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狼道疑局
苟小仁裹着被子,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怎么都睡不着。这几天睡在展孝德身边提心吊胆,但展孝德不在,他突然觉得,心胆是不提着了,但全身就好像空落落的,怎么都不舒坦。
因为展孝德不在,他不敢点灯,毕竟是个下人,点了灯怕惹人非议。听着府外隐隐传来的狼吠之声,只觉得晚上喝的那一大碗的油茶,都变成了肚子里的洪荒。
苟小仁憋着尿,虽然很不想,但却不得不从床上蹭了下去,上屋外解决问题。
苟小仁随手拽了一件展孝德的大氅裹在了身上。推开门,探出半个脑袋,却看院子里空空荡荡的。
疑惑道:“巡逻的士兵那?”
因为,出了李宛君的事情,胡清乐又被说下一个受害者,所以展孝德调了更多的士兵巡逻。之前几天晚上,只要他一出房门都会看见巡逻的士兵,但现在院子里却空空如也。
苟小仁不知道的是,胡清乐突然失踪,府里所有的士卫都出府找胡清乐去了。现在府中,除了展府那些本来就不顶用的护院,一个能拿刀的都没有。
苟小仁壮着胆子上了茅厕,本想马上回展大将军的房间,却隐隐见院子最避阴处有火光闪动。
苟小仁虽然好奇心很重,但他胆小人怂。看到火光虽想上去看个究竟但怕又是什么诡异事件,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转头就想走。但那火光处却发出了人声。
“今天过节,我这也没什么能烧给你的。怎么说也是主仆一场,这些纸钱,你在地底下收着,不够下次我再烧给你。”
说话的是个苍老的男声,苟小仁听过这个声音,正是焦氏院子里的那个白伯。
一听是人,苟小仁胆子便回来了,裹了裹身上的大氅,几步就到了白伯的身后,也不管他突然说话会不会把白伯吓死,直接道:“白伯你干什么那?”
白伯本来一心一意的在烧纸,根本没想到这大半夜的还会有人向他打招呼,吓的直接坐在了地上。但也算白伯身体硬实,李宛君那么骇人的尸体都没把他吓昏过去,苟小仁的惊吓只是有些出乎意料。
“小……小……兄弟……怎么是你?”
显然,比起遇鬼,苟小仁在他身后,更叫他意外。
苟小仁贱兮兮的凑到白伯身边,看那火堆里烧的冥币。
“白伯,你怎么在这烧纸?”
白伯压了压,惊慌乱跳的心道:“今天是三月三,给先人烧些纸钱、元宝。前院不让烧,我看士兵都出去了,想着……小兄弟,你不会告诉大将军吧!”
显然,白伯一直在找地方烧纸钱,但其他院子被何氏管的死死的,根本不让烧纸。他看西院的士兵不知道怎么都出去了,才大着胆子在西院找了个僻静地方,却没想到被苟小仁发现了。
苟小仁最近过的浑浑噩噩的,听白伯一说,才想起今天是三月鬼节。
笑道:“白伯放心,我不会告密的,你放心在这烧吧!但你这是给谁烧纸?我刚刚听你说是老主顾,焦夫人她怎么了?”
自从那日焦氏在院里闹过一次后,苟小仁就再也没见过焦氏,说是送去西郊别院静养,但大户里腌臜事多,如果说是死了,苟小仁也是信的。心里八卦之心蠢蠢欲动。
白伯没想到苟小仁听到他说的话了,马上道:“焦夫人去西郊别院了,估计过一阵就回来了。你刚刚听错了,我是给春梅那苦命的丫头烧些纸钱、元宝。那孩子无亲无故,死了连尸体都丢了,我就想着,怎么也不能叫她上路身上没盘缠吧!趁着过节给她烧些,也算是叫她走的舒服些,别真化了厉鬼来害人。”
之前白伯就说过一直在找春梅的尸体,显然,他与春梅的关系应该不错。此时,给春梅烧点纸钱也算是说得过去。
白伯接道:“小兄弟,今天是鬼节,鬼门开,这院里的士兵也不知道都出什么任务去了。府里不太平,你要是没事,就快回屋吧!我烧完这点,也回去了。”
白伯好意赶苟小仁回屋。
苟小仁想着今天是鬼节,冷风飕飕的也没想多呆。点点头就接着往屋走,刚走两步白伯又叫住了他道:“小兄弟,你最近印堂发黑,估摸着是那天冲撞到了,一会进了屋把门锁上,将军不回来千万别再出来了。”
白伯说完,把火堆用土掩了,转身竟然先一步向院外走。
苟小仁一愣,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感觉没准真像白伯说的印堂发黑,走背运,还犯了太岁。不行明天找个庙去拜拜求张符也算求个心安。
