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带刀,厚积的雪中有着一连串的脚印,把原本纯净的颜色瞬间踩得脏污不堪。
在这寒风溯回的天气中,一队人逆向行走要从那个地洞中逃出去,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这个皇宫内守卫一下子增多了不少,而原本那个藏有地洞的位置也是人来人往,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地洞的存在。
“遭了,这下逃不出了。”洛恪擦着脸将那层弥漫在脸上的雾气擦掉,接着又问:“唉,德爷呢?”
“不知道,和他们断了联系,找不到人。”
情势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落得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也找不到其余人在哪儿,一旦被发现就遭殃了。
看来要找个地方和他们汇合才行。
“撤,找一个地方隐蔽起来。”
洛恪将身子埋下,他也是第一次上战场的小兵,也会有那些青涩和害怕。就像此时,虽然他的脸部平静又稳重,但是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下令撤退的时候他脑子迅速飞转,只得等到和成德他们取得联络,在一起商量逃脱出去的事情,毕竟那些穿盔持刃的士兵一下子增多,有点始料未及,他们就寥寥几个人很容易导致兵败人亡的下场。
全员都在戒备之中,只有温桑是轻松的,但也会不自觉会带入到这种紧张的氛围。
正当要撤退成功的时候……
“阿嚏!”
一声巨大的喷嚏响彻天际。
喷嚏声落下的时候,只能听得到那雪声和风声交杂的声音。
每个人带着点不同的心理望向那个打着喷嚏的小兵。
小兵挠挠头,憨笑着说:“俺鼻子太痒了,就一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啊。”
洛恪狠狠瞪着那个打喷嚏的小兵道:“真的要被你害死了!”
“有人!”
那原本在巡逻的人一下子吸引过来了,这一吸引骤然成了连锁反应,连同带着四周那些巡逻的守卫。
怎么办,当然使劲的跑啊!
被发现之后,一群大老爷们想都没想就带着两个姑娘在漫天雪夜之中飞速奔跑,后面跟着一长串的尾巴。
头在哪儿,尾巴就在哪儿。
皇宫的守卫就像长期练过一样,那一双双腿跑的都比马还要快,对于被追赶的人来说就是噩梦一样,跑得慢的士兵尽数被后面的守卫杀掉了。
逐渐地,人就少了下去,洛恪跑到晴姿和温桑的后面小心翼翼护着她们,要是有刀刃过来他就会抵挡住这份攻击,所以导致手臂上有好几处刀伤,温热的鲜血从手臂滑落了下来。
他忍着疼痛说道:“你们先走,我来殿后。”
“你呢?”晴姿拉拢着头上的帽子,边跑边深吸了一口,长时间的奔跑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洛恪那黢黑的脸颇似有草原汉子那风味,他艰难扯着笑容说道:“我命贱,堂堂男儿怎么能让女子受苦受难!”
“哎呀不要露出那一副表情,不然我就要先跑咯!还不快走不然咱们都要死翘翘了。”
温桑和晴姿飞速跑着,那些士兵维护着她们,温桑转头看了一眼那人已经背过身和后面跟上来的守卫已经厮杀成了一片。
看出来他的武功还是有些底子的,就是有点慌张,剑都那不稳。
总算是甩掉那些人的追赶,温桑有些力不从心的扶在旁边大树上休息,大口喘着气。
“好累啊,咳咳。”
“别停下温桑,不然他们就要过来了。”晴姿紧张说道。
温桑深吸一口气,继续和他们一起跑。
不知跑了多久,有一人说道:“累死了,想必也没有人,先停下来吧。”
环顾四周却是如所说一样没有人跟上来,他们也放松了警惕停了下来,刨着地上的雪当水喝来补充逃跑消耗的水分。
晴姿有些不甘心,明明离自由就那么近的距离可是还是逃不出着皇宫的命运。
*
等到齐玄仲一行人回来就已经不见温桑她们人了,一眼就望见那两个空着的蒲团心头一紧。
终归还是走了。
“人呢?”他问。
“不知道……”剩余人摇摇头说道,“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而且底下那些守卫已经被人杀死了。”
齐玄仲不再说话了,猜测她们已经是被人救走了,突然有些五味杂陈,庆幸、落寞、颓丧、生气一下子交杂着倒入一起,有种难以言喻的心情。
“要去追吗?提督。”
“算了,估计都跑远了。”
雪停了。
悄无声息的停止。
走了好,走了,可能再也不用回来了。
地方已经退兵,达到自己的目的,本来也不是为了掠夺城池而进行开战的,就是纯粹为了夺回人质而已。
就因为区区一人,死伤无数。
就因为一人的野心,差点弄得国破家亡。
究竟是为了什么,齐玄仲也想不通,不过还好这场战争停止了。
但是命运总是有反转的,前一刻有所思后一刻就会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情。
“放开我!放开我!”
出神之际,齐玄仲听闻动静就回头往后看,一向平静如水的脸上瞬间呆滞。
“齐玄仲你似乎看不好人啊?”
