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日出
“京市城郊有座挺有名气的山，这个季节过去能看见不错的景色。很多年轻人都喜欢去那里夜爬，然后在山顶看日出。小野，你感兴趣吗？”
“看日出吗？”
“看日出要爬一宿，也可以白天去看风景。”
“我想夜爬。”
“那好，今天晚上过去，刚好赶上看明天的日出。”
两个人一拍即合，陆影川在网上预约了夜爬门票，又和周野去超市买了些需要的东西。
从酒店休整了大半天，吃过晚饭后，两人出发了。
临走前，陆影川提醒：“要穿多一点，晚上山上冷。”
周野眨眨眼：“我没有带厚衣服，就身上这件。”
陆影川想了想：“那要是冷了，就去山顶租大衣穿吧！”
开车不到两小时，周野二人抵达山脚。因为不是节假日，倒是没有太多登山的人。来了的基本都是小年轻，而且大多还是情侣。
周野望着走在他们前面三两成对的人，低声道：“现在的年轻人，真闲啊。。。”
陆影川拍他：“你操心别人做什么，当心讲话被听到。”
“干嘛？我说错了吗？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工作的？难不成三百六十五天都在谈恋爱？谈恋爱能挣钱是咋滴？”
“你现在不也是一个闲得很的大好青年吗？”
“可我又不是恋爱脑？我才不会不工作只是为了跑这里来谈恋爱！”
陆影川半信半疑的看他：“是吗。。。”
“而且，我是干完工作来的！”周野神色中带着一种谜之骄傲。
“你在攀比什么？”陆影川眯缝眼看他，“话说提起谈恋爱，这座山的情侣都比不上大少爷您吧！”
听了这话周野不高兴了：“小爸你说什么呢？我没谈过恋爱。”
陆影川拿出矿泉水刚要喝，结果险些呛到：“咳！什么？你说什么？！”
见对面人反应如此夸张，周野脸色更难看。他一把夺过陆影川喝过一口的矿泉水，咕嘟咕嘟灌了两口。
“干什么？我不谈恋爱违法了是怎么着？至于这么大反应！”
“不是呀，国内国外围着你的那些漂亮小姐姐们那么多。。。这数都数不过来的美女，都没做过女朋友吗？！”
“没呀。”周野摇头。
“那你究竟在和她们纠缠什么？”
“床伴。”周野一脸问心无愧。
“渣男。”陆影川一脸嫌弃鄙夷。
“干嘛，我又没强迫她们，你情我愿的事，别人管不着！”
陆影川还是有点不甘心：“难道这么多的女伴里，就没有一个让小野动过心的吗？如果你想，是不可能交不到女朋友的。”
“的确，从上学开始，耳朵里听到的女生告白就从没断过。但是我从不谈恋爱，圈子里了解我的人都知道。”
陆影川眨眨眼：“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周野嘴边含着的笑莫名有些无奈：“接近我的人，要么是一场走肾不走心的交易，要么来自周家家世的诱惑。她们都看上了我，看上我皮囊，看上我身价，但她们看上的似乎又都不是我。更何况，我这人从小对感情淡。不纠缠，好聚好散。但凡有了瓜葛，早晚会一拍两散。当然，我觉得那些围绕着我的人也没有错。错在我，放不进感情投入的人是我。因为在我心里，她们都是外人，永远都是。”
一席话周野说的泰然，陆影川听的却哑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话接下去才能更好的让心里的东西表达出来。
沉了沉，陆影川说：“我倒是听人讲，对一个人来说，有两种人是这辈子最亲近的。一个是陪你吃饭的人，一个是陪你睡觉的人。”
周野低头往山上走：“你是想指那些和我有过交集的女孩子吗？”
陆影川坠在他身后：“不论出发点是什么，她们的确陪伴过你。”
周野却漫不经心：“她们确实是我的床伴，但我从不和她们过夜。”
“嗯？”陆影川下意识停了下脚。
“我没有留宿的习惯，一向都是完事就走。”
周野没回头都能想见身后那个男人此刻脸上的表情，所以直接替他发言：“你那句‘渣男’可以再骂一次。”
可是陆影川没骂，他默默无言，根本就懒得理他。
见此，周野使坏似的又补了句：“哦，也不是，做到天亮的除外。”
看着身后人脸上古怪到极点的表情，周野笑出了声。
“怎么，羡慕吗？唉，太行没办法。”
他以为陆影川一定会被自己气到，不料男人冷冷一哼，很小声的怼了一句话。
他是这么说的：“切，有什么好炫耀，还不是被我摸了两下就不行了。”
