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腾跃没有得到答案,因为另一方莫名焦躁起来。
坐在地上的人四处张望着房间,似乎在找东西,直接把他无视掉。她站起身,起初掀开沙发抱枕,没找到后又开始东张西望,整个人没有目的性,行为举止异常。
还跪在地上的丁腾跃一时看不出,只当这也是折辱,心情愈发阴郁...直到找东西的褚战战突然弯腰捧起他的脸,像是询问又像自言自语:“手袋呢?心肝儿,你见我手袋没有?怎么找不见呢...”
她在男人脸上轻佻捏了捏,很快又放开,把自己一向爱护的长发揉得乱七八糟。接着又在酒店房内到处乱晃:抽屉没有,拉开后也不管了;沙发底下没有,倒是找到一只拖鞋;被子下面没有...甚至连浴缸里也找了。
没有,都没有。
“... ...”丁腾跃发觉出不对劲,心底跳出几个猜测,从好到坏都有。他没表现出来,而是看着漫无目的走来走去的褚战战,试探性开口:“学姐,你找什么,我帮你一起找?”
“药。”褚战战停下,一手叉腰一手扶额。两秒后才将目光转移他脸上,有些迟钝开口,“好,你帮我一起找。药在手袋里...我今天我今天吃过了吗?应该吃过了...一个半小时前。”
她现在看上去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好哄了。丁腾跃后背却开始冒冷汗,他想到某个可能,脸色瞬间苍白起来——是了,国外滥用处方药早已是见怪不怪的事,尤其阿片类药物,泛滥成灾,成瘾率接近百分之百!
他不吭声,脸色也不好,褚战战因他的反应清醒了一点,自己自顾不暇,却伸手给他测体温:“怎么了,不舒服?嘴唇都没血色。”她低头时好巧不巧在桌底发现自己的Hermès手袋,一下子豁然开朗:“在这里。”
说完从手袋里往外掏东西,唇釉,戒指,眼影盘,钱包,车钥匙,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一通翻找后,还是没找见,干脆全部倒出来。一个瓶身全英文的药瓶掉在丁腾跃面前,褚战战捡起来,刚要打开,手腕被人紧紧扣住。
“学姐,我不舒服,你能送我去医院吗?”男人握着褚战战的手腕,不肯松手,眼睛也不敢看她。
“好,”后者点点头,活动胳膊,“松一下?”
“... ...”丁腾跃不说话。
“想要这个?”见他盯着自己手里5-羟色胺,褚战战这会儿脑回路异于常人,十分大方,“给你也不是不行,可吃了虽然能让心情高兴上那么一点,但也高兴不了太久。”
她的‘解释’几乎印证丁腾跃猜测,后者一个堂堂八尺斯文败类,霎时心生绝望,眼泪直接掉落她胳膊上!
可把褚战战吓坏了。
“诶诶...别哭啊。”女性的手纤细柔软,掌心留有疤痕,即便感到困惑,依然第一时间给他擦眼泪。
“...学姐能不能把这个药扔了,我们去医院好吗?我知道处方药依赖在国外很常见,但正常人会毁在这上面——”
“......”褚战战给他擦眼泪的手一顿,恍然明白过来,心第二次被什么击中了,连带着胳膊上一小块皮肤灼灼发烫。
“没事,没事的,”她声音很低,因为打不起精神,但为数不多的耐心都给了眼前人,“你别害怕,不是处方药。”
她主动将5-羟色胺瓶子丢开,自己则躺回地毯上,整个人安静下来。毫无动静。
丁腾跃却猛然惊醒,几乎是爬过去捡地上药瓶,等看清上面英文,磕磕绊绊猜测理解了几个专业名词后,蓦然长松一口气——宛若溺水窒息之人,命悬一线被打捞出水面,濒死之际,突然又活过来!
原本毫无动静侧身蜷缩地上的褚战战突然笑了,她抱着脑袋笑出声,似乎能理解他的害怕与担心。
“别自己吓自己。我虽然脑子有病,也常年待在国外,但家风甚严,哪些东西不该碰死也不会碰。性瘾症而已。”她说得轻巧,却窝在地上不肯起来,房间里两人都清楚,她一旦起身丁腾跃就得躺下。
可后者管不了那么多,此刻只能体会‘劫后余生’,索性拉起她一只手贴在自己脸上,虽未开口,但这种行为简直‘不知死活’。
褚战战头又开始疼。用脑袋磕了几下地板,依然难受厉害,既想骂人,又想死了算了。别说她现在头脑不清晰,就是清醒也架不住一直被勾引。
“...你是不是有毛病?”一头抢地没多大效果后,她说起难听话,“勾引我有意思吗?真这么浪去找别人,别在我这里发骚。你老婆呢?”
