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界的仙魔两界只分南北两片区域，而魔殿与一众魔修的门派、家族都坐落在北域。与南域修仙界相当，这里群山环绕，几乎过几座山头就能见一个家族。
仙修的数量比起魔修只多不少，而魔修，也只有少数家族和门派会坐落在世俗中。
尽管如此，也要隐姓埋名。毕竟俗世中的魔修、魔人，让人谈之色变，远不如仙修的名声好听。
魔殿与圣殿无二，同称为殿，却也是傍山而建。
夜里，只有四五名守卫在山门前防守。
察觉到护山大阵有一丝震颤，她们个个都谨慎地戒备起来，几双眼睛往同一个方向看去。
直到三人从天而降，魔童一袭黑袍率先走上前，她们才松了口气。
护宗阵法极为稳固，每天修士来来回回，从未出现过震颤。她们今日值夜，尊主和少主都不在宗门，生怕魔界有不死心的宗门趁机攻打。
现下见到少主心下稍安，再往后头一看，几人眼前一亮。一手执着法器撑地，单膝跪地作揖：“尊主，少主。”
姒喻微一颔首，并未停留，牵着曲落玥就往山路上去。
“起来吧。”魔童站在山脚下，看着两道白衣翩翩的身影，没有跟上前去打扰。
她是很想念曲落玥，但这夜深人静的，还是不和师尊抢得好。
“魔殿是你来时才建的吗？”曲落玥的声音，在幽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大半夜的，深山老林里，一路上都没什么看头。远远望去，依稀能看见几个小宫殿，像是小庙盘踞山间。
“主殿与几座宫殿是，其余是原来宗门就有的，我搬进来后没怎么改动。”姒喻勾着她的手，漫不经心地回答，“原本几大家族叫我扩大宗门面积，只是我嫌麻烦，况且也不常在这里。如今倒是可以翻新了，我与你日后就在此定居，是要建的漂亮些，免得你嫌弃不好看。”
“不会……嫌弃的。”曲落玥有些耳热，不自觉地别过脸，“从前的事就不提了，也不必再翻新。能和你在一起，有个居住的地方就挺好，那些虚的没关系。”
她们脚下的山路，是重新铺就的。这倒是与圣殿差不多，毕竟都是山，一条小路也差不到哪。
只是说起圣殿，曲落玥又想起久未见的师尊和两个师姐妹，神色就有些低落：“姒喻，我在这里休息一段时日再回圣殿一趟，现在暂时还不想……不知如何面对她们，可以吗？”
“你想休息多久都无事，若是不想叫她们知晓，那便不透露你回来的事就好。”姒喻笑了笑，扯过她的衣袖，两人停在台阶上。
四下无人，在姒喻的注视下，曲落玥只感觉幽静的环境中有团火在烧。
她轻轻“嗯”了一声：“我太莽撞了，虽然知道她们不会怪我，但我自己心里还没过那个坎。日后，日后吧……等我好受一点，再与你一同回去。”
她是没脸见那些亲近之人，曾经有多意气风发，现在就有多痛不欲生。
面对姒喻满是情意的双眸，曲落玥不想她再为此担心。压下那份痛苦，微仰起头缓缓凑近，轻吻上她红润的唇。
只一下，她便尝到苦涩，唇角不知如何变得湿润起来，她也不知自己何时就掉了眼泪。
她半睁着眼，宛若迷途的羔羊。触及到姒喻的双眸时，又有些难以言说的惆怅。
就这般，放纵吧。
她抬手环住姒喻的脖颈，狠狠地加深了这个吻。是喜欢，是安慰，也是发泄般吻着、咬着，喘不过气的腿软，心中的枷锁一层层套牢又解开。
她突然发现，其实什么都没有的人想要一段稳固的情感关系，才是最需要勇气的。
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在感情这，倒像是完全反过来。
毕竟，如果一个人什么都有，那感情便相当于人生的调味剂，就算没有感情也能过得很好。
而她什么都没有，如果一直都没有，也能将就的活着。可一夕与人有了羁绊，有了牵挂，若是这人日后再离开，留下她一个人去过那些本该如此的苦日子，那与抽走她的三魂七魄又有什么差别？
如果她们都好，感情才会是锦上添花。一如她如果没有修炼过，就算没有灵根没有经脉，她也不会这样难过。
她若是没有心，就能什么都不在意地留在姒喻身边。可就怪她有心，就怪她的鲁莽不计后果。和一个什么都有的姒喻在一起，她实在想不到，怎样才能不在意自己是一个什么都不能做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曲落玥离开姒喻色泽饱满的唇，两人的额头抵在一块儿，呼吸都有些紊乱。
姒喻的双手搭在她腰间，又绕到她的脊背，想将她抱入怀中。
曲落玥迷茫的思绪被拉回来，往前倾了些，再度吻上了她。
“姒喻……好想你。”曲落玥囫囵不清地说了一句，紧接着就咬上了她的唇，两颗小尖牙磨了磨，又轻轻啃咬。
随后便是炙热到天翻地覆的吻，像是狂风暴雨般掠夺。
她的手将姒喻耳侧的长发撩到耳后，骤雨停歇后，细密如雨点般轻扣在她无暇的面上。
