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黑了几息，便又重见光明。
“这是哪？”曲落玥站在原地打量。
与之前并无太大不同，还是在一间房屋中，只是比原来的大上不少，屋里的摆设有些陈旧，还落了浅浅一层灰。
一瞬间曲落玥就感觉经脉隐隐躁动，知晓这是空间法则的变化，不仅妖气更浓郁了，连空气中弥漫的气息都透露着不同。
“幻星域中的新月城，这座府邸是我在城中的住所。”
羽鸳敞开门，不远处守着的妖兵听见声音，小跑过来满脸欣喜：“大人回来啦。”
羽鸳微微颔首，不置可否：“有贵客来访，吩咐小厨房上些点心茶水，晚膳去买些灵质上佳的食材，再打扫两间客房出来。罢了，一间吧，我看她们都成连体婴了，哪里愿意分开。”
姒喻点头表示赞同，曲落玥：“……”
“这……大人。”妖兵身量不高，和羽鸳站一块儿显得娇小，搓着手略有些局促，“咱们府上没有玄石了，都等着您回来发放呢。您这一走好几月的，府中的婆子和小厨房的厨子都跑了……”
随着羽鸳的脸越来越黑，她声音越来越低：“他们说您不是第一次拖欠工钱了，就，就跑了！要不是我说出您妖卫的名头，他们差点把您收藏的宝物都拿去卖了。哎哟我的大人啊，您别动手，有话好好说！打坏了门还要花玄石修哇！咱们入不敷出啦！”
“你好歹也是一域顶尖的妖卫吧，怎么会这么穷？”曲落玥嘴角抽了抽。
羽鸳还没说话，自来熟的妖兵一拍大腿，叹了口气：“二位贵客不知道吧，咱们大人本来很有钱的，在这小城里怎么说都是个首富了，每年几个家族举办的拍卖会都会奉上最高级的帖子呢！面子可好看啦！”
“咳咳，跑偏了。”妖卫老脸一红，偷摸着看了眼羽鸳，接着道：“大人不知发……不知怎么了，但凡有点玄石，就都带到下界去，养着一帮子老弱病残桃花妖就罢了，也花不了多少。可她全拿给下界那几个破城主啦，自个儿啥也没留，说要他们好好建设城池？不是，你们说一个下界建设啥啊？她就一个妖卫，咋还操起妖王的心来？哎哟！疼疼疼……”
“你闲的？婆子跑了，那就你去收拾间屋子出来，我养你就是让你在这给我胡说八道的？”羽鸳提着她的耳朵就给拎门外去了。
哐当一声把门关上，还能听见妖兵在门口嘀咕：“可您没养我呀，大半年没给我发工钱了呢，还好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回来。”姒喻喊了声。
那妖兵也不怕羽鸳，想必是追随已久了，笑眯眯地就开门进来：“您有何吩咐？要玄石的活咱可没法办。”
“……”曲落玥按下姒喻的手，抢先一步指着地面，下一刻地上就多了一座玄石堆积成的小山，“这些够给你们发工钱了吗？还有房间，帮我们收拾干净些。”
“够，管够！”妖兵双眼中都只剩亮晶晶、蕴含灵力的小石子了，也不知她为何随身带着麻袋，唰地一下就捞进去小半。
曲落玥与姒喻对视一眼，艰难开口：“这是时常去打劫？动作比我还要熟练。”
姒喻轻笑了一声，羽鸳有些脸热：“多谢了，我会还给你的。”
“不必了，晚膳也不用准备。修道之人，讲究这些虚的也没意思。”
曲落玥摆着手，往姒喻身后藏，声音闷闷的，“原先是我说的太过分了，那些都是我在气头上说的话，你不要信。”
小妖后都没和她们提起过羽鸳，若是她不主动说，也不会有人知道她们这段过往。
曲落玥也不能替小妖后做什么决定，兴许她根本就不怪羽鸳呢？毕竟只提到了几个妖王和鬼界。
“无妨。”羽鸳勉强地弯了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方才说的拍卖会在何处？”姒喻拉着曲落玥坐到桌前，对着羽鸳抬了抬下巴，“坐，详细说说吧。”