比起谩骂,这话落在丁腾跃耳中更像吃醋。他脸颊蹭了蹭褚战战手心的疤痕,眼睛有了些微笑意。
“我没有老婆,那是未婚妻。”他说道,“但是现在也没了——学姐的嘴唇是甜的,作为奖励,能不能再亲一下我?”话题突然转移了。
褚战战动了动手指,感知他侧脸轮廓分明,皮肤温热。
“甜蜜素。”她假笑。负隅顽抗,不想被人拉进旖旎的温柔乡,稀里糊涂又滚到一起,“香烟滤嘴自带的,女士香烟你吸你也甜。”虽然目光找不到着落点,一脸茫然,但思维还算清晰:“说说你想要什么?”
“抱我。”丁腾跃坦诚道。
话音刚落,猝不及防,褚战战直接将他扑倒在地,单手撑在对方耳边:“我还从来没听过这种无理要求。”两个道德都不够高尚的人又亲在一起,滚作一团,仿佛丢失已经的拼图机缘巧合重新拼凑,他们都得以变得完整。
...
丁腾跃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医院,胳膊打着点滴,映入眼帘是医院白色的床单被罩,已经嗅到的淡淡消毒水味道。
他其实能记起自己晕过去前发生的事,也能记起自己为什么晕,因而更觉羞耻——DS女总裁的性瘾症似乎心因性居多,哪怕病症发作,折腾起他相较第一次毫不手软。两人的情事中对方没有不应期,但是他有,可能为了让他知道那句‘抱我。’的后果,到最后只剩干**。
始作俑者此刻正坐在他病床前用笔记本办公,可能还兼顾照看点滴一职。他学生时期的女神白月光身穿干练白衬衫,袖子挽至手肘,低头工作时颈线无比优美;纵使没化妆,五官依旧无可挑剔;纤白的小臂贴着戒烟贴,在又一次抬头看点滴时,才发现病床上的人醒了。
褚战战嘴角忍不住扬起,第一反应想笑,但考虑到他得知自己□□晕进医院,可能会立马羞愤自杀,所以贴心编个临时借口:“嗯...你最近是不是没好好休息,医生说劳累过度,工作方面最好暂时减负。”
然后朝他笑了一下,继续处理手边工作,什么也不提及,不提及那场情事,也不提及对方晕过去,想着两人这次肯定也能心照不宣,一起揭过。
但丁腾跃不配合。他看了眼打点滴的胳膊,觉得扎针处隐隐作痛,干脆转移注意——
“学姐愿意和我保持长期关系吗?”他问。熟悉的问题,之前褚战战问过一模一样的,只不过当时他理也不想理对方。
褚战战显然也记得,有些犹疑:“...你不结婚了?”
“...胳膊上贴的什么?”丁腾跃眼睛落在她胳膊上,没正面回答。
“尼古丁贴片,戒烟用的。”褚战战一边观察他反应,一边去解自己的腕表,“啧,我不太理解,学弟,你为什么总觉得我有胆量在违法的边缘兴风作浪?是不是过于高看本人了?”
病床上一副精英长相的男人捂着眼睛开始笑:“可能因为学姐美则美矣,不像好人。”
褚战战:“... ...”她轻易就拉开对方捂眼睛的手,然后在那张斯文俊秀脸上,清楚看到盈于睫的湿意:“... ...”本来还想追问他跟不跟别人结婚,这下倒不敢问了。
“学姐为什么会关心我的婚姻大事?”丁腾跃笑够了,反问。他觉得这问题其实无关紧要,反正无论如何他们之间也不会有结果。
他出身中产阶级普通家庭,能走到现在,家境基本没帮上忙,自然清楚他和褚战战家世的差距,正因为清楚,所以不会天真。
“我们能保持长期关系吗?”他退而求其次。以开玩笑口吻,“大家都是成年人,家风甚严也不会管这方面吧?”
褚战战已经把腕表解下来,很是冷静:“那你乖不乖?”
“... ...”被问及的人喉结滑动,可能觉得承认自己乖难以启齿,他换种说法,“我会听话的。”
然后他的听话得到了奖励。
“不娶别人的话,嫁不嫁我?”说这话的人用价值1400W的陀飞轮钻表向他求婚。
丁腾跃难以置信。
“我有钱,也有病,嫁吗?”对方继续问。
“我的钱、自由、忠诚都是你的,”她最后承诺,“但你的身体和心得属于我。”说完凑过去亲了他一下,再接再厉:“答应吗?答应的话,待会儿打完点滴,我帮你喊‘痛痛飞~’”
丁腾跃妥协了。
他安慰自己,我只是怕疼,仅此而已。
没别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