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愿意臣服匈奴,请二王子入城。”老国王,灰败着脸朝那伊行跪礼,他身后,楼兰的大臣们也跟着跪下,膝盖接触到黄土的时候,前面的土地已经弄湿了。
那伊骑在匈奴特有的沙马上,从上往下睥睨得看着跪成一片。“楼兰会输,但是我们匈奴却不会输,因为我们匈奴人只跪可汗,不跪别人!”
老国王再次底下了头颅,看着马蹄从自己眼前,只觉得沉重无笔。
楼兰愿意投降,只愿意匈奴宽恕他的子民!
那伊懒散得由老国王带着进入了楼兰皇宫,在楼兰国王面前,毫不犹豫得让手下将所有的楼兰贵族,朝臣抓起来,再讲匈奴士兵安放在楼兰每一个重要的地方。
老国王躬身站在本该属于自己的王座旁,听着匈奴人禀告那伊,所有的贵族已经被囚禁,所有的朝臣都被看管。
有些朝臣趁乱藏了起来,那伊并没有在意:“楼兰国师呢?”
楼兰国师的权利并不亚于楼兰国王,而且若不是有这位睿智的老国师在,那伊怕是更早得就占领了楼兰。
“把国师带上来。”
只不过是过了一天,老国师整洁的胡子变得杂乱不堪,他踉踉跄跄得被匈奴士兵推到了那伊的面前。
“楼兰国师。”翠色的眸子看着眼前的老人,“久闻大名啊。”
老国师低着头仿佛是一个木桩子一般并没有搭理那伊。那伊并不在意,天下有才华的人不多,但他也不缺。
那伊把玩着自己的弯刀,同样都是弯刀,但是他的刀比卡扎尔的更大,更长,泛红的刀尖圆润得弯下来,如同一轮绯色的满月,美丽而又危险。“谁给国师绑着的?还不给国师松开。”
匈奴士兵赶紧给老国师松绑,然而老国师还是没有动作。
老国王怕那伊为难国师,马上小心翼翼得开口:“二王子,晚上,本王……我还安排了宴会为二王子和各位将军接风洗尘。”
那伊皱眉,兴趣乏乏,然而他身边的跟着的匈奴将士不约而同露出了一丝欣喜。那伊望向远方:“宴会,让国师也参加吧。”
老国王松了一口气。那伊已经没有什么兴致,让人直接带楼兰国王和国师下去。“捷报可曾报给父王?”
“二王子已经让战鹰带去了喜讯。”
“王都几日没有传来消息?”那伊将长刀收起。
“已经十日没有消息了。”
“十日……”那伊挑眉,“看来我那位汉人兄长有些动作了,传令下去,今日夜宴,只是稍作消息,不可喝酒懈怠,若是有人放松警惕,有什么疏漏,可别怪本王的刀太锋利了!”
“是!”
老国王被看押在旁边的宫室中,他看向窗外,却看见了整个楼兰王城的景象,他看见匈奴士兵闯进了楼兰百姓的家,抢走了他们的金银,砍伤了他们的肢体,带走了他们的妻子女儿,他明明没有在,却能清晰得听见隔壁那伊说:“将士们这段日子辛苦了,这些就当犒劳吧。”
老国王将头埋进自己手中,却没有一滴泪。
傍晚的时候,老国王被带到正殿,那里歌舞升平,匈奴将军几乎每个人都抱着三四个楼兰女子,秽乱不堪,那伊斜坐在最高的地方,拿着一杯酒杯闲适得凑到嘴边。
一只只烤熟的牛羊从厨房中运出来,连最低等的值夜匈奴小兵都分到了一块。
一群身着粉衣的女子款款走进殿中,手腕上,脚腕上的铃铛随着她们的舞步叮当响起,匈奴士兵情不自禁得露出痴迷得表情。
那伊撑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得打着节拍,也看不出有多大兴致。
粉衣女子散开,一个身着亲绿色胡服的女子出现在大殿上,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黝黑蜷曲的长发下,露出一张精致白皙的脸庞,那一双湛蓝的眼瞳宛若夜空中的星子。青绿色的薄纱下露出白皙的皮肤,恍得所有人眼睛迷离。
“这是不是就是那位楼兰公主?”
“是大漠的珍珠!竟然没有比我们的月亮差!”
“这样的美人,不知道主子享用完,能不能轮到我们!”