周野身形有瞬间僵硬，他猛的回头：“你说什么？”
转头就见陆影川一脸无辜，语气笃定：“没有，我没说话。”
周野表情抽搐：“你说了！”
陆影川依旧面无表情摇头：“我没说。”
他迈步越过前面人，继续登山。
等人走上了好几层台阶，周野带着怒意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说了！！”
两人大概花了四个小时的时间登顶。山顶很宽敞，有一个简易的休息站和几个小卖部，里面向游客提供水和食物，门口还有出租御寒大衣的地方。
其实爬到一半时，气温就已经开始降低了，山顶上的阴风更是呼呼吹个不停。
陆影川刚停下脚步，就觉得冷风灌过来把他从头到脚吹了个透心凉。他下意识缩脖子，转头对周野：“现在不到四点，我查了，日出时间是五点十八，还有好久，我们去租件大衣穿吧！”
周野身上衣服穿的比陆影川还少，他点点头：“我去租，你找个背风的地方等着。”
陆影川没拒绝，等人走了，他找了处比较僻静的平地，既挡风视野还不错，最关键人少清净。
地上立着几个石墩子，应该是景区方便游客歇脚赏景而故意摆在这里的。
不等坐下，周野已经抱着租好的衣服回来了。
陆影川奇怪：“怎么就一件？”
“我就租了一件，”周野把衣服递给陆影川，“我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陆影川无语，一个白眼翻给他：“爱穿不穿，冻着吧！”
说着，他自己套上了大衣，然后整个人都觉着暖和了起来。
两人并排坐在石墩上眺望星空，山间景色看不见，倒是被这漫天繁星震撼到了。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
天边渐渐露出一丝光亮，已经可以依稀看见几朵稀疏云彩挂在天上。
这时，陆影川耳边突然传来周野低低的声音：“小爸，我好冷。。。”
随后是阵沉默。
陆影川侧头看过去，满脸堆砌着两个字——嫌弃！
周野不在乎他表情，只裹了裹身上衣服。
陆影川虽说心里写满了“活该”“自找”“自作自受”等弹幕般的真实感想，可瞥见年轻人因寒冷而泛着红的脸颊，微红的鼻头和耳廓时，他又无声叹息。
“要不，我把我的外罩给你穿？”
陆影川本以为周野同样会因为嫌弃而拒绝自己。不料得到的回复是：“不要，你的码我穿不合适。”
这下，陆影川彻底没辙了。
“那你说怎么办？矫情豆子！活该冻着吧！”
周野挨了两句数落，反是更有劲头了。他伸手拉住陆影川手腕：“小爸，你过来一下。”
“干嘛？”
“你过来一下嘛！”
说着，周野把人从石墩子上拉了起来，让他绕到自己背后。
周野保持坐着的姿势，他抓过男人两条胳膊，一左一右环在身前。这样子陆影川便整个人都贴在了周野的后背上，连带着温热的体温一起传递了过来。
陆影川身子僵了片刻，低头看躲到自己大衣里的年轻人。
周野喟叹：“这样就很好，小爸，你这大衣果然好使。”
陆影川略沉吟，声音听上去不咸不淡的：“我们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共用一件大衣穿吗？知道的是您这位小祖宗难伺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两个大男人是有多抠？”
“哈哈哈，”周野眯眼笑，“谁让小爸的怀里暖乎乎的很舒服，我感觉我可以在你怀里睡一觉。”
陆影川哭笑不得：“睡怕来不及了，你看。”
他用下巴指了指，顺着那方向看去，已经红透的天边橘红色的太阳渐渐探出了头。山顶上到处传来欢呼声，人们纷纷投入到欣赏朝阳的队伍中。拍照的、录像的、互相分享喜悦的，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火红的太阳夺走了。
唯有这山顶小小一角，两个男人看日出看的极其安静认真。他们一站一坐，一前一后，紧紧依靠。两人表情平和，没有过分欣喜之色，只是朝霞映红了他们俊俏的脸，平添柔和。
二人静静注视着前方，仿佛在欣赏一幅作品，又像是喧嚣尘世外的过客，如何也融不进人间的狂欢。
直到太阳升入云端，完整的露出面，身下周野突然没头没脑的开口讲话：“小爸，你刚才说有两种人是这辈子最亲近的，陪你吃饭和陪你睡觉的人。”
“嗯。”
“那你不知道吗？陪我吃过饭、睡过觉的人，只有你一个。”
