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诀的确能够帮助敛秋寒压制住内心的冲动和**,但只起效了两年,后来他再也无法在念完静心诀后,安然入睡了。
他开始变得烦躁,焦虑,不安,气血翻涌,身体发热,尤其是在看到应微月的时候,那种内心深处如海潮般狂涌出来的感觉,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只能把注意力放在练剑上,通过大量的体力运动消耗自己内心的躁动。
重雪剑似乎都感受到他那无穷无尽的力量和冲动,由最初应微月给敛秋寒时的不配合,现在已然成了他最称心如意的武器。
重雪剑舞,银花铃乱,霜色花瓣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铃铛,而后在空中爆炸,如下了一场纷扬大雪。
敛秋寒半跪于地,以重雪剑为支撑,全身大汗淋漓,轻轻颤抖,胸口止不住地剧烈起伏,唇齿间喘着粗重的气息。
他被不知名的东西深深困扰,变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他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是到底该怎么办?
凉风徐来,出了一身汗的敛秋寒一个激灵,不禁打了个寒颤。自三尺冰牢后,他就变得怕冷,此时又到秋天,更觉全身凉如冰。
敛秋寒快速回霞洛轩泡了个热水澡,穿好衣服把自己裹在被窝里,可还是感觉很冷,冷得直发抖。
明明前几年没有怕冷得这么厉害了,怎么今天就感觉异常的寒冷?
敛秋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头脑昏昏沉沉的,该不会是染上风寒了吧!
还没等他彻底睡过去,应微月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之前他看见敛秋寒顶着一身汗跑回霞洛轩,捣鼓半天泡了个热水澡,想到他怕冷,又担心他生病,就先去找药长老煮了碗药。
应微月将碗放到一边,冰凉的手贴上敛秋寒的额头,就像是碰到了一块火热的烙铁。
“秋寒,喝完药再睡。”
应微月坐到床边,弯下腰轻声唤着敛秋寒,敛秋寒嘴里叽叽咕咕地说着回应的话,但就是不起来。
应微月没办法,只好连人带被一起抱起来,让敛秋寒靠着自己肩膀,再端起碗,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汤药轻轻吹了吹,然后喂到敛秋寒的嘴里。
敛秋寒闭着眼睛砸吧了几下嘴,似是吃着了苦味,脸立即皱成一团,说什么也不肯喝了。
“秋寒,听话,乖乖张嘴吃药。”应微月软着语气哄他,“不然生病了,为师会心疼的。”
迷迷糊糊的敛秋寒又哼哼唧唧起来,明明是不成调的音节,应微月却能听懂似的,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秋寒,这药不苦,为师加了蜂蜜,是甜的。”
他又舀了一勺喂到敛秋寒的嘴里,后者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嘟着嘴,那样子仿佛在说:你骗我!
“蜂蜜放少了,为师再加点,这次真的不苦了。秋寒,张嘴。”应微月继续哄骗。
敛秋寒不情不愿地张开嘴巴,果不其然,又是一张痛苦的表情。
“蜂蜜没有了,为师给秋寒加点花蜜。这个花蜜很好吃,秋寒一定会喜欢的。”
敛秋寒闻言做了个难看的表情,但还是乖乖张嘴喝了药。
几次三番下来,一碗汤药终于见了底。应微月满意地一笑,给敛秋寒擦了擦嘴,然后抱他放平在床上继续睡觉。
“秋寒,为师脸有些冷了,你给我暖暖好不好?”
他说完将自己冰凉的侧脸贴住敛秋寒的脸颊。
又红又烫,又暖又热。
身心都被暖流包裹了。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秋寒,我也很喜欢。”
敛秋寒生了好几天的病,等到人终于好得差不多,应微月的生辰也正好到了。
往年敛秋寒都会提前准备,亲手煮一大桌子好菜来庆祝,可今年因为生病,应微月不让他进厨房,于是,他只好准备别的生日礼物。
敛秋寒捣鼓了好几天,终于做好了东西,小心翼翼地藏在怀里,冰冰凉凉的,生怕被应微月发现而失去惊喜。
生辰宴会当天,整个仙玉门都热闹非凡,宾客盈门,来祝贺的仙家络绎不绝,那排场,整个仙界没有一人能比得过。
仙玉殿中,宝座上的应微月穿了一身新衣,银白天丝搭配金线莲,绣了非常精致好看的霜雪连枝花纹,在烛光下泛着莹莹光辉。
这是敛秋寒花了三天三夜,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不仅贴身舒适,上面还有金线莲的灵力,可以温养穿者,使其感受温暖。
应微月是神石所变,体凉,想来从来没有温暖的感觉吧。
敛秋寒立在他旁边,满眼都是欢喜的笑意。殿下诸位宾客一一向应微月道贺祝词,他点点头,礼貌表示了感激,神情却是没有多大起伏变化,只有在空闲的时候偏头看一眼敛秋寒,唇边才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意。
见到他的目光,敛秋寒笑得更开心了。
这世上最令人欣喜的事情,应该就是你看向对方时,而对方一直都在看你。
应微月只觉心底有什么地方变得极为柔软。
“长白宗宗主到!”
