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狼首疑局
勾陈为了不叫韩其胜再在这丢人,反而先向他小徒弟道:“小木头,我叫你背的《资治通鉴》背完了吗!”
小木头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此时更是没什么表情了,显然他不喜欢背书,尤其是他师傅叫他背的书,比其他师兄弟背的经文还难懂。
低下小脑袋嘟囔。
“还没。”
“没有,还在这里耽搁时间,还不回后面去背书。还有把你师兄带走,他要是还挽不出枪花,就给韩老将军修书,说韩其胜不堪大用,武就别学了。”三年连个枪花也挽不好的,估计也就只有韩其胜了。
等两个小的都走了,勾陈才看向黎不悔与赵子飞两人。
“叫二位看笑话了。”
赵子飞听闻过勾陈,但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勾陈除了发色雪白,容颜竟未减,还是当年传说中的俊美青年。至于韩其胜说展孝德的话,展孝德的手下对这些其实都不在意,毕竟全庆丰没有几个会说展孝德好话的,真要追究起来,全庆丰的官员百姓得死一大半,其中没准还包括贪狼军内部人员。而韩家,展孝德从没对其有过任何微词,估计在展孝德看来,韩家就是一走向微末的武将家族,曾经的辉煌,也只是曾经的辉煌不足为惧。
勾陈请两人到后室小叙。
黎不悔在从勾陈身边擦身而过时却有些意味深长的轻声道:“道长到真是会教徒弟,一个学刀枪剑戟。一个却学治世之道。”都和道家无关。
哪知勾陈却笑道:“道法自然,济世救人也是道门宗旨。救苍生光念经可是没用的。”
世人求长生,但世间苦难求得长生又如何?
皇宫
“国师,我父皇这是?”
大皇子赵恒,丰神俊秀世所罕见,与之当年有庆都第一美男之称的勾陈道人相比,也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赵恒肖似宋皇后男生女相多少带着点女子的娟秀气,但身姿却磊落挺拔,很有文人崇昌的高风峻节的感觉。
四时道人本来在想着他师弟突然回庆都的事情,被赵恒一叫,抬起头。
“皇上是思虑过重,修养一阵就好。”
四时道人把刚和郭贵妃与二皇子赵滨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但谁都知道皇帝这是沉迷于求长生,这个身体已经被各种丹药亏空了。但四时道人却不能说什么,毕竟他本身是国师,主管的就是天机算卜、奇门丹药。如果他和皇上说,这世间无长生之道,估计当今圣上会第一个治他的罪。尤其,这供药的人多半还是国师府的。
“将养一阵就好?”赵恒望着紧闭的皇帝寝宫大门,反问了一句,但马上又温文笑道:“多谢国师。国师也辛苦了,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说完竟然转身走了。
四时道人有些疑惑的道:“殿下不进去看看圣上,毕竟殿下已经好久没见过圣上了。”
刚刚二皇子与郭贵妃可是没少尽孝于前.
赵恒却不在乎的道:“我这个不祥之人,只会叫父皇更生嫌隙吧!”
小时候,只要天下或宫里发生任何不幸之事,他就会被当今圣上要求去跪太庙,在当今圣上的眼里,他就是个不祥人,要不是他是长子嫡孙,估计当今圣上早就眼不见为净的赐死。他进去,只会叫圣上更加圣体欠安吧!
“对了。”赵恒站住脚步。
“巧巧最近身体好了很多,前两天还说,想吃孟府厨娘做的桃花糕,但是很不巧,那个厨娘转天就死了。真是可惜了,本来想给巧巧一个惊喜来的。”
四时道人在没有道号之前,是庆都世家谢家的二公子,也就是谢长流的二叔。妥妥的名门贵胄。与孤儿出身的勾陈道人在身份上是天壤之别。孟巧巧是赵恒的皇子妃,也是四时道人表妹的女儿。传说四时道人,从小与表妹青梅竹马,甚至订有婚约,要不是被选入国师府,没准现在已经儿孙满堂。但就算如此,这个孟巧巧也多被传是四时道人与表妹私通的私生女。并且,四时道人也的确对这个孟巧巧多有照拂,甚至直接叫谢家投靠了大皇子。以至于现在,连赵恒自己也觉得,孟巧巧一定与四时道人有着某种不为外人道的关系。
赵恒平时说话就不多,但每一句却都不是没有意义。说完这句话,也没再说其他,就这么走了,甚至都没叫老太监去通报自己来过。如果不是他自己说来见当今圣上,没准还以为他就是来看看进宫的四时道人。
四时道人看着赵恒消失的背影,突然想起他师傅合离道人说的话,庆丰气数已尽,皇家已无人能力挽狂澜。
“将军,东小院的墙上真的突然冒出来一条苍白的手臂,那手臂还涂着红指甲,可吓人了。”
展孝德睡的并不安稳,他耳边一直响着苟小仁白天和他说的话。
睡梦里,突然感觉一条如蛇一样冰冷的手臂缠到他的颈项,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细语般的女人声音。
“三郎,你看看我,我是你大嫂啊!”
