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前,仙玉盛会,群英汇聚,只为争夺仙道第一人玄衡仙尊关门大弟子的资格。而这场比试最后的赢家是一个名叫敛秋寒的凡人小卒,自此他拜在应微月座下,成为玄衡仙尊首徒。敛秋寒的确是一个非常勤奋刻苦的人,他在仙玉门修习,进步神速,他的努力大家也有目共睹,但他却不怀好意地将自己的实力隐藏多年,如果不是在对抗魔物的时候不慎暴露,我们还被他一直蒙在鼓里。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隐瞒吗?”
三长老还不忘给敛秋寒来个互动。
敛秋寒想了想,说:“实力涨得太快,别有原因?”
“没错,他是厄运体质。”
“厄运体质?”
敛秋寒心想:哦,原来是原主的金手指。
欧阳烈道:“厄运体质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罕见体质,拥有这种体质的人修炼速度极快,短短几年就有可能修炼到别人穷极一生都达不到的境界,但同时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因为得到力量太快,根基不稳,修者极易走火入魔,最终堕落魔道,招致大厄。”
合着天生太强也是一种错?不知怎的,敛秋寒突然对原主产生了一丝同情。
“古籍上记载的厄运体质最后都是入魔祸害苍生。”三长老义正言辞道,“仅凭个人意志是不可能战胜心魔的!仙玉门身为守护苍生的第一修仙大派,绝不允许有这样的隐患存在!”
“所以你们就杀了敛秋寒?”他语气凉凉地说道,“只因为一个未知的隐患?”
所以说,你们变成这样还不是自找的!
敛秋寒在心底一片嘲讽。
“我们没杀他,”欧阳烈淡淡道,“是敛秋寒主动自废灵力、封存佩剑的。”
“什么?”
敛秋寒突然想起寒山雪境,应微月带他去拿重雪剑,原来是这样。
那个时候应微月说,秋寒,你从没有做错过,难道是指这件事?
欧阳烈道:“敛秋寒为了能留在师尊身边,废了自己的灵力,并发誓以后绝不修炼,但失去灵力就如同废物,这样的人已经不配当玄衡仙尊的徒弟了。何况他还是厄运体质,入魔伤人。”
“然后呢?”
敛秋寒若有所思,脑海中似乎有零碎的画面闪过,但真正想要去抓住它们时,却是什么也没有。
“自然是将他逐出仙玉门关押起来!”三长老气愤地说道,“可他竟然在囚牢里擅自修习魔道,最后打伤我众多弟子逃了出去,早知道当初就该一掌拍死他!”
喂喂好像是你们更过分吧!
敛秋寒自然不敢说出声,他环顾周围,不禁出声:“该不会这里就是……”
“你想得不错。”欧阳烈一眼就看穿他的想法,“这里以前只有一间牢房,暗无天日,阴冷潮湿。师尊第一次来这里,就是为了见敛秋寒。”
应微月来见敛秋寒是想做什么呢?是和仙玉门一样责怪敛秋寒,还是来安慰他的?
答案恐怕只有当事人知晓了。
“后来整个仙界都在通缉敛秋寒,他却像是从这世上蒸发了一样,没有一点音讯。”欧阳烈微垂眼眸,“直到仙魔大战。”
“那一场仙魔大战,仙界损失惨重,新一任的魔界之主吞噬了前任魔君,他的力量比以往的魔界之主都要厉害得多,饶是应微月,都难以打败他,但他也打败不了应微月。”
三长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沧桑,为了仙玉门和仙人两界,他们付出了一切,可最终,竟毁在了他们最得意的骄傲手中。
“最终,是敛秋寒现身帮了应微月,他俩合力将魔界之主击退。但仙界并不会因此而放过敛秋寒,因为他此番出现的目的——”三长老眼神充满杀气,“是应微月!”
“敛秋寒想趁乱带走应微月,但被长白宗的白宗主发现,情急之下,白宗主他一剑刺中了敛秋寒的心脏。而应微月却因此堕落成魔,他将敛秋寒的死归在长白宗、仙玉门,归咎于每一个名门正道。最后,他将仙玉门弟子关在这座监牢,还要所有的仙家名门都对敛秋寒吊唁谢罪,简直大逆不道!”
