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东和苏陶手拉手出现在从斜坡上下来时，老马刚掐灭第五根烟头。从业25年以来，他从未像今天晚上这样心累过。
他的目光停留在两只大手和小手上，心中五味杂陈——要不是因为高压锅普及到千家万户，现在的孩子也不至于吃完白米饭以后早熟成这个样子。
毕东一脸喜气洋洋：“马叔，从今天开始起，我正式和苏陶在一起了。”男人就要有担当，
自己泡的妞就要亲自官宣。
老马：“哼！”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你们自己心里没电B数吗？难不成你们都当我是瞎？
“马叔，这是什么？”苏陶发现他手里头紧攥着的白条儿。
老马叼上一根烟，安静地打着打火机，用见过大风大浪的语气回答道：“交警开的罚单。”操，老子工资又要少掉150！
苏陶晃了一下被毕东牵的那只手，“都是因为你，马叔都被贴条了。”
毕东全身贴满莫名其妙：害你们主动跟踪，怪我咯？
苏陶：“谁让你到这么阴森隐秘的地方搞直播的！”
毕东：“房租便宜，之前的租客还搞过简单的装修，连布景费都省了。”
老马：“哼！”
害老子费了一包烟。
毕东见势不妙，他会哼哼哈嘿出一首《双节棍》出来，立刻认下这张罚单，“马叔，别担心，这张罚单算我的。”
老马侧头：Really？
毕东：“但是我现在还没有收入，我可以给你打欠条。”
老马：“……”
草泥马啊，现在的熊孩子居然都拿老年人寻开心了，当初就应该让你在路洞里过夜的！
心情十分不爽地走到奔驰车前，陡然发现驾驶座的车窗上又贴了一张罚单。
老马：“……”
老马：“……………”
老马：“！！！！！！！”
一根钢筋直插肺管的感觉。
毕东到车前查看情况，“应该是你把最开始那张罚单拿掉了，后来又来一个交警，再补了一张。”
老马看着那辆每日朝夕相伴的梅赛德斯奔驰，感觉自己不会再爱了。
毕东看出了他的绝望，从包里拿出纸笔，用签支票的帅气动作签下一个郑重的承诺，递给老马，“马叔，今天你收的罚单都算我的，这是欠条，我保证。”
老马心如死灰地瞟着借条：今借马叔300元现金（等价两张违章停车罚单），于30日内还清，按年利息10%计算，到期后本息一并还清。
老马：“你在逗我？”
300块借一个月，还一分的利息，传出去还以为他威名在外的老马欺负青少年，这简直就是一夜回春穿越到校园恶霸的剧本。
毕东的头稍微歪了，“怎么，你怕我还不起？”
老马：“嗯哼？”
有那300块先把平时的车钱结一下。
毕东看出了他的心思，又扯下一张承诺：30天内结清平时蹭车的费用，绝不赖账。
老马考虑片刻，“Deal。”
满腹心事地钻进驾驶座，把手搭在方向盘上，复盘今晚发生的一切。
短短3个小时，他获取了巨大的信息量，毕东直播的秘密据点、苏陶和毕东毫不顾忌地正式官宣、他职业生涯两张污点一般的违章罚单……全都是介于可以和别人八卦，但是八卦后会有损名誉之间摇摆飘忽的暧昧事件，而他偏偏要为这些暧昧事件守口如瓶。这还不是最烦人的，最烦人的是刚刚还强忍怒火的苏陶现在坐在后排上笑得和聊斋里的女鬼一样，那笑容，要真的深究起来老马认定她就是操纵一切的幕后大佬。
老马把食指和中指咬在上下齿之间，尼玛的，纠结、挣扎，他好累，感觉身体被完全掏空。
“马叔！”
老马虎躯一震，回头看去，苏陶依然面带微笑，她一笑，毕东就神采飞扬。
“我们可以走了，开过这个十字路口，在小区放我下车。”毕东说。
老马心口呕出一口血，明明自己用脚就能走过的斑马线，你偏偏就要坐车。再看他们十指紧扣的两只手，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爱的守护。
老马凭着肌肉记忆驾驶着100多万的梅赛德斯大奔驰以40码的匀速将毕东送到了小区门口。
“Bye，baby！”他在苏陶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下了车。
苏陶依然微笑，“马叔，回家吧。”
老马：浪了一晚上，终于想起来要回家了。
苏陶：“马叔，今晚的事情你会告诉我爸妈吗？”老马身后传来幽灵一般的拷问。
他灵魂深处的良知被扣醒了——背叛老板，就是背叛金钱。
老马机械地开着车，“小陶，这么几年，我看着你长大的，我觉得你这样不好。”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可怜天下父母心绝不是白说的。
苏陶用鼻子长长地舒了口气，“要不这样吧马叔，毕东刚才给你写的借条是一定有效的，他股票账户里有100多万被他爸给冻结了，月底解封，你替我们保守秘密，解封后我直接给你1万块奖金。”