陆影川听了一时无言。周野也没想着他会说来句安慰话，事实上也不需要。
这时，一双手伸来捧住了周野的下巴，微微往上抬。接着，陆影川清秀的脸映入了瞳孔。
陆影川低垂着头直视上周野的双眼，周野扬着脸仰望着他。四目相对，彼此呼吸咫尺之遥。
陆影川轻轻启唇，嘴角噙着一抹极淡的浅笑：“你说的不对，我不只是陪你吃饭睡觉的人，我还是陪你看日出的人。”
那一刻，周野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吃喝玩乐风流二十年，想不到在今天体会了把小鹿乱撞的刺激，关键那鹿也不算小了。
他深深凝视着眼前人，数秒之久。
陆影川被盯得不自在，想转移个话题。还没等他开口，周野侧目往他身后瞥了一眼，低声唤他：“小爸，你远处斜后方有对情侣。”
陆影川没多想，随声附和：“整个山头上全是情侣，有什么稀罕？”
“他们在接吻。”
“哦。。。”
“我也想接吻。”周野声音居然听上去郑重而认真。
陆影川脸色有些黑：“那你去问问他们同意吗？”
这次换周野黑着脸看他。
他知道那个人又在捉弄他，好借此来逃避。正扬起脸想理论两句，刚好自下而上的看到陆影川白净面庞上染着鲜艳的霞光，温暖安详，满身圣洁，一尘不染。
周野呆呆看着，不讲话了，方才不顺的火气也莫名消散了。
许久，他悄声说：“你同意就行。”
早有预见，陆影川当即回嘴：“我不同。。。”
可是“意”字没出口，脖子就被什么叼了一口，又痒又麻，带着丝丝凉意。
周野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偏头轻轻吻上男人的侧颈。陆影川没防备，不受控制喉结攒动。周野见了，二话不说又含了一口。
这回陆影川忍不住了，他倏地低头，打算推开躲在自己衣服里的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东西。突然，手臂被人带着往下一拉，陆影川腰背不受控制弯了下去，接着唇就被堵住了。
周野仰头吻上眼前人，两人角度颠倒，这个吻接的和往日感觉不太一样。周野伸进陆影川口中的舌头格外难缠，陆影川连躲的余地也没有。
手腕被攥着，一时抽不出来。陆影川意识到自己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倒是识时务的放弃了挣扎。
周野同他纠缠了会儿，缓缓放开了他的唇。
陆影川唇色很浅，可每次被亲上两口就会变成鲜红，衬着那张白净的脸，桃花眼莹莹有光。
周野一放开他，就笑起来。
“笑什么？”
“没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次数多了，陆影川居然有点适应了两人现下这样的局面。他喃喃道：“这里这么多人，你就不怕被人看到？”
周野表情轻松，他收回挂在陆影川脸上的视线，后背轻轻倚靠着男人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情大好。
“这里是京市，不是新城，没有人认识我们，就算被人看到又怎样？再说，整个山顶的人不是在看日出，就是在看恋人，只有我在看你。”
陆影川眸光闪动，回以了沉默。
忽然，周野别有深意的喊他名字：“陆影川，你害怕吗？”
陆影川目不转睛眺望着天边高升的骄阳，轻声回答：“怕。怕再待下去，你要冻感冒了。我们还是下山吧。”
周野默了默，然后笑了：“好。”
还掉租来的大衣，两人离开山顶返程下山。
那之后，山顶上发生的事，谁都没再提。
转天，陆影川带着年轻人在城里最热闹的地方转了转，当天下午二人收拾好行李启程回家。
回去路上周野开的车。
几日奔波忙碌，陆影川确实感觉到了疲惫，不到一天的路程他基本都是在车上睡觉度过的。
周野不喊他，由着他睡，也没提出换人驾驶的要求。
直到返回新城，把车开进家门，停入车库，陆影川倚在副驾驶上依然不省人事。
周野颇无奈的下车帮他开车门，俯身在他耳边讲话：“小爸，到家了，起来了。”
陆影川密实的睫毛耸了耸，闭着眼给了一个“嗯”。结果侧了侧身，看上去睡得更香了。
“喂，别睡了，醒醒。”
“。。。。。。”
周野一脸无奈，没办法，他只好把陆影川的头揽入怀，让他轻轻靠上自己的肩膀，接着弯腰，把人打横抱下了车。