那阵声音中充满威压和浓烈的杀戮走了上来,身后跟着一群黑压压的阿特斯勒士兵,分别擒着安国的士兵以及两个女子,只有她们显得尤为突兀。
齐玄仲压下心中那份情绪,低头禀手:“赛王。”
慕事与背着手目光冷漠的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
“要不是孤发现那一路上的脚印,也捉不住她们两个逃跑的家伙。”
旋即又道:“战况如何?”
“已经撤兵。”
慕事与眯了眯眼眸,嘴角微勾着:“恐怕没那么简单。”
齐玄仲见他转过身去,向着那些俘虏走了过去。
“说吧,怎么进来的。”
那些被俘虏的士兵不肯说话,牙关死死咬住。
“杀。”他平静说道。
一个守卫于是挑了离自己最近的安国士兵挥下屠刀。
一个俘虏人头于是就落地了。那血淋淋人头就滚落在了温桑身边,睁大着眼睛看着温桑,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温桑吓得说不出话来,就这样和那头颅对视着,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不说,就继续杀。”慕事与下了最后的通牒,指着那头颅道:“如果还不说,全部杀掉,下场和他一样!”
这些安国的士兵都是有着职业操守的,毕竟队内军规摆在那儿,在他们的脑海中已经形成了意识。
慕事与见他们不开口,脸色冷峻,正要开口的时候,有个人终归动摇了自己的意志大声说道:“我知道……”
那人声音有些颤抖,其余人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纷纷出声制止。
“我要活下去!”他大声说道,眼泪流了下来,“我只是想活下去……我没有你们大无畏。”
温桑强迫着自己跟那个头颅移开视线,呼吸终于恢复顺畅,于是便听到了那一番士兵的肺腑之言。
生存是每个人的权利,无论生死,取决于自身;然而有时会身不由己,人会在在国与家,自私和无畏之间徘徊不定,无法责怪,无法赞扬。
士兵终归是选择了后者。
“在那放置杂物的地洞之中……”他说。
一切事已成定局,他们不是怕地洞被发现而是还有一队人尚在皇宫要去往地洞之中逃生,这下子泄密了,肯定会下令守在那地洞旁边,等着人自投罗网。
温桑抿着唇看了一眼齐玄仲,他神情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接着又把视线放在慕事与的脸上。
这时慕事与微微倾斜歪着头,微微扬起唇,看起来特别邪如罂.粟花绽放般那样。
他上下磕碰着嘴唇,一字一句说道:“全部杀了,除了她和她…”
泄密的士兵眼里透出惊恐和愤怒,还来不及说出口就被抹了脖子,死相极其难看,剩余的俘虏也难逃毒手,血溅当场。
晴姿闭着眼睛,血飙到了眼睛之中,但更多是不忍看到这一血腥的场面。
都是为了她而死。
她有罪。
“皇后你怎么露出这样一副表情,难道你也会心疼?”慕事与不知何时走到她前面,用手轻挑起晴姿的下巴。
温桑胃里直翻涌,血腥味刺激着她的鼻腔,挥之不去的味道。
听着慕事与对晴姿说道:“可是他们好像是为救你而死,你理应感到愧疚。”
“想想你身上不知背负了多少人的冤魂。”
“都是你的一意孤行害的。”
“所以,皇后就别逃跑了,留在孤的身边好吗?”
看着晴姿身躯颤抖,一张雪玉粉俏的脸蛋开始泛白逐渐褪去血色,她扬起头不甘说道:“都是你的错,你的自私、冷漠害了我一辈子!慕事与,你应该下地狱,永生永世不入轮回!”
话语回荡在这城墙之上,听者怔然,心本就麻木不堪成了一副千疮百孔的模样,如今为何又会为此番的话语所抽痛。
回音着晴姿的话语。
应该下地狱,永生永世不入轮回。
他自嘲笑了笑,要下就要一起下。
“看来你伤的不够啊,还有留有余力骂孤,皇后。”慕事与露出一个将近疯狂的笑,最后一丝温存被晴姿那些话语消耗殆尽。
忽然,慕事与眼中精光一闪,突然掐起温桑的脖子,将她往上拎。
“不知道她在你心中分量如何?”
齐玄仲心中一惊,面色惊变,单膝下跪恳请道:“赛王请你放过她!”
而被掐中脖子的温桑根本毫无反应,这一瞬间脖子就被人死命掐着,明明自己是个置身事外之人,怎么一下子又扯到她的身上了。
要死了,要死了,好吃还没吃够。
白毛救我……
“多管闲事!”
慕事与临门一脚径直踹向齐玄仲的胸口,而后者却是纹丝不动生生挨了一脚,眉头蹙起,雪白的大氅上出现一个硕大且脏污的脚印。
“别以为孤不知道你对这个女子动情了,儿女情长的家伙。”他怒斥道。
齐玄仲一言不发,他死咬着牙,瞅着温桑向他投来求助的眼神并且说了些口齿不清的话,
可是他依旧听懂了。
她说的是:“白毛,你疼不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