最终落在锁骨右上侧，轻轻一点，她便趴在姒喻的肩头。
双眼无神地看着她的脖颈，她的声音平静：“姒喻，回去吧，这里好黑。其实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到它屋顶的四角影子。我爬不动了，这里太高，你带我飞上去吧。”
“好。”姒喻揽着她，抬眼看向望不到顶的台阶，“明日我们就搬到山下去，到俗世里住也好。魔童长大了，有阿一帮助，魔界的事就交给她吧。反正我本来就很少见那些族长，索性都交给她们。四处跑了这许久，我也有些累，就让我与你到俗世四处游玩，去看人间烟火可好？”
听起来很让曲落玥心动，也终是让暖意泛滥在她心间：“你别因为我就不务正业，方才还说要魔童好好修炼，这会儿就让她接手魔殿，不是耽误她修炼了？”
“哪里就耽误她了？”姒喻不满地撇了撇嘴，生怕她跑了似的，双手搂得更紧了些，“我都能做得，她如何做不得？那会儿刚到下界，我还不是一边盯着四处，一边利用寰空石在……密室……阿玥！”
她说着说着，想到什么似的，猛地用双手抵着曲落玥的肩。一双眼惊喜地弯了又弯，激动的脸都有些红：“寰空石，寰空石或许有用！走，我带你到密室去试试！”
说罢，不等曲落玥反应过来，姒喻揽着她的腰就飞身上山。
魔殿外守有几名魔修弟子，只看得见一道白影飘过，还以为眼花了。
揉了揉眼睛，又接着守门。
姒喻像一阵风，密室的石门合上时，曲落玥才平稳落地。
密室布置的简单，像是专门为修炼或闭关打造。这里没有床，只有一块巨大而平滑的灰黑色石块。
饶是曲落玥见多了好东西，此刻也不由乍舌：“你这……你拿这石头……？”
“原来不想被打扰，我就告诉手下要闭关，就会躲进这里。后来魔童来了，这里便让给她修炼了一段时日。这块石头看起来硬，不过躺着还算舒服。”
姒喻牵着她走过去，指了指：“上去坐着，你日后也在这里修炼可好？若是嫌她们烦了，我让人搬张床榻，再布置布置，这里就不留人守着。”
“当然舒服了。”曲落玥嘴角抽了抽，“这么一大块，有两个我大的玄晶，就是把我骨头睡断了，我都不会说一句不舒服。”
这得是多少颗玄石啊？曲落玥仿佛看到铺满了一座山的玄石。
惊讶过后，她安然地坐了上去。说到底是身外之物，还是姒喻的。
想到那时在幻星域与她争紫潋留仙裙，曲落玥就面红耳赤，想钻到地缝里去。
下界几乎都是玄石交易，毕竟玄晶只有修为高的修士才有些用。不过能有玄晶的修士，也不会依靠玄晶中并不多的灵力来修炼。
曲落玥更在意她方才为何那般激动，联想到她自己，心都要跳到嗓子眼，有些难以置信：“你方才想到什么？寰空石……它怎么了？可是与我有关？”
她说话的声线都因巨大的惊喜而有些颤抖，姒喻的激动倒是被抚平了，心里还有些发慌。毕竟是不确定的事，她这般激动，万一……那岂不是又要惹阿玥难过。
姒喻有些懊恼，又不敢表现出，只好拿出寰空石，同时小心翼翼地看她：“阿玥，我们就试一试方法，若是不行就再找别的法子。”
“我知道。”曲落玥也冷静了些许，只是目光都被她手中的寰空石所吸引，不由自主地紧张，“你，你想到什么办法了？还是……你要问它方法？”
圣神器都有器灵，没人知道它们是何时、又是如何诞生的。经过漫长的岁月，器灵知道的更多也不一定。
只是，姒喻将灵力引至寰空石，原先那颗色泽饱满的小石头却是暗淡无光。
曲落玥期待的神情落在姒喻眼中，她头一次感到无比的煎熬，额角甚至渗出了一丝汗珠。
可无论如何，寰空石都没有丝毫反应，器灵也没有出现。
时间一长，曲落玥也发现了端倪。再看姒喻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懂。
她装作淡然地笑了笑：“没关系，本身就没报太大希望。”
“阿玥，对不起。”尽管如此，姒喻还是很愧疚，只是想到寰空石当时飞到了曲落玥怀中，现在像是陷入了沉睡。
寰空石也不是损坏了，不然她神主境的修为此刻也无法出现在下界。只是一时唤不醒器灵，难以进入它灵力饱满的空间。
姒喻没来由的，又有了一丝希望。
只是现在，又不敢说自己的猜测，她怕到头来又是竹篮打水。
一场空。
曲落玥现在的心，经受不住那么多次期待落空。有这一次，姒喻都怕了，恼恨自己想当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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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无尽深渊（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