周野想，这个男人比想象中轻上不少，抱着毫不吃力。
年轻人自车库的门进了别墅，他没有走正门，放轻脚步从侧面绕过大厅直奔楼梯。
上到二楼，陆影川被颠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睁眼，用了几秒时间分辨清眼前情况。男人脸色霎时铁青，挣扎着往下跳。
“小野你在干嘛？！放我下来！”
周野不放手，轻声说：“谁让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我喊了，你不醒，难不成把你扔车上？”
“那我现在醒了，把我放下！”他看了看四周，“这好歹在家里，被家里人看见怎么解释的清？”
“你再嚷，刘妈从楼下都要听见了。”
闻言，陆影川的闹腾声果真小了。
他声音压的很低：“快放手！”
周野的声音也很小：“不放，我抱你回屋。”
陆影川结结实实被气到，又不敢大声讲话，只好憋着火气攥着拳头，不轻不重往周野肩膀上捶。
说没用大劲吧，其实力道也不算轻，周野一侧肩膀感觉到了些微的疼。意识到这个男人真的对自己使了劲，周野心下莫名畅快。他快速低头，趁陆影川没防备，在那唇上啃了一口。
“唔！”陆影川瞪大着眼怒视他，刚要说什么，楼下房间传来开门声。
周野明显觉出怀里人僵住了，按在肩膀上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衣服。
他慌了，在紧张。
这还是周野第一次看见他失态。
然后周野就觉得自己可能真疯了，他居然被陆影川的模样弄得心里生出了几丝兴奋，还掺杂着一抹背德的快感。这样的心情是从没有过的，他突然想要去求证一下自己的内心。
看着怀里人反应，身体不受控制再次凑了过去。
陆影川感应到靠过来的熟悉气息，就知道那人戏弄自己起来没完。
楼下动静没有停，陆影川又气又恼。他倏地转头躲开那就要落下的吻，把脸整个埋进了周野的颈窝里。惯性使然，放在肩头的手臂还顺带揽上了年轻人的脖子。
周野没想到怀里人会直接抱上来，他甚至能感觉到埋在自己脖子上的脸喷洒出的热气。垂眸就看见陆影川小猫一样蜷缩在自己身上，只给他留下一个傲娇的后脑勺。
周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他把人往上抱了抱。陆影川一下子被人抱高了许多，埋在脖子里的脸直接碰上了周野的侧脸。他条件反射收紧手臂，这样一来两个人便彻底贴在了一起。
陆影川慌忙侧头，嘴唇扫过年轻人的耳廓，接着就听见周野的一声气音：“小爸，你怎么那么可爱。”
那一刻，陆影川根本不敢看他，他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热。
好在，周野不打算杵楼梯上继续逗他，抱着人直直上了楼，轻车熟路的把他送回了房间。
陆影川才被人撂在床上，便揭竿而起，满腔怨气直冲周野而来。
“周野你心里有没有数！能不能不要总是不分场合地点的为所欲为！”
周野放下人没有直起身，双手撑在床上，将陆影川圈在自己身下。对于陆影川的埋怨他抿着嘴照单全收。
“嘘，门还开着呢，小爸你控制下音量。”
说完，年轻人稍一俯身把身下那张有些吵闹的嘴堵了个严严实实。
“嗯！”陆影川极力推他，含混着喊，“周野。。。你别。。。”
推搡间陆影川脸上的眼镜磕到了周野的鼻梁。
周野把人放开了。
两人喘着气对视，彼此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陆影川眉头轻蹙着，红透了的薄唇上沾着晶亮的水渍，镜片下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里倒映着周野有些激动又有些失控的脸。
周野深吸一口气，抬手抚上身下人白皙的侧脸，手指缓缓上移。
他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这副眼镜很碍眼？”
然后，陆影川鼻梁上的黑边眼镜就被周野推走了。推过额头，穿过头发，接着一把丢在床头柜上。
陆影川没好气，沉着嗓子问：“我的眼镜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周野目光深邃的端详着陆影川的脸，表情有点迷离：“妨碍我看你，妨碍我吻你。”