高坐上的那伊看着卡扎尔美艳的脸,短暂得失神,目光遥远得似乎透过卡扎尔落到了别处。老国王弓着背,小心翼翼道:“这是小女卡扎尔……仰慕二王子威名,希望二王子……怜惜。”这段话,老国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的,木楞得低着头,就看着眼前的一块地。
那伊眉毛轻扬,绿色的眼瞳露出冷冽的光,竟然比卡扎尔还要妖冶,若那伊真的是女子的话,什么草原的月亮,大漠的珍珠恐怕都比不过他,可惜没有人敢做这样的假想。“原来是大漠珍珠卡扎尔啊。”那伊意味深长,让本来神魂颠倒的匈奴将领一下子收敛心神。
卡扎尔试探得赤足踏上台阶,那伊玩味得看着她没有阻止。卡扎尔面上露出更加魅惑的笑,轻轻一跃就跳到高台上,青涩得将手中的飘带洒到那伊身上。匈奴将士顿时发出了起哄的笑声。
“没有女人能逃得过我们王子的魅力!”
“二王子继承了太阳王的雄姿!”
那伊也没有拒绝卡扎尔光明正大的诱惑,配合得执起卡扎尔的手:“中原人有一句话叫做:手若柔夷?”那伊说汉语的语调很奇怪,但又异常的迷人。
卡扎尔扬着笑脸道:“是的,手若柔夷,肤若凝脂。”
“你会汉语?”那伊挑眉
卡扎尔怕多说多错,小心翼翼道:“会一滴。”
“会一点啊~”那伊的汉语说得竟然比卡扎尔还要好。
一舞结束,卡扎尔顺势就靠在那伊旁边,纤纤素手捧起葡萄酒凑到那伊嘴边。那伊低头看着她微微颤抖的手:“第一次侍奉男人?”
卡扎尔如实道:“是。”
底下的人也听到了对话,纷纷大笑:“王子还等什么,征服这个女人!”
“大漠的珍珠,草原的月亮都是我们匈奴的!”
卡扎尔看了眼起哄的众人,红着脸,拉着卡扎尔身上长长的衣带,妖妖娆娆得勾着他。那伊似笑非笑得看着她,看得卡扎尔嘴角的笑都撑不下去,结果那伊起身,半推半就得随着卡扎尔离开。
卡扎尔心中惴惴的故意做着妖娆的动作,牵着那伊往前走,她甚至怀疑那伊已经看出了这是一个陷阱,可是此刻她别无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到了?”那伊双手抱胸,看着眼前的小女人。
卡扎尔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王子是想去哪?”
那伊嗤笑一声:“出来吧,天亮了,我可就没有心思陪你们玩了。”
卡扎尔羞愤的咬牙,拔出腰间修饰的小匕首,朝那伊挥过去。那伊刚想说,就这?却见匕首的力道陡然一变,朝着那伊的心脏处,以自身的重量压着匕首,直指要害。
这几日卡扎尔跟着杨青辞就学了这一招。卡扎尔的武功开头走得便是力道,虽然她不适合,但是短时间已经无法改变,杨青辞变教她如何利用己身的优势最大的发挥这个力字。卡扎尔挥刀无数次,终于将杨青辞教的的东西都用到了这一刀上 。
这一刀太完美了,利用了惯性,巧劲,以力压力,几乎毫无破绽,连躲在暗处的杨青辞都以为卡扎尔这一刀要刺杀成功时,那伊的圆月刀出窍,比卡扎尔更快,更强。绯色的刀划出一道红色的弯月,以刀面挡住了刀尖。强大的力道压弯了圆月刀,但也仅仅是压弯。
那伊挑眉,有了些许兴趣。“再来。”
卡扎尔依旧牢牢握着那把匕首,但是手控制不住得颤抖。“上!”
埋伏的人提刀而上,杨青辞屏住呼吸,依旧隐藏在暗处。杨青辞已经知道,这些人奈何不了那伊,但是他们也能为她制造机会。
卡扎尔平凡而又完美的那一刀让那伊眼前一亮,本以为接下去又会有什么挑战,没想到只是一群虾兵蟹将。“就这些?”然而下一刻,那伊狼一般得警觉起来。黑暗的夜里,一声低沉的琴声响起,青色的真气像水波一样晕开,一个黑衣人抱琴而来。
那伊愣住:“是你?”
