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闵修在那个村子里待了很久,每天吃喝玩乐,小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村里人都很热情友善,每家每户轮流给他送吃的,有一个木匠还专门给他造了一个轮椅。盛闵修收到的时候,表面说了声不轻不重的谢谢,心底却乐开了花,天天坐着轮椅四处串门。
这个时候的盛闵修还没有任何改变,只是换了一个静谧祥和的地方,野性和暴戾暂时收了起来。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但鹿晚沂和司桑却没有如约而至,派了一只传音鸟,说是仙玉门事务太多,只能延迟赌约。
对于盛闵修来说,这是逃跑的好时机,绛紫魔伞之毒已经消了七七八八,村里的人不修炼灵力,自是拦不住他。
但最终,盛闵修还是留了下来。在这里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人管束,还有那么多人将他奉为贵宾,好吃好喝的供着,别提多舒适自在了。
就这样,盛闵修又在村子里待了好几个月,直至司桑一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司桑告诉盛闵修,鹿晚沂已怀有身孕,但孕吐比较严重,如今正在静心养胎。他们之间的赌约,若盛闵修不介意,他便代妻出战。
司桑专攻医术,他的那点战力在盛闵修眼中完全不够看。而盛闵修一直都想和传说中惊世骇俗的灵玉仙尊来一场堂堂正正、酣畅淋漓的对决,如今一拖再拖,心中确有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盛闵修一边嫌弃对方拖拖拉拉事儿多,一边继续躺到轮椅上晒太阳。
“算了,多等几个月也无妨,我在鹿晚沂手中吃了那么多亏,不向她亲自讨回来,可不是我赤风仙的做派!你回去好好照顾她,我会趁着她懈怠的这段时间加倍修炼,届时定要她好看!”
司桑淡然一笑:“那就多谢了。另外,晚沂养胎,可能没有多余的精力支撑这里的结界,村子的安全就有劳赤风仙了。告辞。”说完御剑离去。
“跑得这么快,我可没答应。”
盛闵修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随意地哼了一声,就继续入睡了。
午后的阳光有一种独特的温馨和舒适感,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盛闵修常年待在深山老林苦修,因而很少有见到太阳的时候。
不知是此刻还是回忆的睡梦,他好像又回到了在村子里的那段时间,无忧无虑,自由自在,连呼吸都是轻松惬意的,整个人如置身柔软的云端。
“师父……”
一声低低的呼唤。
听起来很熟悉,就像是濒危的宠物在发出眷恋的呜咽。盛闵修想到了以前养过的一只狼,临死前也是这样可怜地叫唤。
可为什么叫的是师父?
他什么时候收了徒弟?
“师父,在这个世上我只有你了,你不能不管我,不能不要我……”
迷梦与真实纷乱交替,原来大梦初醒荒唐一生的感觉竟是这样的。
盛闵修意识还有些朦胧,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像是不愿清醒般,却是内心一点也不想面对现实。
寝殿,柔软的锦被下,司夏搂抱着他,絮絮不休没完没了,那些近似于委屈和哀求的话带给盛闵修的从来不是柔情甜蜜,而是……是什么呢?他竟一时说不出来。
“师父,听父亲说你以前总是喜欢找娘亲比试,却次次都输,次次又战。娘亲性子散漫,总爱嘲讽你,有时候把你惹急了,你就赌气藏起来,害得他们好一番找,结果你是跑到后山刻苦修炼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司夏忍不住笑了笑,补充了一句“真可爱啊”。
盛闵修心底渐渐涌出一股莫名的感觉。
“师父,如果我在场就好了,我一定会好好安慰你,不会像娘亲那样嘲笑你的。可娘亲……”
他眼眸浮现悲痛,顿了许久才缓缓道:“师父,爹爹说过,娘亲的去世与你无关,你也是受害人,是派系争斗的棋子。其实爹爹和娘亲很自责,他们劝你来仙玉门,却没想到让你进入了另一个漩涡。那场权力争斗最终谁也没有赢,而我永远失去了娘亲……”
听着他的话语,盛闵修突然想到那个寂寂的漫长黑夜,一身血湿的鹿晚沂紧紧抓住他的手,向来温婉端庄、重视仪容仪表的灵玉仙尊临终前却是那样的憔悴狼狈,尽染血污。
“修,若我此时此刻想要做个自私的人,你会不会怪我?”