低头，周野的吻再次落下来。他狠狠亲了男人好几口，差点把陆影川吻断气。
周野不顾一切的把舌头探进陆影川的口中，攻城略地般舔舐他口中每一丝甘甜，缠着对方的舌头与之缠绵共舞。陆影川被他按在床上亲了个昏天黑地。
这是两人第一次把吻接成这样，不是在接吻，像是在宣泄什么藏了太久的情绪。特别是周野这个近乎侵略的吻里，夹带了太多东西。他就好像要把身下人吞吃入腹般，索求无度。
吻到最后，陆影川有点受不住了，他觉得自己本就疲惫的身子，下一秒就要因大脑缺氧而晕厥过去。
他从两人舌吻间仅存的一点空隙中强挤出话来：“小野，不行了。。。快停下，我不能呼吸。。。”
周野疯归疯，但理智在。
闻言，他停下了卷着对方舌头舔食的自己的舌，意犹未尽的从对方嘴里退出来。
分开的瞬间，两人间拉出了条清亮的银线，将他们双唇相连。
陆影川有点迷糊：“小野，我好累。。。你别再闹我了好不好？”
男人的气还未喘匀，小声呢喃的样子犹如在讨饶。
周野低笑着啄了啄他的鼻尖：“对不起，做的过了。”
他伸手给快要睡去的陆影川盖上被子。
“我不动你了，睡吧。”
陆影川稍稍侧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没多久就睡着了。
周野静默的看着他，无声讲话：“晚安。”
随后关上灯，离开了陆影川的卧房。
当晚，陆影川做了一个梦。梦到周野依然压在他身上，疯狂而仔细的吻遍了他的全身。在梦里他既没有抗拒也没有闪躲，就这么由着那人把自己一点点吃了干净。
陆影川抱着年轻人的背，不住呻｜吟：“小野。。。小野。。。”
周野一声没有回应，就这么专注的吻着他。忘情的，虔诚的，霸道的。
两个人身上衣服件件剥落，逐渐**。陆影川甚至都感受到了年轻人炽热的体温以及皮肤下渗出的汗珠。
“小野。。。”他的声音更加纤细绵长。
“啊！！”
陆影川猛然睁大双眼，自梦中惊醒。
他花了好一段时间才缓过神来。
男人努力平复着呼吸，胸口心跳如擂鼓。他缓缓从床上坐起身，四下看了看，屋子里只有他一人。
门紧闭着，窗外的天已经亮了。
陆影川擦了把汗，想挪动身子下床，一条腿刚从被子里垂下来，整个人就定住了。
男人视线下移，接着脸色煞白如纸。他自己都不记得有多久没出现过这样的反应了，以至于此刻面对着一切时内心只剩惊涛骇浪。
就这样，陆影川上班前冲了个冷水澡，浑浑噩噩的去了公司。
董事长办公室里，陆影川接过周榭递来的茶，默默放到茶几上。
周榭一脸关切：“出差这几天辛苦你了，既要顾着工作，还要照看小野。那孩子不省心，给你添麻烦了吧？”
陆影川挤出一个笑，有些魂不守舍：“没有。”
“看你那一脸憔悴，还没有？”
“我。。。”
陆影川不说话了。
周榭问：“先不说这个，这次出差你觉得小野如何？”
陆影川犹豫片刻，斟酌道：“小野做事很有分寸，进退有度，他。。。”
他想说，周野单凭一人就把几个亿的合同签到了手，可话到嘴边又改口。
“他在一旁帮了很多，这次合同会如此顺利，还多拿下了好几个点，小野是有功劳的。”
周榭满意的哈哈笑：“还是比我预计的差了些，缺乏历练，多跟着你磨磨吧！影川，平日培养他时可别手软，多受点挫才好。磨性子，磨心性，磨脾气。”
陆影川听着，神态肃然：“父亲放心，我会的。”
说完，陆影川起身离开。
周榭看了看桌上一口未动的茶水，忍不住叫他：“影川，有心事？”
陆影川一顿，莞尔道：“没有。”
周榭的目光却柔和了下来：“如果有什么麻烦就和我说，我来帮你解决。”
陆影川脸色变了变，垂眸不去看椅子上的老人家。他淡淡回应：“真的没事，只是出差这几天有点累了，谢谢父亲。”
从周榭办公室出来，陆影川心情沉重。
他真的该帮那孩子隐瞒吗？
即便是答应好的事，可如今的局面简直糟糕透了，他根本不该把人继续留在身边。明智些，他就该趁现在，趁着事情没有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前，把他推出去，推的远远的，不再同他有半点牵扯。
这才是对的。
哪怕毁约，失信于周野，也在所不惜。
大小道理都明白，可面对周榭时，怎么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呢？
男人并不想承认，更不想去深思，自己心底产生了些什么样的波澜。