通传的声音骤然响起,敛秋寒几乎是在一瞬间抬头看向仙玉殿的大门。
来人一身雪白,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眉目流转间尽是多情矜贵。他身边立着一位面无表情的俊逸男子,双手端着一个红盒,里面装着一枚鹅蛋大的宝珠,却是紧紧抓住了敛秋寒的目光。
敛潮尘!
敛秋寒不由自主地轻唤出口:“潮尘哥哥……”
应微月听得很清楚,随即把注意放在了敛潮尘身上,心底却划过一抹怪异的感觉。
“长白宗,恭贺仙尊生辰!”白蒲双手并握,行了一礼,敛潮尘跟着一揖。
“此乃天池孕育的生明珠,价值连城,亦可治疗体寒病弱,望仙尊笑纳。”
敛秋寒闻言脸色一变,手脚顿时冰凉,看向白蒲的时候,眸子满是怒火。
白蒲却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白宗主有心。”
应微月挥手,示意欧阳烈去拿,敛秋寒却率先向前提步,向应微月躬身一礼:“我去吧,师尊。”转而迈出步子,行至白蒲面前。
敛潮尘正要上前,却被白蒲拦下,他将生明珠从盒子里面取出来,笑着说:“小敛儿,哦,不,应该叫你敛秋寒,本宗主倒是从未知晓,旧人相逢,竟是有千般滋味在心头。”
敛秋寒怒目圆瞪,气得身体都有些抖,但大庭广众之下,又是在应微月的生辰宴上,他不可能当场戳穿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
“之前种种,如今想来,当真是回味无穷。”白蒲上前一步,凑近敛秋寒,用只有彼此听见的声音道,“不知玄衡仙尊可知他座下关门大弟子,早已被人开过苞呢?”
“白蒲你个混蛋……”
敛秋寒怒火中烧,就要动手,白蒲却突然把生明珠扔到他手上,那突如其来的寒气直逼心脏,敛秋寒眼前一黑,身子一个发颤,差点站不稳。
他往后退了一步,稳住身形,又用灵力支撑起生明珠,隔绝那股令他害怕的寒气。
“潮尘宝贝,来,给你介绍一下。”
一脸得意的白蒲搂住敛潮尘的腰,对着他的耳垂边咬边说,“这是敛秋寒,玄衡仙尊、仙玉掌门的亲传弟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仙道通途,前路灿烂。潮尘,人家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作为,既然认识了,还是给个祝福吧。”
敛潮尘没有动作,只是看了敛秋寒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敛秋寒,祝你前程似锦,平安顺遂。”
他一字一句咬字清晰,眼眸却渐渐湿润。
敛秋寒亦是眼眶一热,张了张唇,却只能回一句:“谢谢……”
“贺礼送了,祝福也说了,宝贝儿,怎么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白蒲面上笑得极为得体优雅,“肯定是累着了吧!都怪我,你本来身子就弱,还要带你跑这么远参加宴会。是相公思虑不周,这就送你去休息。”
白蒲随即面向应微月,仙座上的男子神情冷漠。他行礼道:“仙尊,我爱人身体不适,可否布置一间客房,让他好生休息?”
应微月不清楚白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没必要拒绝,便命欧阳烈带他们离去了。
白蒲一走,宴会更热闹起来,宾客议论纷纷,脸上皆是八卦之色。
“这白大宗主还真的收心了?一口一个爱人,还自称相公,咦,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看他那情深意切、情意绵绵的样子,怕是动了真心。说来那个凡人也不怎么样啊,白宗主究竟看上他哪点了?”
“你可是不知,白宗主最喜欢凡人花前月下那一套,说是滋味**蚀骨呐!”
“说来敛秋寒也是凡人吧?不是还和白宗主……”
“嘘,这玄衡仙尊还在呢,你也不怕他听到啊!”
说到这里,那边的人才全都噤了声。
应微月听没听到不知道,敛秋寒却早已气得要死,向应微月匆匆行了一礼:“师尊,我先去放东西。”
应微月只是点头。
敛秋寒飞快出了仙玉殿,抱着生明珠一路跑到客舍,正见白蒲和敛潮尘拥吻着进了屋。
他犹豫着不知要不要去看看敛潮尘的情况,自天池落水后,长白宫戒备更加森严,白蒲设下重重禁制,敛秋寒再也没有机会潜进去看望敛潮尘,只知他卧床多年,大病初愈后,和白蒲反而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敛潮尘是真的放弃离开白蒲了吗?可他那么想要和小敛团聚,那么痛恨白蒲,又怎么会……还是说,是白蒲使了什么手段?到底该怎么办?
犹豫不决的敛秋寒在外面站了好一阵子,才转身离开,回到仙玉殿的时候,却不见应微月的身影。
问及莫云语,后者脸颊有些粉嫩,许是因为这宴会的氛围。
“大师兄,师尊他有些乏,就先回了天云殿休息。”
“好,谢谢你。”
敛秋寒说完再次离开了仙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