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狼首疑局
苟小仁一边倒,一边道:“草木灰,我干活用的,别看这东西不起眼,像活泥巴的。但这东西蚀痈疽恶肉最有效了。但估计给你治伤的都是正经医生,看不上这东西。”
苟小仁把半包草木灰都倒在展孝德的伤口上,怕不实,还拍了两下,这两下可是相当的恶意,拍的展孝德手臂肌肉都在抽动。苟小仁绝对不会承认他是夹私报复。
展孝德恶狠狠的看着苟小仁,这小子有种。
苟小仁全部弄完,还贴心的撕了展孝德一件内衬做了包扎。然后就觉得浑身痛的不是自己的,刚刚一惊一吓没有感觉,现在全部弄完了只觉得自己救展孝德真是造孽啊!
把展孝德趴着推到床里,自己就好像一架散了架的老木车,轰隆一下在床上散的四分五裂。然后还不忘说一句:“要杀我就别让我醒了,这也太折磨人了。”然后就觉得身上冷,直到抱住一个温热的东西才稍微好受一点。
苟小仁从没想到,自己还能看见第二天的太阳,或者说是第二天的夕阳。高烧没要了展孝德的命,却叫他苟小仁差点小命呜呼。
苟小仁睁开眼,就看见展孝德大刺刺的坐在不远处的茶桌上,阴晴不定的望着他。不得不说,展将军真是神人,高烧加重伤,第二天却和没事人似的。而他,发烧一天整个人像是脱了层皮,爬起来都费劲。
展孝德看着挣扎半天才坐起来的苟小仁。说实话苟小仁真的说不上惊艳,与后院的胡清乐比起来就好比,一个金丝雀和一只山里蹦跶的小喜鹊,虽说都是鸟吧!但孰好孰坏一看便知。
今早他叫医师看过伤口,虽然医师对苟小仁那拙劣的清创手法相当的不满,但不得不说就因为苟小仁多剐了些肉,加上那草木灰,竟然十分对他的症。久久不见好转的伤口,竟然神奇的开始长肉芽,医师说不过月余,这伤口就能全部愈合,并且他的烧也一夜之间降了下来。
展孝德虽然有时候乖张,但并不是恩怨不分。苟小仁虽然拐展二小姐不太光彩,在庆丰律法上也的确是可以判个沉河,但自己对他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对方还阴差阳错的救了自己的命,所以……
“你可以走了。”
苟小仁顶着一脑袋鸡窝似的头发,乍一听展孝德的话,以为对方想送他上路,但一琢磨对方竟然是叫自己走。
苟小仁突然觉得,难道是满天神佛开眼了,展孝德竟然要放他走。
苟小仁不敢相信。
“你要放我回家?”
展孝德看苟小仁疑惑的表情,突然有种这小子想求死的感觉。
“你不想回去也可以,我可以送你一剑。展府大门外不差再多一具尸体。”
苟小仁一听就觉得后脖领子冒冷气。一咕噜翻下床就要往外跑,但苦于他现在腿脚不灵便根本走不快。但走到门前刚要开门突然就定住了。
他这样回去,不出十天追债的就会找上门来。就算到时候他能跑的了,他姐姐和他那才五岁的外甥女就得被卖做娼/妓,轮为贱籍。
苟小仁左手握了一下拳头,最后下定决心,转身噗通一下跪在展孝德的脚下。
“要不将军收了我吧!”
展孝德眉心一皱,想叫他收了的男男女女不在少数,但他却不觉得苟小仁有跟他的理由。他既不是各方势力派过来的探子,也看不出喜欢男子。而苟小仁接下来的话却叫展孝德气的差点给他一脚。
“将军,只要给我些银钱,叫我还了家里的债。我就当卖给你,当小厮,当仆人当什么都行,只求将军给我些银钱,要不我家里人就会被卖做贱籍。”
他展孝德成为大将军之后,倒贴他的男男女女不在少数,但从没一个人管他要过银钱,不是他吝啬,而是他们从他这里能得到的可不是金银那么简单。苟小仁还是第一个张口管他要钱的。
展孝德压住自己想踹对方的脚。
“你赌博?”展孝德最看不惯赌博的人。他治军军规中就有,所有军士不得喝酒、赌博、嫖宿良家女子,违者斩立决。
苟小仁摇摇头,他一个泥瓦匠,挣的那点钱,吃饭都不够怎么会赌博。
“你有妻室?”展孝德问到这里,就有点后悔昨天没有问清楚,他从不碰有妻室的男人。但想想苟小仁昨天之前还是个处,就觉得想多了。
苟小仁摇头道:“是我姐姐,她相公抛妻弃子,还欠了一大笔赌债。债主找不到他,便找我姐姐要,如果还不上,就要把我姐姐和才五岁的外甥女卖到青楼抵债。我没那本事救她们,所以将军如果不嫌弃,收了我,给我些银钱,叫我安置了我姐姐,我给你做牛做马。”
展孝德想到昨天,提到要把苟小仁家人流放,苟小仁豁出去的样子,原来他是怕无辜牵连家人。
展孝德眯缝起眼睛,伸手一把掐住苟小仁的下巴叫他抬起头。苟小仁一双清明的眼就这么映入展孝德的眼里,就是这双眼,叫他想起了那些尘封的往事,真的很像那个……
展孝德阴笑。
“如果我说,哪天我一个不高兴,把你杀了挂展府外示众,你也愿意跟着我吗?”
