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屋顶

见此场景,屋顶上的两人都急忙放缓了呼吸,唯恐造出什么声音来。

虽不知原因,但鸩离跪的十分规矩,连同金金也是,平时那么活泼的小老虎,此刻竟一动不动。

慕池攥紧了拳头看着,却迟迟听不见下方交谈的声音,实在忍不住,刚低下头准备把耳朵凑过去,忽然被封涧拉了起来。

“没用的,师兄看不出么,他们开了屏声咒。”封涧道。

屏声咒,非常普通的一种法咒,可小范围内屏蔽声音,防止外人听到。

“究竟为什么!”慕池怒瞪着屋内场景,无奈道:“即便是鸩离法力高强可疑,也不能这么对他吧。”

封涧摇摇头,拍拍衣摆站起来道:“长老们自有考量,但既然已将万象神环给他戴上,想必也不会过多苛责。”

慕池长叹一口气。

他现在非常后悔将鸩离带回来。以鸩离先前那法力,任由他在外面待着也不会有事。

长老们既将屏声咒打开,今日自然也探不到什么消息,慕池也站了起来,同封涧一起往回走去。

“不知师兄为何如此信任鸩离?”前方封涧没有回头,踩着屋顶瓦片上慢慢走着,忽然出声问道。

“我……”慕池刚要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这一路上可谓危险重重,都是鸩离陪着他们一起度过的。

那傻小子每次打架都冲在最前头,脑袋单纯又容易信任别人,一有心事就写在脸上,明显是个跟“坏”不沾边的人。

“前些日子在瑶光时,宋云怀送了他一块红玉佩做礼物,他因为从未收到过什么,笑得比花还灿烂,远远的就跑来给我看,完全不知我们那时的危险。每天只顾看着那东西傻乐,吃饭睡觉洗澡都戴着,不肯撒手。”

慕池仰头望去,只见天上明月高悬,却无半颗星星,四周一片寂寥。

“你说说,这样傻的人,会是坏人吗。”慕池低声道。

夜晚的山风吹向屋顶的二人,微微夹带着寒意,吹动了屋旁孤立的松柏。

封涧沉默许久,缓缓迈着步子,好一会儿才停下脚步,问道:“师兄,此话你只同我一人讲,我亦不会告诉他人。”

说着,封涧慢慢转身看向慕池。

黑夜之中慕池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瞧见他那月光下翻飞的大袖。

“倘若那六个凶怪的确是他,或是他意识模糊,或是他被人施咒,纵然杀人不是他的本意,但先前无数生灵因他而死。”封涧顿了顿,又道:“你会不顾一切包庇他,还是将他送去血丹炉。”

慕池怔住。

这问题在他将鸩离背下山时便思索过,可他至今不知道答案。

“抱歉,我不知道。”慕池坦诚道。

“好。”封涧应了一声,忽而眉目微垂 ,声音也冷了下来,又道:“他曾经做过凶怪,谁也不能保住他日后不做。若是他再度成为那杀人不眨眼的东西,师兄,你……”

这一次,慕池并未等他说完,咬牙道:“我定亲手杀他。”

话出口的一瞬,慕池感觉身边萦绕的山风忽而如刀般凛冽,阵阵往他身上打来,仿佛要将他剥皮抽筋。

不知是冥冥之中早有预感,又或是近日长老们的反常,慕池直觉鸩离的出现恐怕与镇妖塔的破裂有关。

而他若当真如封涧所说,再次变成那杀人不眨眼的凶怪,那时慕池无论是作为他的哥哥,抑或是作为天枢宗大弟子,都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这答案实乃理所应当。

封涧似乎对此也极为满意,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他们方才是从屋后那小山坡上爬上屋顶,现下也要从那里下去。

慕池正低头闷声走着,忽听一声瓦片滑动的声响从前方传来,接着便伴着封涧一声低呼,他整个人身形微晃。

来不及思索,慕池赶忙一把拽住他的手臂,自己也被他拖的跪倒在屋顶上。

“怎么了!”慕池问。

封涧还未说话,慕池忽一转头,看见下方慢慢出现一张脸——

宋云怀。

他像是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十分尴尬的眨了眨眼睛,又努力在脸上挂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挠头看向他们道:“嗨,两位师兄……”

封涧作为宗门第一帅,自然很少摔得如此不美观,脸色极为不佳,哼了一声站起来,呵道:“这么晚了不好好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慕池倒没他那么生气,拍拍衣服上的灰站起来,看向宋云怀。

“师兄有所不知,今日走那山路实在给我累的厉害,我便想着要早早歇息,但无奈隔壁鸩离这屋子灯火太亮,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宋云怀笑了笑,向后走出几步,挪出地方让他们下来。

“我想着鸩离那小子近日身子不佳,早些睡了也好,便去敲了他的门。结果那门都快让我砸烂了,里面愣是一点反应没有。”

封涧顺着小山坡跳下,慕池也跟着跳了下来,转头看了宋云怀一眼,道:“你便要爬屋顶来看?”

