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狼首疑局
苟小仁见对方半天不醒，想着是不是现在自己逃了就不用死了。想到这里，艰难的越过躺在外侧的展孝德，爬下床，扶着快要折了的腰，捡起展孝德的衣裤，自己的那身粗布麻衣在展孝德手下已经成了破布。
套上裤子，裤角挽了几挽，刚把衣服套上就听得身后人呓语道：“嫂嫂，不要，迎……”
苟小仁一听展孝德呓语说嫂嫂，不知为何就想起了东小院传说上吊死的柳氏，心想，展孝德做梦都是嫂嫂，没准真像传言一样，有什么不伦。但想到那个死了的柳氏，就又叫他想起东小院缝隙中那条苍白但涂着蔻丹的手臂。
苟小仁硬生生打了个冷战。因为之后遇到展孝德的事情太过意外，冲淡了之前他看到的恐怖场景，现在想来，那条手臂就那么凭空从墙里伸出来，怎么想怎么可怕。
想想这展府的诸多流言和传说，突然觉得这就是个虎狼窝，现在不跑，他就真的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衣服太大，苟小仁把腰带扎紧还露了大片胸膛。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一瘸一拐的走到门边就想逃出这间卧室，哪知身后突然一人阴森森的道：“你想去什么地方？”
展孝德的声音就像阴间的索命鬼，苟小仁一听，整个人一下就僵住了。他没想到，展孝德会在这时候醒来。但苟小仁也算反应快，手还没够到门栓，人转回来半个身，看着微弱光线下展孝德泛着冷光的眼睛，还真像匹饿狼。
“小的，小的，见将军发烧了，想给将军找个医生去。”
这话说的没毛病，但展孝德可不会信。
“外面都是士卫，你就算逃出这间屋子，也逃不出展府。”
苟小仁去够门栓的手缩了回来，他知道展孝德这是在警告他，他逃出去的下场，和在这里的下场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是被展孝德杀死，一个是被门外士卫杀死。
苟小仁索性一瘸一拐的走回到屋中，看到桌上的水壶道：“将军，要喝水吗？”发烧之人都会口渴。
展孝德想的却是。
“你想毒死我？”但想想，这房间里根本没有任何毒物，而且就算有，苟小仁也不知道是什么，就觉得自己真是多心了。
苟小仁没接话，如果他有毒真的会毒死这丫的。眼睛在黑暗里转了转又小心的道：“我叫士卫大哥给将军请个医生吧！将军烧的很厉害。”
关心总不会错吧！伸手还不打笑脸人那。
展孝德却痛苦的闭上眼睛道：“不要惊动任何人。”
白天他找医生还能说他身患有病，晚上急找医生却会被传他命不久已。他现在仇敌环视不能掉以轻心。
展孝德叫他不要惊动任何人，苟小仁就不敢吱声。但他觉得展孝德的样子一点都不好，刚刚还因为发烧烧的像只煮熟的虾子，此时却脸色苍白，呼吸微弱。
苟小仁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穷人生老病死都是常态，他见过很多人，因为一个小小的外伤，没有钱请医师，自已挨到伤口化浓、腐烂，最后高烧而死。老人说那是坏血症，就是伤口感染叫全身的血都坏了。他觉得以展孝德的身份不应该请不起医生吃不起药，但为什么会把伤拖成这样。
苟小仁不知道，展孝德这伤本身是箭伤，看着伤口不大，却深及骨头。加上箭上味了毒，毒虽然解了，但伤口却迟迟不好。开始展孝德还让医生清创，但时间久了，人便烦了，展孝德是武将，武将有时候的执拗很难叫人理解。他觉得再重的伤他都受过，也没一次被阎王老子收去，这小伤时间久了自己也就好了，可就是因为这小伤，叫他高烧不退。
苟小仁见展孝德说了句话后就再也不吱声，小心的凑上前，没想到对方竟然又晕了过去。
苟小仁突然觉得展孝德可能熬不到天亮，想着自己出去被士卫杀死。自己不走，在房里万一展孝德死了自己也得受牵连到时候还是死。而且就算展孝德不死他也说了不会叫自己看见明天的太阳，想着自己怎么都是死，不由悲从中来。
想来想去，最后看见随手被展孝德丢在地上的匕首，那匕首应该是别在展孝德腰后的，脱衣服时一起给丢到了地上。
苟小仁上前，捡起匕首。拔下刀鞘只觉得寒光刺眼，一看就是把削铁如泥的好兵刃。
苟小仁心里唾弃自己怎么就狠不下心。用烛心剪把蜡烛剪的亮了些，拿着开了鞘的匕首小心的走到展孝德身边坐在床沿，一副想杀之后快的样子。
