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意识随着竞技场的关闭而传回门派地图，霁月葭看见左下角的聊天频道如炸锅一般开始疯狂刷屏。
[当前]木琉影：\芋头/\芋头/\芋头/\芋头/！
[当前]帮众甲：\芋头/\芋头/\芋头/\芋头/！
[当前]帮众乙：\芋头/\芋头/\芋头/\芋头/！
[当前]帮众丙：\芋头/\芋头/\芋头/\芋头/！
……
视线被眼前不断冒出的文字气泡淹没，她不得不后退几步，才能从那混乱的人群里找到芋已成粥的身影。
他似乎对于亲友团们的热烈反应感到相当兴奋，连打坐回血都顾不上，开开心心地跟着一起复制粘贴。
[当前]芋已成粥：\葭宝/\葭宝/\葭宝/\葭宝/！
[当前]木琉影：？
[当前]帮众甲：？
[当前]帮众乙：？
[当前]帮众丙：？
霁月葭：？
身旁的容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好像真的很喜欢你欸。”
“我只觉得他在耍宝……”
话音才落，不远处的传送点便刷新出了五个重叠在一起的角色，还没看清那几人的ID，当前频道就有人发了句 “要道歉的来咯”。
随后霁月葭便见眼前的人群像是事先排练好的一般，迅速分成两列纵队朝左右两侧散开。
这场景让她不禁想到曾在芋已成粥电脑里看过的某个沙雕模仿小视频，在狭小的衙门公堂里，罪犯被押上堂之时也是有一堆捕快在旁边盯着，脸上面无表情，嘴里拉长声音高喊：“威——武——”
耳畔传来容岄疑惑的声音：“咦，你怎么在憋笑？”
她拼命把扬起的嘴角忍回平直状态并不断摇头：“没有没有，你看错了。”
好不容易让走歪了的思绪回神，那几个顶着相同格式ID的家伙已经来到她面前。
[当前]芋已成粥：^^
[当前]宰狗队：愿赌服输。霁月葭，对不起。
[当前]宰猫队：霁月葭，对不起。
[当前]宰猪队：霁月葭，对不起。
[当前]宰兔队：霁月葭，对不起。
[当前]宰鸟队：霁月葭，对不起。
相当干脆地道完歉后，五人中有两人直接原地下线，剩下三人传送离开。
那在两旁看热闹的帮众们头顶纷纷冒出“就这？”的气泡，连容岄都一脸大失所望的样子：“我还以为是那种真心实意要痛改前非的大场面呢！怎么真的只说了一句话就走人了啊？”
“已经很完美了吧？毕竟不是演电视剧，能让这种人开口道歉已经是很难得了。”
霁月葭说完，看向心情好似丝毫没被影响、仍围着她蹦蹦跳跳的的芋已成粥，唇角抿开一抹浅淡的笑意。
午夜，0点30分。
霁月葭侧躺在床上，腕上的浮空屏屏幕不断切换着视频画面，她的视线却并没有聚焦在任何一个点。
预设好的系统提醒声在脑海里响起：滴——是否启动休眠程序？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把浮空屏关掉后改为平躺的姿势，目光黏在天花板上许久，终究是叹一口气，启动了休眠开关。
意识瞬间变得模糊，却又在半分钟后，蓦然恢复清醒。
她微拧眉心，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起身，食指轻点空气向右划开，召唤出了操作面板，借着这微弱的光亮缓步向前走。
没多久便迎面撞上了一个漂浮的小企鹅。
霁月葭：“……”
后退两步抬起头，直到视线里接连映入“万剑沉渊”、“瞬屿”等图标时，才不得不接受自己再一次穿越进芋已成粥电脑里的事实。
所以就算是那人提前关电脑了也无济于事么？甚至因为是关机而不是睡眠模式，所以导致整个空间一点儿光亮也没有。
她没法点开任何一个软件，自然就联系不上芋已成粥，让他重新开机再关机以便把自己送回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真要在这里发呆7.5小时么！
虽然平时上班的状态也跟发呆差不多了，但至少周遭还能有景色可看，游戏也有小曲儿可听，时不时还可以偷偷摸个鱼，开启耳机模式听提前录下的广播。
可现在霁月葭唯一能打开的就只有操作面板，就算是把每个页签都细细读一遍，也花不了半个小时。
干脆把记忆数据库翻一遍算了，忆往昔总比发呆来的有意思一点。
这么想着，她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按照时间顺序把那些遥远的记忆碎片一块一块搜罗出来。
当混沌体的两年直接掠过，从有意识后的第一个正儿八经的角色开始回顾起。
彼时的霁月葭还没有名字，顶着串“编号519500”的ID进入《我的小精灵》召唤大厅，等待玩家将她召唤并签订好友契约。
这是一个可玩性很低的游戏，玩家领养自己的精灵后，除了每天给其喂食和换装外，再没有其他任何可操作的地方，但因为其“可与小精灵实时交流”的卖点，还是在玩家群体之中火了一把。