是不忍心，不忍心看周野对自己失望。也是不舍得，不舍得那个人就这么。。。
陆影川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连同他刚刚产生的不该有的心思一起，通通吐了干净。
生活回归正规，营销部忙碌依旧。出差一周积攒下的工作摞成山，陆影川几乎被埋没在了办公桌里。
他没黑没白的一连忙了好几天，繁重的公务让他无暇顾及其他，男人心里倒是松快了许多。
周野找他交接工作，陆影川不抬头。
“东西就放那边吧，我等下看。”
周野放下文件同他讲话：“今天刘妈歇假，家里没有人做饭。小爸，晚上给我做饭吃吧。”
陆影川想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小野，今天我要留下加班，有一批策划案明天等着上报。晚饭你自己吃，好不好？”
周野眨眼看看他，倒是没有不高兴。他平静的点点头：“好。”
见他答应，陆影川继续低头工作，周野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没注意到。
就这样一连忙了好几天，陆影川觉着自己真的要像周野说的那样，熬秃头了。
这天下班，周野主动找过来。
“小爸，今天不要加班了。悠着些吧，当心猝死啊！”
陆影川白他：“你能盼我点好吗？”
周野笑的好看：“走吧，我请你吃饭！”
笑是会传染的，陆影川忍不住也跟着扬嘴角：“这么开心？”
周野笑的更高兴了：“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
陆影川抿嘴乐：“大少爷你又不缺钱，还在乎那点工资？”
“这怎么能一样，这是我的辛苦钱。”
“好好好，既然是小野的辛苦钱，我怎么好意思要你破费呢？”
听那人有婉拒的意思，周野瞬间收敛笑：“干嘛，你不会又要拒绝我吧？”
陆影川露出抱歉的神色：“小野，我今晚确实陪不了你。”
“陆影川你最近都拒绝我多少次了？你这是在故意躲我吗？”
“不是。。。”
讲话的人很没底气，周野便更气。
“那天从董事长办公室里出来我就觉得你不对劲。是祖父和你说了什么？还是。。。”
“什么也不是，你想多了，我今天是真的有事。”
“今天真的有事？所以之前果然是假的？”
“哎呀我说不过你，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年轻人叹气：“行吧，那你说来听听，今天到底是什么正经事比跟我吃饭重要？”
老实说，陆影川并不想说，可不回答他，这位祖宗铁定没完没了。
最终男人只得硬着头皮说了实话。
“我等下，有应酬。”
话音一落，周野立刻变了脸色：“和谁？又是之前那些大老板？”
“嗯，差不多吧。”
“不许去！”周野斩钉截铁否决。
陆影川有点头疼：“小野，你那么大声干什么？这只是正常应酬交际，又不是去谈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不行，推掉！”
陆影川安慰：“要不这样，改天，改天我请你吃大餐，怎么样？”
“不吃！我就要今天吃！”
“小野，你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你明白我做的事的性质，别耍脾气。”
周野依旧不让：“连你也知道我这年纪不是小孩子，那你这么大年纪的人，对待自己怎么都还不如孩子！这次又打算陪酒到几时？又是要把自己灌成什么样？抱着马桶吐胆汁再用药顶上？陆影川，你年纪不小了，爱惜身体都不会你还会什么？”
连珠炮弹的数落声砸下来，砸的男人一句话也接不上来。
见他不讲话，周野顺手抄起桌上手机塞到对面人手里：“打电话，推掉！”
陆影川哭笑不得：“推掉？怎么推？”
“就说你家大少爷不许你去！”
“可以了小野，”陆影川发自真心的露出了一个暖阳般的笑，“我接受你的批评，我会改正的。我保证，今天一定注意身体，早些回家。”
周野缓缓低头，凑到男人近前，表情严肃：“我相信你，可我不相信资本家！我既然说了要和你吃饭，便是铁了心的事。小爸，今晚这顿饭，你陪我吃不了，但我可以陪你吃。”
陆影川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周野笑：“等下的应酬，我和你一起去。”
