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狼首疑局
他们都是宗班主的徒弟。但关系却说不上好,戏子间平时都踩低捧高,在班里时没少拈酸吃醋,大打出手过。
胡清乐是聪明人,展府没有秘密,宗班主来认尸已经有仆人在底下议论。两相一结合,胡清乐突然惊恐的道:“那是李宛君?李宛君?我怎么没想到,他身上穿的那件戏服,就是当天晚上,他最后上台时穿的。李宛君变成了鬼戏子?天啊!就叫他不要和那些达官贵人走的过于亲密,他不听,最后不也落个……”
胡清乐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当戏子的,可以下贱,但不能没认知,认不清自己的角色,别唱着佳人,真把自己当佳人。
展孝德又问了一些其他的,但胡清乐笃定认为自己看见了李宛君的鬼魂,其他的却是一问三不知。
那个狼眼符是什么时候放到他的衣襟里他也不知道。
胡清乐在那凄凄艾艾、梨花带雨叫展孝德听着烦,加派了人保护胡清乐,就把人送了回去。
等胡清乐走出院,展孝德才道:“你觉得他的话有几分真?”
黎不悔摇头。
“几分真我不知,但这鬼故事讲的到是挺真。”就连黎不悔都觉得周围有点阴风阵阵。
展孝德却不以为意。
“总不会是李宛君真成了什么鬼戏子,自己在脖子上缝了个狼脑袋,吊树上的吧!”
展孝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把一边苟小仁吓的,碗都摔地上了,小半碗油茶就这么全喂了地板。
蹭到展孝德身边道:“将军,不会真的有鬼吧!”
一副小人怕怕的怂样。
展孝德最烦苟小仁这种没种的样。推了他一下道:“去,给我打盆水净手。”
转头接着对黎不悔道:“你觉得,这事会和二皇子有关吗?”
胡清乐怎么都是二皇子的人,这鬼故事如果是编的,他想到的只有二皇子。但如果不是编的……
黎不悔摇头。
“目前,真的看不出,二皇子做这事的理由。”
二皇子本身就是福星高照,他没必要杀人夺运。而且,二皇子一直在拉拢展孝德,他没理由再安排胡清乐搅这浑水。
“那你觉得胡清乐会是下一个目标吗?”
不等黎不悔回答,他接道:“李宛君死的和许世昌并不同。”
苟小仁颤巍巍的从外面弄了盆水回来。展孝德伸手进水里洗了把手,却无视了苟小仁递上来的帕子,而是叫苟小仁上前,在他衣襟上擦了把手。擦完嫌弃的道:“真脏。”
苟小仁虽然此时心里还毛毛的,但展孝德说脏,还是低声嘟囔道:“惹我脏,也没见你少摸我。”他全身上下,什么地方展孝德没摸过,现在才惹脏,展大将军就是矫情。
苟小仁的话说的很轻,黎不悔没听清,展孝德却听得清清楚楚。他越来越发觉,苟小仁就一属狗崽子的,又贱又怂,还欠撸。
但黎不悔却知道,展孝德说的不是苟小仁脏,而是胡清乐,在他眼里,这个庆都名角儿,估计还不如街边的乞丐干净。
南院书房。
“孝礼,怎么办啊!那个丧门星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在外人面前,何氏可以成为全庆都的继母典范。但关起门,展孝德就是展家的丧门星。
此时的何氏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雍容,一脸的惊恐和慌张,恐的是刚刚东小院上吊的诡异尸体,慌的却是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他很怕展孝德,真的怕。就连平时一丝不苟的发髻,此时也散乱到了颊边无暇自理。
“慌什么,展孝德只是个人,又不是神,他怎么可能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但神明都高高在上,怎么会管凡间的事情。展孝礼一晚没睡,精神疲惫,但眼神却还是雪亮。
“还不是那个焦氏,平时看着老老实实的,结果却闹这么大一出。早知道就叫你以七出之条,把她休了,一个小吏的女儿,当时看她长的有富贵之气才把她娶进门,结果这么多年一个蛋都没生出来不说,还疯了。她疯就疯吧!跳井就跳呗,还闹到展孝德的眼前了,我当时就应该叫老妈子,直接把她推下去。”何氏狠道,前宅的男人可以为了功名不择手段,后宅的女人也可以为了利益算计谋取,何氏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不要做任何事情。”
展孝礼看着眼前的何氏,这个女人有手段他承认,要不也不能叫他这个妾生子成了现在展家的当家人。但何氏的眼光还是不够长远。
“焦春娘为什么要去东小院?”这是展孝礼想了一天也没想明白的。
“求子吧!”
“求子?”展孝礼不理解了,上一个被传闹鬼的院子里求子?