杨青辞没有回答他,几个闪身已经跃到了那伊面前,漂亮的琴中剑出窍,那伊赶紧回神后退,杨青辞持剑追上,寒光剑影,变化万千,卡扎尔竟然完全看不清杨青辞的动作,那一刻她清楚得知道了自己和杨青辞的距离,楼兰和匈奴的距离。
那伊从开头的手忙脚乱到一一化解杨青辞的招式,杨青辞已经知道,要想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暗杀那伊是不可能的了。
“卡扎尔那一招是你教的?”那伊盯着杨青辞露在黑色面巾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是那伊从未见过的美丽的眼睛。世人说遥姬是草原的月亮,卡扎尔是大漠的珍珠,他们的美貌是草原十五的满月,大漠绿洲中最纯净的珍珠都难以媲美,然而在那伊看来,却是都比眼前女子差了一分。
杨青辞没有回答,心中计算着招式,纵然已经无法让那伊埋骨在这里,但是她还是要尽最大可能让那伊受伤。剑锋越来越快,那伊似乎已经招架不住,杨青辞已经听到他控制不住的喘气声,然而这人还依旧开口说话:“中原人的武功都像你这样厉害么?”
杨青辞挑眉,她不知道那伊是怎么看出她是中原人。
“很惊讶我看出来了?长安的青鸟~”那伊忽然肌肉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猛地压住杨青辞的剑,青色的剑和红色的刀相抵,那伊可以清晰得看见杨青辞长长的睫毛,和睫毛下那双美丽的眼睛。“美丽的青鸟,为什么不飞向草原?”
杨青辞皱眉,隔开那伊,不远处楼兰正殿的喧闹声渐渐大,紧接着传染了整个楼兰。打起来了——杨青辞心中咯噔一下,显然李大公子的药没有起很大作用,不然匈奴不会如此剧烈的反抗。
杨青辞朝卡扎尔看了一眼,卡扎尔咬牙,知道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带上人马上离开去大殿。
“你在担心什么?”那伊表面上笑得从容,内心一次次震惊,一个女人是怎样练就这样高的武功?竟然和他不相上下!“是担心那个男人么?”
杨青辞的心顿时一跳,他难道知道楚先生就在楼兰?
那伊眯起眼睛:“小鸟儿,告诉我是谁?”
杨青辞忽然明白那伊是在诈自己:“你在怕什么?你觉得心底的那个人来了么?”
那伊的表情不在轻松,冷冽得看着杨青辞。
“你的父亲怕他,你也怕他么?哪怕仅仅是个名字?”杨青辞反唇相讥。
那伊表情越来越冷,就像是拉到了极致的弹簧,忽然又笑了:“所以他在楼兰,对么?”
杨青辞扬唇:“对啊,你怕么?”青色的真气荡开,既然已经彻底打了起来,杨青辞也不怕闹得动静太大了,琴音一响,那伊没有办法再分神说话了。杨青辞没有收着打了,却发现那伊刚刚似乎也藏拙了。除了天上的一轮月亮,忽然又升起了第二轮红色的月亮,那是那伊手中的圆月刀。杨青辞一跃到楼兰宫殿园园的顶上,那伊几乎是贴着就跟上。
杨青辞皱起眉头,怪不得大家会如此忌惮这位匈奴二王子,他人带着一丝邪气,武功却是更加邪气,他的武功路子完全不像是匈奴的路子,倒是有些中原的武学。杨青辞忽然想到去年刀魔祭炼血刀的事,看着这似乎就是那伊的阴谋,那是不是那伊一直在搜集中原武学?
容不得杨青辞再多想,手中琴弦拨动得不紧不慢,便是再紧急得情况下,音律也没有快一点,或者慢一点,每一个音律都正好让对手凑手不及。
那伊收揽中原武功,但是缺没有见过杨青辞这样的武功,不敢有丝毫大意,但是心底却是越来越感兴趣,武功有意思——人更有意思。
杨青辞和那伊动静很大,很快就有匈奴将士注意到,有一个人已经想着堵住杨青辞的路。杨青辞边打边拉着距离,看着游刃有余。
那伊皱眉,用匈奴语喊了一句,让其他人撤退,匈奴士兵愣了一下,互相看看,那伊还要再说什么,就这一功夫,杨青辞毫不犹豫的直接绕了几个转角,消失在那伊的事业中,那伊赶紧追上去,然而杨青辞的轻功不比他差,甚至比他更好一点,差了这一点功夫,便再也看不到杨青辞的影子。
那伊站在原地,眺望远方的硝烟,心中有些狐疑,她还不是早就想撤了?
“王子,有很多勇士不知道为什么昏迷了,不知道那些阴险的楼兰人怎么做的!”
“不是让大家都小心警惕么?”
“大家都小心着呢,酒都不敢喝,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着了道了?”匈奴将军小心翼翼得汇报。
那伊忽然就是一阵心烦,这些人都是报喜不报忧,已经这样说了,前方只能比他们说得都要严重。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