苟小仁身体颤抖了一下,但为了他的家人,苟小仁心一横,斩钉截铁的说:“我愿意。”
庆都朱雀大街,一队重甲护卫的车队缓缓行进。最中间的马车里,展孝德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想着这几天的事。
“那些扎纸匠都放回去了?”
同一马车的黎无悔点头道:“每个都盘问过,没有可疑的。那些扎纸匠,平时也就扎一些纸人纸马,没有一个人承认扎过人头天灯。”
“怎么可能,难道那些人头天灯是凭空出现的?”那夜的天灯不下百盏,个个做工逼真,他不相信这东西可以随意为之。
“赵子飞能找到的扎纸匠都找了,就连学徒家人都没放过,但的确是没查到什么可疑的东西。而且还惊动了庆都大营的谢长流。”
庆都大营分管庆都治安,谢长流会过问他们的事也正常,但是……
“谢长流在展府周边安了好多的眼线。”
展孝德睁开眼。
“因为什么?雾山的事流传出去了?”
展孝德刚回京,他不想把雾山的事传扬出去。一是太过诡异,再有就是想迷惑凶手。毕竟这么大手笔做出来的事,他一定是想引起恐慌。而现在,庆都形势混乱,事情是在他们身上发生的,一定会叫有心人做文章。
“雾山的事,就算市井有些传闻,但也只是些怪力乱神的事情。谢长流盯上咱们是因为庆都最近出现的离奇凶杀案。”
展孝德前一阵受伤,心情也不怎么好,叫赵子飞去查雾山的事就一直在养伤,虽然知道庆都出了奇案,但也只知失踪了和死了一些世家公子,其中包括大皇子的伴读,当朝太师之孙吴家公子吴非。
“凶杀案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展孝德不解。
黎不悔道:“的确是没关系,但将军应该不知道这个凶案的细节,这细节说实话有些诡异。”
“诡异?”展孝德皱眉,他总觉得最近的事情都带着点阴邪之气。
“这个凶案得分两部分说,一部分是失踪,另一部分是凶杀。”
“失踪和凶杀有什么不同?”
“最开始失踪的那批世家公子,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其中就包括吴太师的孙子吴非。但后面的这些,却是找到尸体的。只不过那尸体有些可怕。都被人摘去了脑袋,接了颗血淋淋的狼头。身体虽然找到了,但头颅却不翼而飞。而这些人,除了是世家子弟外,无一不是庆都出了名的青年才俊,甚至可以说是所代表家族的未来继承人。”以至于现在这个案子,叫整个庆都上流家族都人心慌慌,生怕自己家优秀的后辈遭了难。
“狼头换人头?”
班国的骑兵最喜欢割敌军人头回营邀功,展孝德当了大将军后,对他们的做法非常不满,人死割头畜生不如。所以有一次他宰杀了一营的敌军后,把所有敌军的头颅都割了下来,全部丢到了野狼窝子里,叫野狼啃食。他这贪狼将的名号多少和这事有点关系。
“谢长流不会觉得这事是我干的吧!”
黎不悔就觉得和展孝德说话特别的轻松,展将军一点就通,和那些榆木脑袋的兵痞子完全不同。
“将军以为那?嗜血弑杀,喜好男色,又有贪狼将的名号。谢长流怀疑你也是情理之中,而且这些案子都是将军回来后才发生的,时间点也很巧。并且天阉之人从其他方面发泄一下情绪合情合理”
开始,说展孝德是天阉还只是一些小道消息,但最近这个消息越来越胜,黎不悔现在算知道了,传展孝德天阉本身就没安好心。
展孝德抿嘴不答,其实他天阉这消息一直都有,而且还是从展府传出去的,是为掩盖当年他与柳氏的事。但在一些人的想法里,越是阉人,越是能干出一些惊世骇俗,有违伦常之事。就算他走了,柳氏的疯和死也是他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