黯淡的夜色中,她的眼眸闪着莹莹亮光,唇边的鲜血怎么止也止不住。
“鹿晚沂!你不会有事的!司桑和夏儿还在等着你回去!”盛闵修拼了命的将灵力渡到鹿晚沂的体内,却已回天乏术。
那些四处飘逸的灵力,就如同他内心深处不断蔓延的恐惧和悲痛。
鹿晚沂轻轻摇头:“我也想回去,可没机会了……修,你听好,楚师兄虽固执刻板,但为人正派,他知晓你的改变,不会为难于你,仙玉门在他的治理下,也一定能成为真正的护世仙门!盛闵修,我一直将你视为弟弟,今日之事我心甘情愿!你答应我,保护好我的桑桑和夏夏!保护好我的苍生!”
盛闵修含着泪点头:“鹿晚……不,晚沂姐,我答应你,我会保护好你的苍生,保护好你的桑桑和夏儿。”
鹿晚沂淡淡一笑,慢慢阖上了眼。
“桑桑,没能见你最后一面,别怪我……”
漆黑的夜色中,无数萤火星光飞舞。
灵玉仙尊这辈子风光无限,最后却于无尽的长夜中逝去。
而她的丈夫和孩子,还在守灯苦等。
自此,盛闵修再次成为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赤风仙,赤帝一出,无人可敌,却是为守护仙玉门的和平安宁而战。
那个夜晚带来的是铭刻于心的悲痛,久到现在只是一丁点的回忆,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哀嚎悲泣。盛闵修恍然发觉,他这辈子和鹿晚沂、司桑一家人竟有这么多的牵扯。
他们是他无比重要的亲人啊!
“师父,我一直都喜欢着你、深爱着你,自我记事起,你就总是关照我,我犯了错,都是你向爹爹说好话。你说我算是你的半个孩子,可我已经有一个世上最好的爹爹了,不需要义父,我只想要一个爱人。”
司夏温柔地抚摸着盛闵修的鬓发,见有几缕银丝,想到他不喜欢,便用指腹抹成黑。
“师父,其实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了解你。你是赤风仙,张扬肆意,潇洒不羁,你有你的傲气,可我也有我的固执。我知道我伤害了你,可我……真的忍不住,对不起,师父,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你,就像爹爹和娘亲那种,相爱相守,相濡以沫,不离不弃,至死不渝。”
“师父,若是爹爹和娘亲知晓我喜欢上了你,定会……”
司夏话还没说完,只见盛闵修猛地睁开了眼睛,冷冰冰地瞪着他。
“若是师兄和晚沂姐知道你变成这样,该是多么痛心啊!司夏!”
他眼神虽冷,却并未说什么太重的话,就连声音都是轻轻柔柔的,带着惆怅和缅怀。
说起来盛闵修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鹿晚沂和司桑了,如今只有故人入我梦,聊表心中思念。
“师父,我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爹爹和娘亲是不会怪我的,他们一定会答应我的。”司夏以手相拥,满眼期待,“那你呢?”
那你呢?
他没能护住司桑,现在还要祸害司夏?鹿晚沂知道了,恐怕气得都能跳出棺材板追着他打!
若真能如此那就好了。
盛闵修一阵头疼:“司夏,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对你只是师徒之情,故人之托。你的父母于我有恩,我不希望他们仅剩的血脉就这么葬送。我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不值得你的喜欢。而且你的喜欢,在我眼里和小孩子一时兴起的逗趣差不多,你得不到,所以才会这样的不甘。”
盛闵修真的要被这个兔崽子搞得厌烦疲倦了,他们年纪相差那么大,阅历不同,三观不同,司夏怎么就喜欢他了?
