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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川小姐,请走这边。”
穿过禅院主宅区重重叠叠的长廊,带路的女仆将泽川杏子带到了一栋和风样式的房屋前。
“这里就是直哉少爷的书房了。”
自始至终低眉顺眼的女仆侧过身,将身后的纸木做的拉门让了出来。
杏子站在门前,却没有着急进去,反而用目光将身处的环境扫视了一遍。
二人所处的着座独立的院落虽然与周围禅院家的房屋在风格上融为一体,但在景观与和室的细节上有着隐隐的不同。
院落里摆放着是在日本难以种植养活的外来花种与树种;和室拉门与隔扇虽然乍一看上去都是普通的材质,但仔细看去,却能发现其在太阳光芒的照射下正隐隐泛着金色的纹样。
不会是把金线一起融进去了吧?!
杏子心中惊叹,对屋子主人——禅院直哉的地位再次有一个重新的认知。
“泽川小姐。”
女仆见到杏子一脸神游天外,不由轻声提醒道。
闻言,杏子的目光从眼前的和室转移到身旁的人身上。
“你不和我一起进去吗?”
目光扫过女仆恭顺的脸,杏子微微歪头,有些奇怪地问道。
女仆摇摇头:“直哉少爷的老师只有您一人。”
杏子也不再多言,点点头,上前向着拉门的方向走去。
就在手中搭上拉门的前一刻,杏子好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
就着姿势转过身,只听杏子冲着等在原地的女仆说到。
“谢谢你,这一路送我到这里。”
说着,杏子弯了弯眼眸,唇角勾起浅淡的笑意。
原本静候在门边的女人一愣,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杏子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原本冷淡的神情忽然涌现出几分不知所措。
杏子没有关注她的反应,说完之后便手指用力,拉开了面前的拉门。
而身后女人轻到几乎不可耳闻的一句“小心”,也被拉门声掩盖,消散在了空气中。
和室内里的布置与装潢是与外面园中完全不一样的奢靡和堂皇,似乎房屋的主人终于显露了自己真实的本性。
简单地看了一眼屋内的摆设,杏子视线便不由自主地看向房间的另一个人。
那个正坐屋内富丽堂皇之中,却仿佛比屋内一切金银奢侈还要耀眼夺目的少年。
没等杏子看清少年的样貌,下一秒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漆黑坚硬的物体正朝着自己的方向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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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直哉一大早上就被家里的老头子找仆人叫了起来。
昨天熬夜看jump,转天还要早起而产生的满心怨气先不用说。
老头一脸正经的话先是砸地禅院直哉没回过神来。
说什么给他找了一个美业方面的家庭教师,今天是第一次听课,要他乖乖去书房……
这都什么和什么?!
禅院直哉好险没有被气笑出声来。
美业老师?这种东西他三岁从幼儿园毕业之后就不再需要了好吗?
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咒术师大价钱还要先来一段审美比拼的,难道还要他们嘲讽彼此的穿搭吗?
而且禅院直哉对自己的审美格外自信,也不觉得自己需要什么“美业老师”。
还说什么是住家教师,老头子还说要让老师住在自己的院子里。
哪有学生和老师住在一起?!
而且外面的女子……
禅院直哉不屑,不都是一群放荡不堪,不受礼教的野人吗?!
虽然心中对此不屑一顾,但既然已经醒了,禅院直哉也没法接着睡下去了。
在仆人伺候下用完早餐后,禅院直哉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将昨晚没看完的jump继续翻开新的一话。
心中却百无聊赖地思索着如何从这所谓的“老师”身上找回乐子,好发泄弥补他一早上的不满与怨气。
就在禅院直哉陷入思考的时候,门外隐隐传来了一阵动静。
是那个所谓的“美业老师”来了吗?
禅院直哉捻着书页的手指微微松开,轻轻在纸张上敲打了起来,似乎在为那个即将到来的不幸教师倒数。
决定了!