展孝德昏迷中觉得有一个人靠近自己，而且有兵器的杀气。展孝德当了十几年默默无闻的展三公子，之后参了军，到了战场才知道什么是生死。当他手握兵器斩杀敌人时，他才知道一个人的生命竟然可以这么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展孝德微微张开眼，看见苟小仁拿着匕首对着他。
“你想杀我？”
很多人想杀展孝德，友军、敌军、亲朋好友，想他死的人数不胜数，但却是第一次，一个市井的无名宵小，拿匕首对着他，他竟然无还手之力。
苟小仁就觉得展孝德除了伤，一定还有什么其他的大病。他要杀他就直接手起刀落了，还拿个烛台干什么，是怕对不准脖子，还是怕对不准心脏。
苟小仁用烛火烧着匕首道：“将军我给你清一下创吧！你这样不会好的。”
那伤口都快烂到骨头了，再不清创人就真的完了。
展孝德没想到苟小仁竟然想救他。他抓了对方先是要送官叫他游街沉河，之后还强迫了对方，当然这个强迫是对方自愿的。但此时，对方竟然想救他，也不知道是对方过于善良还是过于单纯。
苟小仁拿着已经烧红了刃的匕首嘴上安抚道：“将军不要怕，小人以前给大黑清过创，多少还是知道怎么弄的，就是有些痛，你忍一下就过去了。”
但拿着匕首的手却是颤抖的，也不知道这话是安抚展孝德，还是自己。
展孝德没想到这个善于骗太太小姐怜悯的油头小子竟然还会给人清创，这到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下一秒他就觉得自己想多了，苟小仁一刀下去，直接捅在了伤口里。完全不像清创，更像是补刀。
展孝德闷哼一声，这小子不会以清创之名来报仇吧！
苟小仁见一刀下去血“咕咕”往外冒也是吓的不轻，嘴里嘀咕：“上次给大黑清理伤口不是这样啊！”
上次大黑也是伤口烂到了骨头，他清起来没流这么多血啊！
展孝德现在到有些好奇，是什么人敢清醒的时候叫苟小仁给他清理伤口。
“大黑是谁？”他一定要好好问问这家伙有多不要命。
苟小仁在展孝德肩膀的伤口上比划着怎么下第二刀，随口道：“巷子里的大黑狗，和别的狗打架，后腿差点没被咬掉，要不是我帮它清了伤口，没准就变三脚狗了。”
展孝德脑门突然突突的直跳，这家伙竟然把他当狗医治。他突然觉得他做的最错的一个决定就是没有在晕迷之前，先杀了这小子，然后插在旗杆子上，把他曝晒个七七四十九天，没准下辈子投胎能多个心眼。
就在展孝德想大声呼叫士卫给他找个正经医师，然后再把这小子拖出去时。苟小仁已经想到了第二刀的下处，斜斜的贴着伤口，不得不说展孝德这把匕首不但削铁如泥，剐肉更是轻快，手起刀落就剐下来一片腐肉。
展孝德还没等呼喊又闷痛了一声，然后听得苟小仁在那得意的道：“看，不就这么简单。将军你别小看我们这些手艺人，我们虽然都是干体力活的，但我们的手可灵巧了。”
说着一双粗糙但灵巧的手，三下五除二就把展孝德的伤口处理了。连苟小仁都不敢相信，他竟然能干出如此利落的活，要不是情况不对，他甚至有点小得意。
等新鲜血流了出来，苟小仁先是给展孝德看一下清下来的腐肉。其实他心里是挺佩服展孝德的，虽然是腐肉，但每刀都是见血的，如果换做是他，他一定尖叫着痛死过去，但展孝德除了几声闷哼连大声都没出过，甚至全程都是清醒的，就连苟小仁在心里都不得不佩服一句，展孝德，真英雄啊！但想想自己的境遇又开始唾弃起来，这丫的顶多算个枭雄，其身不正。
苟小仁把伤口清理完，起身，又一瘸一拐的在他破衣服里翻找，不一会就找到一个小油纸包，走回到床边。
展孝德虽然没有痛呼，但谁都是血肉之躯，被人剜肉也是钻心的痛，他只不过比正常人更能忍耐。但此时，也是汗流浃背，一口的牙都快咬碎了。见苟小仁拿了一个小纸包，把不知道是什么的灰色粉末倒在他的肩膀上，又是一阵钻心的痛。展孝德再也忍耐不住道：“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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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狼首疑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