老马：“……”
这一次，他灵魂深处的本性被唤醒了——人之初，性本善，两性相吸，闲人滚蛋。
他在后视镜里和苏陶对视了一下，“小陶，这几年你努力这么久，成绩好不容易……”
苏陶：“1万2，怎么样？”
老马身体紧绷，“Deal。”
苏陶开心地凑到前排，伸出手掌：“我们击掌为盟。”
老马目视前方腾出左手，“Give me five！”
北岗校内小道消息的传播速度就跟鱼雷似的，高速运行表面却波澜不惊，待到爆炸时死伤一片。
高智商俱乐部的全体成员在反复研究了这个视频之后，决定不向学校举报，虽然他们一致认这是本校大神在给其他学校的学霸们加BUFF，但如果要是举报到学校，毕东关闭直播间，他们也不能从他的各种清奇解题方法里获得BUFF，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简直愚蠢至极，绝对不可能是一个高智商天才在权衡利弊之后的理智选择。
反智商联盟的全体成员也集体观看了直播回放，因为完全听不懂毕东教的东西，所以他们把关注点都放在的毕东的行为研究上，他们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王者要把自己的装备和技能全部送给其他人，英雄惜英雄也不是这么个玩儿法的，这跟天选之子当皇帝久了后突然自杀的行为没什么两样，简直就是旷古绝今，这种活法儿太迷惑了。
至于其他人，除了疯狂和抓狂几乎找出其他的表现。
一夜之间毕东遣散的后宫们又诈尸还魂般地涌现了，她们在私底下讨论他，在日记里爱慕他，在情书里勾引他，苏陶俨然成了北岗校园里透明的NPC，女生们都在肆无忌惮地为毕东而疯狂。
一夜之间那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中等生都对升学绝望了，毕东的直播让他们找到了一道镂空防盗门，从门外往里看他们看到的是美不胜收的峰林胜境——原来这些杀千刀的破题还能这么解，然而万分可惜，毕东没给他们防盗门的钥匙，这TM的全都只能看没法做，妥妥的一看就会一做就废，抓狂，极度抓狂！
“也许又犯病了。”许言吹着口哨逗着鸟，说到了一个关键因素。
众人谈病色变，毕东那些个叠加起效的精神病不发则已，一发起来就是洪水猛兽，前夜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全方位无死角的六边形战士&十佳青年，后一夜就是要放火烧山同归于尽恨不得把人内脏挖出来生煎水煮的精神病汉尼拔，那是川剧变脸也无法赶上的变态速度，是一万只羔羊也承受不来的犯罪手法，那就是不在变态中爆发，就在变态中灭亡的令人战栗的恐怖。
大家慢慢地把视线投到苏陶身上，想要确认她和毕东最近恋情的稳定程度。
“他，很正常啊。”苏陶漫不经心地给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众人长舒一口气。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也许是在做战术布局。”刘观枫手摸自己还算稚嫩的胡须，深沉分析。
“Biu——啪！”
岳南往他的方向飞去一杯1cm厚的软皮笔记本，正中脑门。
“除了打球你和他还有什么交集？你了解他的腿毛！”
无情的嘲讽令人沮丧，刘观枫并不服气地坐到了苏陶身边——你倒是说句话哇！
苏陶：“给爷哭一个，我就告诉你实情。”
刘观枫愣了一下，瞬间梨花带雨：“呜呜呜——陶总你坏，快帮帮人家，呜呜呜——”
孔文怡的五官拧巴了：打篮球的还能这么娘？咦~敖放该不会也是这样吧？
苏陶十分满意地拍他的肩，“别哭了，实在命苦就卖身到我家当佣工，我教你捏脚。”
刘观枫恢复本色，“去，说正题！”最恨牺牲色相之后还换不来对方妥协的交易了。
苏陶打了个响指，“没有什么布局，他就是单纯地想和大家分享，给同胞们减负，在学习中寻找乐趣。”站起来双臂张开，立志让世界充满爱的圣母形象呼之欲出。
刘观枫：“呸！”
岳南：“呸！”
李飞跃：“呸！”
许言：“呸呸！”
许言的鹦鹉小葵花：“呸呸呸！”
鲍超群用穿着“金靴”的右脚用力蹋在垒起的砖石上，“阴谋，你们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苏陶剥开一根熟透的香蕉，眼神虚虚地飘向远处——阴谋没有，她只想一夜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