“不是的,师父,你不要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来看,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司夏近乎恳求地望着盛闵修,“你看看我好不好?师父,你多看看我,看看我的真心,看看我对你的爱……”
“够了!”盛闵修怒而暴喝,“我盛闵修这辈子不会爱任何人,尤其是你!”
“为什么?师父!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对我?”
司夏见说了那么多都没用,脾气上来,狠狠捏住盛闵修的下颌,眼里的执着和疯狂像极了当年的司桑。
旧人面容复相见,盛闵修不禁出了神,恍然若失的样子落在司夏眼中,他想也不想就吻了上去。
强势、凶狠、湿热,司夏一向不知轻重,盛闵修被他的牙齿硌得慌,猛地把他推开,甩手一巴掌朝脸上呼去。
“司夏你他……是不是疯了!”
盛闵修气得涨红了脸,翻身坐起就要下床,却被司夏扑上来抱住了腰。他的力气很大,死死箍着如钢铁般强硬。
“我是疯了!我他妈早就疯了!盛闵修!你为什么不敢说出那个字?你是怕亏欠我娘亲吗?也是,我为了你将生死置之度外,甘愿付出性命,你却依旧对我那么狠心!若是娘亲还在,她一定会为我做主!不会让你这么欺负我!”
司夏说到后面已然成哭腔,湿热的液体打湿衣衫,盛闵修痛苦不堪地低下头,侧脸滑落一滴晶莹的泪水。
“师父……师父……”他小声而卑微地哀求着,“我只有你了,不要丢下我,不要走,求你了……”
听到他的哭声,盛闵修心软了,回身轻轻抱着司夏,说:“夏儿,我不会丢下你,可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你听话,不要这么固执……”
“师父……”
司夏紧紧回抱住盛闵修,脑袋埋在他怀里,除了喊师父,却是什么话也不说。
以前旁人都说司夏最像他母亲鹿晚沂,生的一双漂亮多情的桃花眼,可盛闵修知道,他其实是最像司桑的,认定的事情不会改变,简直固执到了一种疯魔的境界。
盛闵修长叹一声。
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恍然中,盛闵修感觉有什么东西贴着自己的唇,冰凉柔软,轻轻落落,就像是夏日里和蔼可亲的村长不辞辛劳地为他一边扇风、一边喷洒清凉的泉水。
即使后来盛闵修想到,村子是鹿晚沂故意安排的,可他却不想深究了。在那一年多的相处中,他早已和村子里的人建立了感情。
只是这样一个美好的世外桃源,鹿晚沂想要隐居生活的地方,却被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人打破了安静与祥和。
盛闵修直到现在都还对那血流成河、惨不忍睹的一幕记忆犹新,那是狂傲不羁的赤风仙第一次产生无能为力感。
绝望、悲鸣、血腥、死亡……
抵达灵魂的战栗和杀机,盛闵修几乎是出自本能地召出赤帝,将身上的司夏逼退下床。
司夏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一脸茫然委屈,抬头见盛闵修闭眸蹙眉的样子,仿佛是陷入了梦魇。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他冲到床上,想要拦下盛闵修,可对方使着赤帝剑,一招一式杀气腾腾,打得他滴水不漏,找不到近身的机会。
“师父,你连做梦都对徒儿这么狠吗?”司夏痛心地说道,都言人在受伤沉睡时最脆弱、最没有防备,可盛闵修却完全相反,只是偷亲了一下,就气得拿赤帝剑要打要杀,不给他半点接近的机会。
司夏心一横牙一咬,抬手落下一股诡异阴冷的灵力,竟将赤帝剑当场逼了回去消失不见。
似感受到那股奇怪的力量,盛闵修动了动手,发现自己不能使用灵力,不禁眉头一皱,面露迷茫和疑惑,但很快地,却变成了惊慌失色,就连身子都微微战栗起来。
这个样子的盛闵修有着说不出来的脆弱感和易碎感,司夏喉头一紧,像只狼一样扑了上去。却没想到盛闵修虽在睡梦中,但对危险的本能反应极其敏锐,翻身一滚就躲开了司夏,光着脚跑下了床。
司夏连忙追了上去,既要捉住盛闵修,又怕他撞到东西,跟在屁股后面率先出手清理杂物,跟玩躲猫猫似的。在好几次你追我逃后,司夏终于将盛闵修扑倒在厚厚的富有光泽的地毯上。
他钳制住他的双手置于头顶上方,不顾他的反抗厉声问道:“师父,你对徒儿当真只有恨了吗?连做梦都要杀我、逃离我?”