金发少年的嘴角忽然勾出了一抹恶劣至极的笑容。
如果她在自己从零数到三之前还没有进到屋中,见到自己的话……
这第一节课,就让她头上顶着苹果,膝盖跪着给自己讲吧!
如果做不到,那就不怪禅院家将她赶出门外了。
想到了琢磨人的法子,禅院直哉一改之前兴致缺缺的模样,反而满脸趣味的等待着屋门被推开。
一秒、两秒、三秒……
二十一秒、三十一秒、三十三秒……
时间俨然已经超过了预定的“游戏时间”。
但原本兴致勃勃的少年却渐渐冷淡了下来。
门外的人在搞些什么,速度这么慢?!
难不成那个新来的老师是瘸子不成?
推一门走进来都磨叽十分钟?!
手指间的书页瞬间揉成一团,禅院直哉绿色的眼眸中很快划过几分冷意。
这是他禅院直哉第一次在等别人,门外的人是在给他下马威吗?
好大的胆量!
本就不甚愉快的心情瞬间滑落谷底,而就在这个时刻,拉门的方向终于传来了被推动的声响。
接着便是女人轻软小心的脚步声,但在本就安静的室内并无法掩盖她的行踪。
人终于来了吗?
禅院直哉冷冷一笑,接着便看也不看,随手抄起手边的一砚墨台朝着人来的方向狠狠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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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子下意识想要避开朝自己砸来的东西。
几乎是动用了自己有生以来最机敏的反应,在瞬间勉强微微侧过脑袋,避免了致命的伤口。
但额角还是被留下了轻微的擦伤。
刺辣的疼痛让杏子下意识抬手抹上了额头的伤口。
但还没等她仔细检查受伤程度,对面安静的少年忽然开口出声。
“你迟到了。”
杏子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终于看清了自己这次的学生——禅院直哉。
少年有着无比姣好精致的五官,但更令人为之夺目的,在于他一头金色的发丝和发丝之下那一对翠绿的瞳孔。
而此时那宛如祖母绿的、看向她的眼眸中正盈满了纯粹无比的恶意。
啊……这就是问题儿童吗?
杏子微微避开了少年的目光,视线向着自己的脚边看去。
那里正躺着刚才禅院直哉砸向自己的砚台。
默了默,杏子没有选择先应禅院直哉的话,而是蹲下身,将那盏砚台捡了起来。
本已经做好了面前的女人会在一秒之内便痛哭流涕地跪在自己面前向他道歉的准备,或者大不了就像是之前那些外面的女人一样,无礼地用手指指着他,口中嚷嚷着一些什么“平等”“尊重”的话。
但此时杏子的反应却超出了禅院直哉的意料。
她去捡哪个砚台干什么?
他心中古怪地想着:不会是想要以牙还牙朝自己扔过来吧?
想到这里,自从杏子进门的那一刻,便一直没有拿正眼看过她的禅院直哉,忍不住用目光上下扫视了一遍眼前的女人。
女人看起来应该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一身水蓝色的长裙,栗色的长发全数被挽起束在耳畔,只有几缕调皮的发丝散落了出来,乖顺地依附在女人白皙的耳侧。
碧绿的瞳孔顺着发丝将眼神移到了女人的脸上。
即便是挑剔如禅院直哉,也不得不的承认眼前的女人有着一样美丽到几乎动人心魄的脸蛋。
白皙却带着健康血色的肤色,水盈盈湿漉漉的杏眸,肉粉色的弯唇,依稀可以看见嘴角两侧若隐若现的梨涡。
而原本清纯的样貌,在看清她左眼眼瞳正下方皮肤上的一颗浅棕色泪痣后便截然不同。
她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得更加妩媚和楚楚可怜起来。
禅院直哉微微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描述的恶劣笑意。
这样的人来这里,真的想当的是正经老师吗?
他打消了之前觉得这个女人会想要以牙还牙的想法,甚至觉得之前会产生这个想法的自己十分可笑。
他整个人放松在沙发上,一只手撑在下巴上,一边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女人接下来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