敛秋寒听着听着,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应微月第二次来这里,是想问我有关复活禁术之事。”三长老叹了口气,继续道,“如今看来,还是大长老早有先见之明,在仙魔大战前便把**烧毁。他和二长老后来在仙魔大战中不幸牺牲,因此应微月只能来找我。我知道他是为了敛秋寒,可复活禁术有违天道,从来没有人成功过,所要付出的代价更是难以想象。无论应微月用什么方法,我都没有说,因为我确实也不知道。却不曾想,应微月他最后竟还是寻到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告诉他的!”三长老气得大骂,“要是被我知道了,定要把他的腿给打断!”
敛秋寒却拧着眉,说:“复活禁术?”
三长老闻言看向他,目光充满悲悯,似乎深表同情。
“复活禁术,讲究平衡,便是以命换命,以魂换魂。换言之,应微月想要用你的命换敛秋寒的命,用你的魂换敛秋寒的魂!你不过是他召来的牺牲品罢了!”
“可我现在在这副身体里!”敛秋寒语气森寒,如冰带刺。
“那是因为敛秋寒的厄运体质还未消除,我在叶星昭的记忆中看到你和应微月在泡药浴,它的确可以帮助你洗炼体质和天赋,但同时也是应微月想要消除厄运体质。”
“……”
看着脸色越来越不好的敛秋寒,三长老继续道:“我再问你,你在泡药浴时,是不是会经历犹如脱胎换骨般的疼痛?往往还会晕死过去?”
敛秋寒浑身血液都凉了:“是……”
“单纯的洗髓丹和资质丹不会有这种程度的痛苦,只有加了其他东西,才会经历这种脱胎换骨之痛!”
敛秋寒突然很想笑,他知道自己可能是一个替身,也甘愿暂时做这个替代品,因为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将应微月的目光慢慢转移。
这个目光从来都在他身上,只是看向的是另一个人,等待的也是另一个人。
敛秋寒。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厌恶同名同姓。
“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就要我相信你?”敛秋寒深吸一口气,决定做最后的挣扎,“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为了对付应微月,故意骗我的?”
三长老沉默半晌,突然抬手,以剑指划开腰腹,从中挖出一枚菱形玉石。玉石状若竖瞳,血淋淋的,闪烁着红光。
“这是探心之瞳,可以助你读取他人的记忆。它对应微月用不了,但仙玉门任何一个弟子,你都可以用!”
敛秋寒犹豫片刻,最终选择伸手越过禁制去接,却被三长老一把抓住。
他一个激灵猛地看向三长老,却见三长老一脸严肃,神情郑重。
“我告诉你这些,只希望你能不要服用最后的丹药,因为厄运体质一旦消除,应微月就必然会施展禁术法阵,届时敛秋寒复活,你就是弃子!”
三长老握住他的手使了劲,敛秋寒觉得有些疼,想要抽开,却被对方的话吸引了注意。
“现在的应微月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应微月,只要能复活敛秋寒,他谁都可以牺牲。我知道以你的能力,无法反抗应微月。你记住,探心之瞳曾被我和其他长老一起注入了力量,只要让应微月凝视它,时间长了他就会受到影响,这便是你的时机。”
说完手中的探心之瞳化为一个星点飞入敛秋寒的右眼,随之亮起红色的幽光。三长老拍了拍他的手,一副托付重任的样子,然后放开,坐回到地上。
“这个世上,除了应微月,没有人希望敛秋寒回来。如果你足够聪明,就应该明白,你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为他人作嫁衣。”
敛秋寒什么话也没说,径直走出了囚牢。
外面暖阳和风,韶光正好。
他却感觉前所未有的寒冷。
敛秋寒刚走出一段路,在竹林路边,一个熟悉的人等他很久了。
“大师兄,”叶星昭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终于还是知道了,请你放心,我是不会告诉师尊的。”
除了应微月,没有人希望敛秋寒回来。
所有人都在阻拦他。
敛秋寒嘴角扯起一个弧度,讥讽道:“应微月啊应微月,连最听你话的小徒弟都背叛你,你说你这个师尊做得有多失败啊!”
