。
“没...没事，没事就好。”
“我们先上去了。”
这时，底下的同学终于站起身，他的校服洗得有点褪色，浅蓝泛着斑驳的白，阳光一透，清瘦高挺的身材勾勒得无所遁形，旁边扎着头发的女生还不到他肩，明明是纤挑的模子却衬得格外娇小。
“许淮！”人群中一女生尖声叫道。
被叫做许淮的同学扫了一眼，尖叫的女生登时噎住，众人凝了一下，向他眨了眨眼，好似在问是我想的那样吗？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攥着一手垃圾朝一个方向走去，人群中的几个男生后脚跟上，还能听到朗气一声：“我们许大善人做好事不留名——！”
好半晌，才有一男生说：“刚才一定是我看错了，许哥怎么可能在这呢，在这怎么可能在擦鞋呢，说不定他是路过在系自己的鞋带呢，许哥就是这样哈哈。”
后面男厕所恰巧出来一人，听罢留下两个字：“有病！”
众人面面相觑，确实，围在男厕所这件事就很有大病，随即尬着赶着打招呼离开。
有人想到那一手的头发和纸巾，说道：“同学你别在意，许哥有洁癖，路过的狗他都想给它洗个澡，没吓到你吧。”
“没。”同学低头看了看自己锃亮的小白皮鞋。
日了狗了。
这人平时就这么骚吗，他同学也习惯了？？？
“屁！”蒋雯雯一手叉腰，一手扫帚，跺地有声：“小方子，你什么意思？逗人呢？搅人好梦，不得好死！”
一下来，人都去哪了？
匆匆赶来的人下了四层楼梯都没回过神。
“我招呼他们走了，雯雯，”栾迁趴在她耳边道：“悄悄告诉你，这节课默的是《小石潭记》。”
“蛤？”醒了。
“我没背，蒜鸟。”蒋雯雯稍高一脚，正好轻松搭上栾迁的肩膀，懒洋洋一歪，后者把束起的马尾拎出，反塌在蒋雯雯的胳膊上。
“宝，我教你的那些招用上没？”她另一手里摁着手机，调出几个视频，最下角一条横幅“女子鲨狼12招，戳戳致命根子”“左手散打，右手格斗，一打五十不是梦”“灭虫记升级版plus”
“安啦，蒋师傅从初中开始教的基本功怎么会用不上呢？”
蒋雯雯和栾迁是同一初中，不过前者高中选择了一中，后者在国外高中待了一年。
铃声已经响完，两人心照不宣地绕过深棕色的教学楼，与国外镂雕精致的石林大道不同，这里的小巷林林总总，掩在幽幽里，叠着一风的影子。
两人从最新认识的方孝鹏说到以前的某某，你补一句，我补一句，补完就藏在影子里，洇在小巷中，少女的花季已过，雨季正好。
.
向小卖部踱去。
栾迁边说边殷切回应学妹们的目光。
一中采用错时上课，以免干饭拥堵，此时正值高一级部大课间，几名溜出来的学妹躲贼似的东瞅西看，见两极品悠哉学姐，不由得私语起来。
“高二过两天不是期中考试吗，挺重要的好像，打饭的时候见他们都拿着书在背呢，”一女生两手一圈，贴在脸前，笔划着：“黑圆圈这么大，都可以和国宝抢地位，真的好久都没见到活人了。”
“嘘，不是活人难道是僵尸吗，难道你不认识这两学姐吗，咱一中表白墙炸的鱼塘连隔壁二中都知道，不过再炸也没用，右边那个学姐选的是全理。”女生顿住，差点撞到两学姐的后背。
“都到小卖部门口了，怎么不往前走？”矮个女生悄声道，同伴已斜出半边身子往右看。
又梗着脖子瞥了眼学姐们怔愣的目光，随后透过玻璃窗朝里望去。
里面杂货很多，店铺不大不小，刚好两人过道，作为校内唯一商务场所，还包揽打印、照相、卖衣服等各种功能，只能说老板三百六十行，有一行算一行。
学姐斜对面的柜台处正有三人围在打印机前，三个大男人很是出挑，足足把一个过道堵死。
“所以学姐们为什么不进去啊？”踮脚也看不到前的学妹喃喃道。
话音未落，栾迁旋即示意蒋雯雯，微笑道：“抱歉，我们也是来打印资料的，站在这等就行，你们先进。”
说着，两学姐侧身让路。
“谢谢学姐。”两学妹齐声道。
闻言，打印机前一男生转来，眉心飞快一簇，又转了回去。
两学妹在他们附近转了片刻便绕路到零食区。
“现在不是高二上课时间吗？”
“没算过，似乎...”
栾迁注意到他手上还搓着湿巾，心说讲究人，顿了顿改为穷讲究。
清凉的木质香虚在半空，栾迁感觉这里比小巷还要狭小逼仄，也许是下一眼瞅到一蓝绿铁盒，栾迁下一秒也确定这是薄荷味道，有点冲脑。
“还有什么题需要打印吗？”蒋雯雯头歪过去问，就算上课偶尔睡觉，也还是知道期中考试前老师发的题写不完，根本写不完，就算不睡我也写不完，所以还不如睡呢。
“嗯...”栾迁牵着蒋雯雯一起进去，“可能他们有毒吧。”
三大步就来到这些毒人后面，隔一臂距离，微微踮脚看去。
“妈呀，那是高数是不是？无穷极列啥的，”蒋雯雯瞪到已经打好的一摞卷子，胃里有点恶心，“大学那玩意儿。”
“许哥就算了，我不信你们写。”她食指扫到两边，一个是方便头，一个是小方子，他们不知在说什么，这么迟钝才转头。
方便头是个大嗓门：“我们不写，留着好看还不行，说不定我们还能上奥数呢！”
“蛤？？”
“老师发的卷你做完了吗？我睡觉的时候也没见你睁着眼啊。”
“蒋雯雯你偷窥我！”
“屁，你个没开口的方便面，跟许淮身边这么久你就不能沾点墨，没看姐填表的时候两只眼视力都5.3，你坐在我斜后排，我不看你，看我正后面的许淮啊！”
“你咋跟老余似的，天天许淮许淮的，不知道的以为你喜欢我兄弟呢。”
“狗屁！我才不跟老余抢男人。”
老余是高二级部主任，余葛怀，每次讲话拿对照组都是许淮，毕竟级部第一，最后一个字发音还和自己相同，顺嘴的很。
两人掐着掐着，方便头就看向目光钉在自己兄弟后脑勺的栾迁。
老板不知哪淘的夕夕打印机，吭哧吭哧出着8开大卷，和头顶吱呀的风扇一起揪着少年急不可耐的心。
方便头开口：“美女，我可听说前因后果了，救命之恩是不是得以身相许啊～”
蒋雯雯心说姐5.3的视力可以确定，这半宿，许淮的嘴张开都没张开过。
见许淮络起卷，众人目光跟随，好奇他的反应。
他侧身从栾迁身边过去，眸似垂了一下，又似睁眼睁累了，往后走，随即听到清晰一句。
“许不了的，他是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