不过因为立绘是萌萌的儿童插画风，且定位是成长益智游戏，所以吸引来玩的大多也是小朋友。
而领养了霁月葭的小朋友，便是她那几本交换日记里最常出现的那个人：橙子。
小家伙刚玩游戏时虽才7岁，但说话风格已经成熟得像个小大人了。发给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夸她的兔兔形象可爱，名字也特别好听。
刚刚获得意识的霁月葭智商跟小朋友也相差不到那里去，被对方称赞后虚荣心得到大大满足，后来聊天时一个没注意，在其好奇询问“你们是真的存在么”时，手比脑子快地把“当然了，就算游戏消失我们也会存在呢”给发送了过去。
两秒之后迅速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地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只要你记得我，我就会一直存在于你的心里！”
游戏屏幕外的小朋友半天没动静，就在霁月葭以为他是不是玩儿别的去了的时候，聊天框里忽然跳了新的消息。
[契约者]橙子：“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肯定会一直一直记得你的。”
[精灵]霁月葭：“那，等你有了新的朋友之后，会不会就忘了我呢？”
[契约者]橙子：“不会！就算以后有再多朋友，你都是我的第一位。真的！我发誓！”
多么单纯可爱的一个小家伙啊……
霁月葭望着记忆碎片里那被这话感动得滚来滚去的自己，忍不住弯起了笑眼。
不知道现在十八年都过去了，他还记得曾经对一个游戏角色许下过这么一句承诺么？
心中话音才落，原本漆黑的四周忽然像被开了灯般亮如白昼，她眯了眯眼，耳畔落入一声熟悉的清冽嗓音。
“……霁月葭？”
她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表情反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操作面板收起。
刚刚自己是背对着屏幕坐的，所以他应该什么都没看见吧！
紧张的同时看见白色的小光标从自己的头顶飘过，直直戳向空中漂浮的小企鹅。
屏幕外的那人打开聊天窗口后，十分贴心地把虚拟小键盘也给召唤了出来，调整好合适的大小之后拖动到她的旁边。
随后青年的话音再次响起：“试验失败了么？”
霁月葭慢吞吞地打字：“嗯，休眠之后还是出现在这里了。看来不管你的电脑开不开机，穿越都还是会照常发生。”
“这样啊。”半句之后是一声极轻的鼻息，像是在笑。
她听出来了，在心里嘀咕一句“有什么好开心的”，随后继续打字：“你怎么忽然又开机了？”
“我睡不着，看时间已经快两点，你的试验应该结束了，所以来看看，”那声音顿了顿，忽而向她道歉，“对不起，是不是我不该开机？”
霁月葭：“不用道歉，你开的很及时，不然我就得在你电脑里待整晚了。”
周澄愈：“噢……”
彼此沉默了会儿，霁月葭正要让他关机，自己好回去休眠，忽听他又开口道：“我有个东西给你看。”
“什么？”
企鹅聊天窗口被他拖到一边，原本空白的桌面随着他点击文件的动作，跳出了一张巨大的游戏截图。
图上的内容她相当熟悉，就在几个小时前才亲眼见证过：正是那群骂人的金兰排着队向她道歉的那一刻。
“这些人之前在游戏里骂过你，所以我……”
解释的话才说到一半，霁月葭便已打字回应：“我知道。”
“你知道？”
“嗯，游戏里的我也是我，什么都能看见，”她这次没再犹豫，指尖迅速地在小键盘上飞舞，“我能问你几个问题么？”
周澄愈隔了一会儿才回复：“你问。”
霁月葭：“你不知道游戏里我也是活的对吧？”
周澄愈：“猜过，但是后来又觉得应该不太可能。”
霁月葭：“所以你在认为不太可能的情况下，也还是帮我出头了？为什么？”
周澄愈：“我怕有万一。况且那些人本来就是因为我而迁怒你，我该为此负责。”
霁月葭：“但你不是已经发悬赏了么，为什么还要公平论剑呢？”
周澄愈：“有两个人已经准备卖号了，我怕最后还是等不来道歉。况且你……你明天之后不是就要离开了么？我想在你离开之前完成这件事，就当是送你一个礼物。”
周澄愈：“还有另一个礼物。”
说完，浮空的鼠标指针再次挪动起来，点进了ilibilib网站。
全屏页面在霁月葭的面前挂起，她微微抬眸，看见那白色的小光标轻车熟路地打开名字是一颗小爱心的私密收藏夹。
随后映入眼帘的，是整整13页、共计500个萌宠视频。
“那天翻录屏回放，发现你好像特别喜欢看小动物，所以我今天中午收集了很多相关的视频，想着明天晚上如果你真的出现的话，我们能一起看。”
他顿了顿，忽然压低嗓音，用有些小心翼翼的语调问她：“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