于是，热闹的酒局上多了张年轻俊俏的脸。周野一脸桀骜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跟在他身旁的陆影川除了头疼也没有其他情绪了。他管不了这孩子，一直都是。
在得知周野身份后，一双双投来的视线更加露骨。那里面有打量，有探究，有盘算。
“哎呦，我说小陆这是把哪家的孩子带来了，原来是自家的大少爷！”
陆影川有点尴尬：“小野现在在着手打理公司里许多大小事务，想着总要有一天和这里的各位老前辈们打交道，就让他跟来了。”
“好说，好说，周少不愧铭星继承人，一表人才，有能力有头脑，周老爷子可以得闲喽！”
周野象征性的给了个笑：“苏总谬赞了，和祖父比我还差的远，跟在陆主任身边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姓苏的老板眼前一亮：“周少认得我？”
“怎么不认得，苏总这样的商场精英谁人不知？苏氏集团更是垄断了新城好几条经济脉，我这做小辈的佩服都来不及。”
苏总一下子被说到心坎里，乐开了花：“哎呦瞧瞧，这孩子嘴怎么这么甜啊！想不到周老爷子居然有这么讨人喜欢的孙子！”
这时一个女人声冒出来：“苏总，你快少说两句吧，别把人家孩子吓着。都杵在门口做什么，进来坐！”
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漂亮女人，一身大红紧身长裙，衬着凹凸有致的身形。
波浪卷，烈焰唇，妖娆妩媚。
在场的其他人听了女人的话纷纷入了席。
女人见人们走开，忽的转身朝陆影川两人露出迷人的笑：“陆先生，这么久没见，一回来就领了条小尾巴，真稀奇。”
陆影川回以礼貌微笑：“韩小姐不要取笑了。”
这个韩小姐又笑眯眯的对周野说：“那些个油腻腻的老男人们没正行的，你别理他们，越理他们越长脸！来，里面坐！”
女人极其自然的将人让进了屋。
陆影川跟在后面，本不想插嘴，不想女人突然转头看过来。
“陆先生，先前同你讲的那笔合作，你考虑如何了？”
陆影川客气的回答：“我已经和董事长提过。互利的买卖铭星向来不会拒绝，董事会通过了提案。”
“那感情好！”女人露出满意的笑，“哎呀，还想着散席以后跟陆先生好好谈一谈，既然有小尾巴跟着，那便改日吧！”
陆影川没再接话，走到桌旁，拉开两把椅子。周野二话没说，一屁股坐下，就正当坐在陆影川和女人的中间。
女人微愣，然后笑着去了对面，继续找其他老板攀谈。
等人走了，陆影川才缓缓坐下：“韩小姐大名叫韩棋，是韩晟集团的执行总裁。”
周野露出了出乎意料的神色：“那个女人居然是。。。”
“想不到吧，那么年轻漂亮的女人，在商场上可是雷厉风行，手腕硬的很。她的名号和你母亲一样响。”
陆影川向他介绍这些，是想着两家公司多商业往来，将来总会打交道。
可惜，周野的重点根本不在这里。
他眯缝着眼睛，表情微妙：“她年轻吗？漂亮吗？”
“嗯？”陆影川纳闷，不知道他纠结什么，“小野，她不是一般的女人，你可不能把她当女人哄。”
“放心，我没把她当女人，也不打算哄。”
开席后，场面渐渐热络。高层间开始互相敬酒，自然也找上了陆影川。
陆影川酒杯都来不及端，周野先一步把自己杯子递了过去。
老板们一个个都很意外，想不到这个小年轻还是个喝酒的好手。
很快，几杯下肚，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落在了周野的身上。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又好像找到了多年不见的老酒友。酒桌上的酒鬼们全都来了精神头，拉着周野一个劲的喝。灌了一杯又一杯，敬过一人又敬下一人。
这还是第一次，陆影川被当了空气。
这些商业精英平日里不苟言笑，揣着一肚子的算盘，精明钻机。私底下却全是些酒桶，和他们打交道是不能在办公桌上的，得从酒桌上来。几杯酒下去，不论是谁，也都能称兄道弟。
比如现在，刚刚那个大腹便便的苏总喝上了头，正拉着周野的手喊“大哥”呢。
周野多少也是看明白了些，这些人因各方利益而聚在一起，手握资本，是新城市场的掌控者。但就本身而言，倒是不坏。也难怪陆影川每每被祸害成那样，依然可以泰然面对这群人的邀请。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建立在生意上的友谊远胜过建立在友谊上的生意。