展孝德回过头,眼前一片深井拟的虚空,一只苍白而孤零零的手臂在深井中挥舞,手臂上涂着女人最爱的红色蔻丹,是那么娇媚,那么艳丽,以前他总觉得那是世间最美丽的花朵,此时再看却像染血的獠牙随时打算吸附上他的颈项喝干他的血。
展孝德突然觉得很冷,就像那个夜里,不管他在心底怎么哀嚎、怎么求救都无济于事。
柳迎雪,柳迎雪……
脑中无数次响起这个名字,就好像撕裂苍穹的巨手,把他所有的坚硬撕裂开,叫他最深处的伤口暴晒在烈光之下,何其残忍、何其无情。
“三郎,你怎么可能忘了我……”
不要,不要……
头脑一阵巨痛,展孝德双目充血的睁开眼,此时如果有人盯着他的眼睛,一定会觉得这就是地狱中逃出的恶鬼,又或是食人的恶狼,它所要做的就是等在黑暗中伺机捕杀猎物。
展孝德很久没有做这样的梦了,就连回到展家他也没有再梦到与柳迎雪有关的任何事情。他以为他已经战胜了自己的梦魇,但很不幸的是,他似乎什么都没做到。苟小仁只不过说他看见一条染着红色蔻丹的手臂便叫他又想了起来。
黑暗的卧房,并没有给他带来应有的宁静。身边浅浅的呼吸声,突然叫他意识到他的身边还躺着另一个人。
一向习惯独眠的展孝德一惊,本来清明的眼睛突然又闪现凶光。转过头对上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展孝德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第一次看见这双眼睛时会想起那个人,明明没有可比性,那个人的眼睛有无数色彩,温柔的、怜悯的、渴望的……可却从来都不曾有过愚蠢。如果非说这双眼睛和他记忆中某双眼睛对上的话,那也只有那个最冷的冬夜,当时他发着高烧,又冷又饿,拖着断腿缩在只有星星点点炭火的展家祠堂里,望着祠堂上高高在上的展家列祖列宗。他觉得如果自己死在这里,可能都不配变成一块木头立在上面。
就在展孝德觉得自己活不过第二日时,一只流浪狗钻到了祠堂里,那是只骨瘦如柴的大黄狗,身上的琵琶骨清晰可见,展孝德记得小时候看护他的老嬷嬷总是对他说,你如果不乖就会被野狗叼走,它们的窝在乱坟岗上,吃小孩连骨头都不会剩。虽然当时的展孝德相当的听话,但还是总会梦见自己被野狗叼走,拆吃入腹,支离破碎。
但那晚,他看见那只野狗却乐了,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解脱了,死之前还为狗做了一件好事,叫它吃了顿饱饭。但他却万万没想到,那只瘦的皮包骨的大黄狗不但没吃他,反而在他身上嗅了嗅后整个偎到了他的怀里,就好像两个互相取暖的孤魂野鬼。这是展孝德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其他活的生命身上感觉到了温暖。虽然对方只是一只瘦的皮包骨头,毛又粗的野狗,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却是他永远都忘不掉的。只不过那只大黄狗最后饿死在了展府的后巷里,但展孝德并不觉得它可怜,也没有感激它用自己的温暖叫他熬过那个最冷的夜晚。他只是觉得对方自不量力,没有吃他是最错误的选择,饿死也怨不得任何人。
“你听到了什么?”展孝德眼底隐着阴暗的光,他不喜欢别人靠的太近,尤其是床笫之上,但今天他却被苟小仁的一句,誓死保卫将军说的大意了,明明这小子是自己因为怕鬼,宁可陪他颠鸾倒凤也不敢睡在外间。
苟小仁黑暗中被看做无比愚蠢的眼睛眨巴了一下,显然他已经醒了有一段时间了。不是因为展孝德说了什么不得了的梦话,而是被饿醒的。
苟小仁没回答展孝德的话,而是用有些沙哑的嗓音道:“将军,你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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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苟不是白月光,狗狗是纯纯的大冤种!捂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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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二十一、狼首疑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