敛秋寒自顾自地向前走去,神情落寞,在即将越过叶星昭时却突然抬头看向他,与此同时右眼闪过一道红色光芒。
叶星昭身形顿住,眼睛翻白,他的记忆传送到敛秋寒的识海。
敛秋寒睁大眼睛,无数画面如纷飞的纸张掠过。
他看见了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向衣衫破烂的叶星昭伸出手,一脸冷冰冰地说:“师尊选中了你,以后你就是玄衡仙尊座下第四个弟子。”
画面一转,仙风台上,身着银白长袍、仙风道骨的应微月落下淡淡的目光。
“叶星昭,你是本尊收的最后一个徒弟,以后勤加修炼,维护正道,守护天下苍生。”
“是!”他深深叩首,“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画面又一转,凶残暴虐的魔物偷袭仙玉门,那是叶星昭第一次直面对抗魔物,心中极为害怕,所幸应微月在紧要关头及时赶到。
“别怕,为师来了。”
说完他转头看向不远处奋战的敛秋寒,立即飞身过去。
他说:“秋寒,你去守人间入口。”
“师尊,那你呢?”
回首的男子清秀俊朗,眼神闪闪发光。
“为师去极夜之幕看看。”
“好!师尊,你千万要小心!”
敛秋寒离开后不久,应微月就消灭了在仙玉门作乱的魔物,正要赶往极夜之幕,他对叶星昭说:“星昭,为师没事,你去找秋寒,他会保护你。”
……
无数画面轮轮转转,这一次来到了敛秋寒表决心的时候。
他跪在天云殿面前,身姿挺拔,神色坚决。重雪剑静静躺在地上,与白色的雪融为一体。
“敛秋寒愿自废灵力、封存佩剑,在此发誓以后绝不修炼灵力,不会让厄运降临仙玉门,只求能留在师尊身边!”
说完他一掌击中胸口,全身经脉俱断,鲜血喷出来,洒在雪地和剑上,氤氲成红色的梅花。
叶星昭转头,天云殿的大门却是紧闭。
……
由于叶星昭拜师时间尚短,能力有限,加上仙玉门也需要力量,因此他没有参与那场仙魔大战,记忆中自然也没有相关的片段。
但敛秋寒看见了堕魔后的应微月,散乱的银发在空中狂舞,神色阴沉可怕,浑身都散发着浓郁得化不开的绝望和戾气,眼眸中火红的灵气逸散,熏染了眼尾,与周围成千上万的霞染红霜交相辉映,形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千霜剑在他手里震颤,仙家名门迫不得已对他俯首称臣,仙玉门众人被他囚禁在曾经关押过敛秋寒的牢房。
整个仙界都笼罩在应微月带来的血雨腥风里。
他满世界想要找到复活敛秋寒的方法,所到之处不得安生。
终于有一天,他再次失态,眼尾发红,神情激动:“我终于找到复活之术了!秋寒,你很快就能回来了!”
……
敛秋寒闭上眼睛,疲惫地捏了捏山根,记忆中,鲜红冷冽的眼睛和额间堕落的印记无一不在刺激着他。
与他和应微月的初次见面一模一样。
“大师兄,你怎么了?”尚不知道自己已被读取记忆的叶星昭上前关心询问。
“没事。”
敛秋寒摆摆手,突然,他抬头看向叶星昭,严肃地说,“叶星昭,你为什么要帮我?”
叶星昭慢慢低垂眸子,小声地回道:“以前的大师兄冷冰冰的,除了师尊,对谁也不温柔。但你对我很友好,所以我不希望你消失,也不希望那个凶凶的大师兄回来。”
敛秋寒直直盯了他半晌,确认他没撒谎,才说道:“谢谢你,星昭。”
话锋一转,他又问道,“对了,你是怎么挣脱欧阳烈的仙法的?”
叶星昭闻言抬头,认真地说道:“虽然我的实力是有些差劲,但我好歹也是师尊的徒弟,何况二师兄身上有师尊的禁制法术,他现在的仙法对我来说还是很容易就能解开的。”
“原来是这样。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诸多疑虑解除,现在就是该面对应微月的时候了!
敛秋寒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想要用他大少爷金贵的命去换那个早就死掉的徒弟的命,三个词,甭想!没门!
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