盛闵修的额头冒了一层冷汗,仍是那般闭眸皱眉的模样,他咬着唇,脸上的表情愤怒而绝望。
“放开我……”
司夏见此,俯首恶狠狠地咬住盛闵修的薄唇。
“唔……”
盛闵修奋力挣扎起来,双腿胡乱地蹬着,却被仙法定住了。
“师父,连赤帝都能召出了,想来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吧?师父,我不想听话,我想大逆不道。”司夏沉着眸,血色越来越重,“我只想要你……”
“师父……”
司夏抬起盛闵修的一条腿,白嫩光滑,摸起来就像是细腻的玉石。他惩罚似的在上面咬了一口,进而越发疯狂地舔咬。
“不要!”
突然爆发嘶吼的声音颤抖而尖锐,透着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绝望,也不知盛闵修是在对司夏说还是在对梦中过往的人说。
司夏察觉到盛闵修的惊恐不安,还以为他是在害怕自己,心底升起不满。
剧烈的刺激伙同惨痛的记忆,几乎要将盛闵修逼疯,大脑一片空白。
他发出微弱的低语:“不……”
司夏悉数y了下去,露出一个痴迷狂热的笑。
“师父,我会让你要我的,一次又一次。”
双重刺激下,盛闵修整个人都疲惫不堪,无力地躺着,手脚也没了挣扎的力气。
盛闵修的身体汗湿一片,可能是过了头,又或许是被梦魇所扰。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微微张着唇,眼眸轻阖,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
他安抚地亲了亲盛闵修的唇,用力深情,很快就如杂乱的鼓点。
“啊……唔……”盛闵修的眉皱得更深了。
司夏没说话,血眸幽幽,声音越急。
“停……下……”
盛闵修不知是被这灭顶般的快感还是梦中的痛感刺激得整个身躯都在战栗,手上有了点力气,想要抬起阻止,可还未伸到一半就落了回去,只能转而揪住地毯。
“不要……”他低低地呜咽,不甘而绝望。
“师父,还是不要徒儿吗?”司夏喟叹道,“那徒儿……只好加倍努力了!”
说完他急促而迅猛地动作起来,宛如狂风骤雨电闪雷鸣,次次稳打稳扎。盛闵修被他突如其来的猛势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目光涣散,唇中只剩有一星半点的微弱呻、吟。
“啊……呃啊……”
“师父,你喘得好好听啊!”
司夏将人从地毯上抱起来,面对面,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总是不喜欢叫出来,可你隐忍不住的喘声更勾人,勾得徒儿实在受不了……”
他捏住盛闵修的腰肢,几乎是满足似的呼了一口长长的气。
盛闵修喘得更厉害了,一种介于痛苦和快意之间的有气无力的样子,整个身子几乎弯成一张弓,手搭在司夏的肩膀上,眼角都渗出了透明液体。
司夏吻去他的泪水,扶着他靠在自己肩头,与其侧脸亲吻。
他吻着盛闵修的眉眼、鼻梁、薄唇、下巴,吻着他的脸,痴迷不悟,眷恋不舍。
盛闵修说得不错,他就是一个固执到疯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