周野思绪纷飞着，手里推杯换盏倒是一刻不停。
苏总如获至宝，高山流水遇知音，攥着周野的手可劲儿夸。赞美一句都不吝啬，酒更是海饮了一通。
周野也不犯难，游刃有余的应对着。端着的杯子从始至终就没从手里放下。
那一刻，他才算是真的设身处地的理解了陆影川的艰难。
周野举着酒杯和苏总对碰，嘴里是寒暄客套话。直到另一只放在桌下空闲的手被握住。
他立刻会意，陆影川又在暗戳戳的拦他喝酒了。
不知怎的，周野突然很想让旁边人也来感受一下，先前自己为他着急担忧的心情。
他泥鳅似的把手从陆影川手里抽出来。
陆影川想不到，那只每次都会回握住自己，甚至是又捏又攥把玩一通的极不老实的爪子，今天居然甩开了自己的手。
眼见周野不知第几杯的白酒下肚，酒杯空掉。陆影川实在忍不住，他伸过手去一把抓了杯子。
男人对苏总笑的真诚：“苏总，我陪您喝两杯。这孩子酒量有限，喝不了多少。”
苏总不满：“小陆，你把大少爷酒杯子放下，我们哥俩喝的正高兴，你别来打岔！”
哥俩？
陆影川嘴角一抽，凭这岁数，爷俩还差不多。
更可气，周野真就把杯子夺了回去。
“苏老哥豪爽啊，想必生意场上谈买卖也是干脆利落的很吧！”
“那是那是，往后周少有什么想合作的生意，尽管找我来谈。我苏大利要是摇下脑袋，公司都不姓苏！”
周野哈哈笑：“敬苏老哥！”
“喝喝喝！”
陆影川从背后拉他：“怎么还真称兄道弟上了？小野你别喝了，那是个酒鬼，没完！”
周野却不看他，倒是苏总偏头道：“说我什么坏话了？！小陆你今天怎么这么婆妈，跟个娘们似的！你家小少爷好歹也那么大个子的人了，看把你宝贝的！害怕我们欺负不成？”
陆影川默然，一时没接话。
周野却笑：“我家陆先生向来家教严，管的紧，别见笑。”
“小野，你胡说什么。。。”陆影川把话含在嘴里。
周野不理他。
这时对面传来韩棋轻飘飘的声音：“想不到陆先生是这么顾家的人，不知道平时都管束周少些什么？”
周野意味不明的瞥她：“那可多了，像是穿什么衣服，去什么地方，吃什么饭，和什么人交往，都要过问的。至于公司里工作上的事，那就更多了。”
酒桌上的人听的一愣一愣。他们从来不知道，也根本无法想象到，陆影川做这些事会是什么模样。
陆影川脸青一阵，红一阵，他低声想要制止：“小野。。。”
这次周野理他了。他把手探到桌下，悄悄抓上陆影川，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说错了吗？这些你没有做过？”
“。。。。。。”
其他人看不出异常，继续主动找周野喝酒。
这回，陆影川不好在人前阻拦了。
他忽的发现，这场酒局应酬，周野没在人前喊过他一声“小爸”。
陆影川下意识侧头看过去。桌子下的手还被周野握着，滚烫的温度传递过来。陆影川反握回去，不动声色的拉了拉他。
动作里传递了一个字——走。
他不能默不作声的看着周野最后喝成自己那天的模样，可这小子就是故意不搭理人，任他在桌子底下又掐又拽，甚至伸腿往他小腿上不轻不重踢了两下，周野面上依旧云淡风轻。
大概又过了半个钟头，桌子上的酒桶们各各露着醉醺醺的模样，周野的脸也在水晶吊灯的照映下微微泛着红晕。
陆影川还是第一次见到喝酒喝到脸红的周野，心底的焦虑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胜。
刚巧服务生端着新沏的茶过来，陆影川伸手示意。服务生眼尖，马上殷勤的送上茶杯，笑着说：“您好先生，我帮您倒。”
陆影川礼貌的点头，等着服务生给自己斟茶。他刚好站在陆影川和周野的中间，另一边的周野还在陪着苏大力灌酒，似乎并没有注意这边。
服务生把茶斟满，正打算退开，陆影川缓缓起身，伸手客气的接过，不想脚下不稳，身子一歪，把旁边的服务生撞了个趔趄。于是，服务员手中的那杯茶就这么朝着周野身上泼去。
陆影川眼疾手快，抬手去挡，滚烫的茶水便洒在了男人白净的手背上，小部分没挡住就这么溅落到了周野的衣服上。
这个意外出现的很突然，谁也没反应过来。周野更是吓了一跳，他一把攥住陆影川的手：“烫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