想着脚下的步伐更快了,但刚走到展大将军卧房外,突然后背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苟小仁以为是白伯又有什么事跟上来,或者是熊诚他们回来了,回头刚想问干什么。却冷不丁的对上背后的一张毛茸茸的脸,纠结粗鄙的毛发,腥臭利齿的长嘴,再加上那嗜血的兽眸。
苟小仁几乎立时被吓瘫在了地上,要不是他刚刚刚解放过,没准会被吓尿。
苟小仁要叫不叫的从嗓子眼里发出。
“鬼……鬼……戏子……鬼……鬼啊……”
此时,一个身着艳丽戏服的动人身影站在苟小仁眼前。这件花团锦簇的戏服,苟小仁还记得,正是那日李宛君吊树上穿的那身。只不过那日李宛君是吊在树上晃晃悠悠,此时却是站在苟小仁面前,一双狼目死死的盯着苟小仁,似乎要把他拆吃入腹或者一同拉入地府十八层。
苟小仁很想说,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就算那日造鬼谣也是展孝德授意的,要找也应该去找展大将军。
甚至还颤巍巍的说:“我没有多余的脑袋给你。”
但却见鬼戏子突然伸出手,长袖下的手十分的苍白纤细,但却透着死人的寒气。
纤手轻轻一挥,苟小仁只觉得眼前飘散一层亮晶晶的粉沫,再之后就感觉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而此时的庆都大街上
展孝德刚要发狠解决鞭下的许世印。却不想,不远处,突然传来阵阵狼嚎之声,几个人跌跌撞撞的从一条巷子里跑了出来,为首的是一十五六岁的白袍少年。白袍少年,手里拿着把短刃不停向身后追来的狼群挥去。
而他的身前护着两个人,一个是个**岁的粉嫩幼童,梳着两个总角,也是一身的白袍。而另一个却是个熟人,长身玉立,桃腮远黛,却是那庆都名伶胡清乐。
展孝德派大批人在展府保护胡清乐,却不想,这戏子从府中跑出来,还跑到了大街上被狼群追赶。
但此时,情况危急,也没有时间给展孝德多加考虑。鞭子放开许世印,转而向狼群抽去,几鞭子下去,狼群竟然被他抽散了。
但这些狼是见过人血的,凶狠异常。鞭子虽然把它们冲散,但马上又聚拢起来,向活人扑来。
当今圣上叫展孝德带兵解决庆都狼患,展孝德不可能见死不救,尤其这里面还有孩童和胡清乐,他可要好好问问胡清乐,不在展府好好呆着,怎么跑到这来了。
展孝德放开马鞭,一个纵身,配刀如闪电般祭出,几个起落,就杀了三四匹饿狼。
周围的几个亲兵,包括赵子飞,见展孝德出手,也迎了上去,不多时,便把十几匹饿狼斩杀殆尽。
就在展孝德转身要问胡清乐怎么会在这里时,胡清乐却先扑到展孝德身前大声求道:“将军,求求您,救救宗班主他们吧!”
展孝德很讨厌随便什么人的碰触,侧身叫胡清乐扑空扑到了地上,冷声道:“胡清乐,我叫士兵保护你,可不是叫你半夜上大街上闲逛的。”
胡清乐,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下一个受害者,却在这时候一个人跑出来,这不得不叫展孝德对胡清乐的话产生怀疑。而且,他派到胡清乐身边的士兵可不少,甚至于他把熊诚都留到了府中,但此时,却不见任何一个士兵在周围。
胡清乐扑了个空,也不恼,而是抽抽噎噎的跪倒在地。这更叫展孝德一阵厌烦,一个男人可以怂,但像怨妇一样天天哭哭啼啼的却是叫人心烦。
“将军,求你救救我们班主吧!许家想让李宛君永世不得超生也就算了,但他们不能拿整个庆喜班的人殉葬啊!我们戏子是低贱,但再低贱也是条命,也不能活人给死人殉葬啊!”
胡清乐与李宛君的关系不好,所以听闻许家要作法叫李宛君永世不得超生,他只是哀怨于戏子命贱,死了都不得解脱。但毕竟人都死了,也只能唏嘘。
但他们让整个庆喜班为许世昌陪葬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宗班主毕竟把胡清乐从小养大,虽说平时叫他们练功时也没少打骂,但戏子本就如此,不打不骂成不了角儿。胡清乐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庆喜班十几条性命就这么没了。他想求展孝德相救,但恰巧展孝德不在府中,他就只能挺而走险出府找人,想着能出一分力是一分力,结果没想到,他刚出展府,就遇到了狼群,要不是眼前的白衣少年他可能已经被狼群当了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