“是啊。”宋云怀点点头。

慕池无奈摆摆手,示意他跟上,朝前走着说道:“别看了,鸩离法力强,长老们找他谈论镇妖塔之事,都是宗门绝密,听了可是要受罚的。”

“啊?”宋云怀惊诧,赶忙快步跑到他身边来,又道:“怎么听听都要受罚呢?咱们这儿一般怎么罚人啊?”

“简单。”慕池笑了笑,道:“上下一百遍攀云梯便好。”

宋云怀闻言,顿时呼吸一滞,连忙抬手捂住耳朵,道:“绝对不听,一个字我都不听,今夜我将捂着耳朵睡觉。”

这小子也不怎么聪明,慕池笑了几声,前面的封涧也转头看了他一眼。

三人一起回了院子内,只见鸩离那间屋子的灯依然亮着,并且格外明亮。

“早些睡吧,明日一早你们就得去晨训了,师父虽不算太严格,但你若是在课上睡着了,也是会挨罚的。”慕池道。

宋云怀抬头瞥了一眼鸩离的屋子,又一脸怨念的看向慕池,无奈撇撇嘴:“是……”

眼见着宋云怀十分不情不愿的往屋子走去,慕池刚要开口叫住他,身旁的封涧先说道:“你去程霖那屋吧。”

闻言,宋云怀当即猛烈摇头,道:“不了不了!多谢师兄,但不必了,我,我能睡着!”

宋云怀与程霖的第一次见面十分不愉快,被程霖像拎小鸡仔一样拎了一圈,也难怪宋云怀害怕。

慕池回忆着那场面,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摇摇头道:“别怕,程霖在封涧屋子里睡着了。”

“噢?”宋云怀瞬间来了精神,眼前一亮,瞥向程霖的屋子,小心的伸手指了指,道:“既然如此,那……我过去了?”

“去吧去吧。”慕池挥挥手。

宋云怀像兔子一样蹿向程霖的屋子,慕池和封涧看见他那样子,摇头笑了笑便各自分别了。

回了屋的慕池却也久久无法入睡,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望着四周一片黑暗。

也不知鸩离现下如何了。虽然师父对他不太友善,但慕池相信师父不会真的要鸩离的性命。

现下掌门闭关,宗门内大小事务都由师父管控着,师父做事一向妥帖,其他长老也愿意听从他的号令,大抵也不会再对鸩离做什么。

辗转反侧冥思许久,终归是无法入睡,慕池微微咬牙,索性翻身坐起,盘起腿来开始打坐运功。

银蓝的光芒从慕池指尖溢出,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幽暗,一丝丝一缕缕,从指尖蔓延而出,缓缓形成了一圈圈银蓝线条缠绕在慕池身旁。

慕池努力沉下心,气入丹田,周身的脉络都畅通清晰,法力在四处静静流转。

可正当慕池要将其归一融合,那连接的点却又陡然断开。

慕池不禁微微攥拳,双目紧闭,再次运动全身功力,可依然如此,那些功力像被他自己的身躯所吞噬,无法融合起来。

无法融合,自然也无法加强,最终使出来的招式便功法平平。

这是慕池自小以来的毛病,自打开始修习法力,他便眼睁睁看着同时开始修习的师兄弟们日日加强,而他自己却始终武艺平平,眼下都熬成了大师兄,却连同门小师弟都不如。

小时候慕池还会十分伤心,哭着跑去找师父,但师父总说人各有命,修仙之事本就如同博弈,输赢不定,成仙不定。

那时从没有人想过,本甲子登名仙灵柱的人,竟然是慕池。

慕池无奈,那些个烦扰事又再次进入脑袋搅乱他的心智,只得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专心运功。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感到清晨的阳光落到脸上,浑身都变得温暖起来。练功一夜,慕池长舒一口气,双手内收,徐徐收起法力。

虽然一晚上的练习依然收效甚微,但至少让慕池的心沉静下来。想着今日要与封涧一同下山看那龙鳞,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

慕池起身拿起溯洄,刚要推门出去,忽听隔壁传来一声猛烈的大喊:

“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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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门垫底捡凶怪后飞升了
连载中归海酥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