何氏气愤的道:“也不知道是谁传的,说去过东小院的女人都求成了孩子,所以那个焦氏才半夜带丫环去求子。”
自从庆都闹过鬼母罗刹鸟食子的诡异事件后,民间就流传鬼母罗刹鸟虽食子,但也能保佑妇人生儿子。鬼母娘娘送麟儿的事情就这么流传开了。并且,传说鬼母娘娘喜欢流连死过女人阴气重的地方,上这种地方求子,最为灵验。
展孝礼一听连声道:“荒谬,荒谬……”
真是荒谬到家了,鬼母罗刹鸟一个传说中吃孩子的妖魔,怎么可能会保佑妇人生孩子。再就是一个死过人的地方怎么可能求子。而且……
“她怎么会疯?”
“应该是吓到了吧!”何氏道。
“被什么吓到了?那个吊在树上的……”
展孝礼没有把话说完,但他指的什么,何氏当然知道。刚刚要不是她强打着精神,她觉得自己也得被吓疯,太可怕了,当年柳迎雪挂树上时最少还是个人样,这个却……她找了把椅子坐下,此时何氏其实还是惊魂未定,半天却摇头。
“昨天树上没有那东西。”
焦氏疯了,她第一时间就派人去看东小院,院子里什么都没有。
“你说,会不会和柳……”何氏刚要说是不是和死了的柳迎雪有关。展孝礼马上打断他的话头。
“你觉得还不够乱吗?”
展孝礼的意思是叫何氏别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毕竟这个狼首案不止在这里出现。明显的,他和东小院没关系。
“但他怎么会出现在东小院,还是展孝德真的发现什么,来吓咱们的?”
东小院,在展府就是一个禁忌。展孝德没回来前,所有事情都风平浪静,怎么他一回来就开始不太平?
展孝礼走到惊魂未定的何氏面前,两只手搭在何氏的肩膀上用了些力。
“娘,你怎么能自己先乱了阵脚。你要想,当年的事过去这么多年,当年就没有多少人知道,现在更不可能。焦春娘我已经派人送走了,你只要稳住一切就不会出纰漏。”
此时的展孝礼还是非常理智的,他连夜叫人把焦春娘弄走就是怕焦春娘再说出什么惊天大秘密。
“这一切只是巧合,或者是什么人做的局。”
何氏抬头,望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
“你的意思是,那些……”
展孝礼做了一个止住的手势。展孝德的政敌并不少,大皇子就是其中之一。这个狼首案,是从展孝德回庆都后出现的,展孝礼现在十分肯定,其中一定与展孝德有关,就算不是他做的,也是他的敌对方做的。只不过他搞不懂为什么要以这么诡异的手段杀这么多人,而且大多还是有身份的富家公子。
“就说,他是个丧门星,当年老爷就应该把他摔死。”
展孝德出生的时候,何氏也在府里,明明是晴空朗月的夜晚,却在展孝德出生时突然黑雾罩天,唯独那颗贪狼邪星独挂天际。
他是邪星转世,如果不是当时展鸿章还活着,以展青松的脾气,绝对会把展孝德摔死。如果当时摔死了,现在也就没这么多的事端了。但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展孝德现在不但活着,而且还成了贪狼大将军,朝廷需要他镇守壁北,反而是他们这些人提心吊胆,怕他回来寻仇。
“还有,他为什么会回来,他不应该死在回来的路上吗?”何氏又一次道,却是带着惋惜。
展孝礼看着出神的何氏。
“展孝德有一点说的没错,现在这具尸体在展府出现,一但查起来,咱们也吃不到好处。我怕大皇子……”
展孝礼没把话说完,门房一个小厮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大声道:“老爷,老爷,大……大……皇子带着人……来了。”
展孝礼转头看向何氏,这个时间,大皇子怎么会来?谁向他报的信?
展孝德此时,正坐在矮榻上看老军医递上来的尸检报告。
庆喜班的宗班主已经来认过尸,确认死者就是李宛君。毕竟李宛君是戏子,身段和练功的伤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百分之百相似的。但就像展孝德与黎不悔说的,李宛君死的并不像前几人。
他当时特意吩咐老军医验一下尸体身上的伤,但就像他想的一样,在许世昌身上出现的细小鞭伤和受虐的痕迹,在李宛君身上完全没有。李宛君除了头颅不翼而飞,身上连个普通的伤口都没有。而且,之前的受害者都是勋贵家的公子哥,身份都高人一等。但李宛君却是低层戏子,就算小有名气,长的也好,但也只是寻常百姓,这根本不符合凶手选受害人的标准。但是想想胡清乐,如果胡清乐没有说谎的话,凶手这杀人手法也变得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