“……”羽鸳眼眸微眯，没好气地走过来坐下，“这是我家还是你家？倒是一点不客气。”
她拿起水壶想要给她们倒两杯水喝，晃了晃轻飘飘的水壶，一点声响都没有。
打开看看，里边空荡荡的，干的都要给蜘蛛结网做窝了。
羽鸳泄了气，不自然地把空水壶放下：“拍卖会是新月城的城主和几个家族一起举办的，在东街的新月商会，离我的府邸并不远。”
她顿了顿，又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你们若是想去，也得先和我去都城见过妖王才行。把正事办了，我自会带你们四处逛逛。”
“等你那正事办完，我看这拍卖也早就结束了。”姒喻脸色平常，把玩着小茶碗，又将之丢在桌上转圈圈，“我若是不将禾熙交出，恐怕明年的拍卖都逛不得，何来办完正事一说？”
曲落玥听明白了意思，怒从心起：“你还是不死心，连小妖后最后的念想也要交给杀她之人。”
“她是她，少主是少主。”羽鸳抱着胳膊，无所谓道：“如果少主在那时就和帝君一起死了，她说不定就不会死，现在我们也不会坐在这里。”
“所以你要用姒喻去和仙宫换禾熙？”见羽鸳点头，曲落玥大拍桌子，“我真是看错了你，就不该信你有丝毫改正之心！”
气氛剑张跋扈时，刚才那拿麻袋套了一堆玄石的妖兵路过。手中拎个挂着抹布的水桶，撅着嘴，饶有兴致地哼着小曲儿。
羽鸳转过头喊了声：“小六子！”
“诶，大人有何吩咐？”小六子兴冲冲地跑过来。
“你收拾出客房没？带这二位过去歇息，将城主和几大家的族长请过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羽鸳沉声吩咐。
“大人，城主府刚才来了人，请您和二位贵客去用膳，拍卖会的一号房！说要好生招待您三位呐。”
小六子摸着脑袋嘿嘿笑，“属下回头就给忘了，那小哥说今儿晚上压轴的是件紫潋留仙裙。大人，晚上带属下一并去吧？听说起拍价都要十颗玄晶！那可是十万颗玄石啊，把我卖了都买不起。”
“行了，你先下去吧。”
羽鸳挥挥手，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姒喻，手指搭在桌面上敲了敲，“城主都是妖王亲自指定的，实力都不差。这个城主，知道你们的身份，正想亲自护送你们去见妖王呢。当然，去不去拍卖会场的决定权在你们，今夜可是最后一场……”
“我们只答应和你到这里，可没空陪着你去应付旁人，更不会和你去什么都城。”曲落玥冷哼一声，抓起姒喻的手便往门外走，“要去你自己去！”
经过羽鸳时，姒喻淡淡回了句嘴：“你最好小心点。”
曲落玥只当她在威胁羽鸳，出了门就见在院子里打扫的小六子，这府中除了她就没别的人影。
见了两人，尤其是黑着脸的曲落玥，小六子没敢多问，一双眼睛却好奇地乱瞟。
带着她们进了刚整出的客房，见她们没开口的意思，她颇为遗憾地半弓着腰将门带上。
“气死我了！”曲落玥气鼓鼓地看着窗外，“我要收回之前说那是气头上的话，根本不是！她就该拔剑自刎了去！亏我觉得她心里有愧，要做个善良人了，竟是又骗走了我的同情！虚伪！”
没当场骂出，她现在越想越气，越气又越想：“我再不会上当了！！姒喻，我们晚上就走，偷偷溜走！我不想看到她啦！”
“阿玥，消消气。”姒喻笑话她，“本想晚上偷溜走的，可你说的太大声了，只好在此歇一夜了。”
“还要歇？不行，我们必须走了。”曲落玥双手搭在她肩上，凑近了说：“这羽鸳有点古怪，她和这里的城主是在抢人吗？要把我们带走，又提醒我们不要跟旁人走近，那又叫我们去拍卖会场做什么？不如……我们借此逃走？”
“也不是不可。”
姒喻拉她入怀，在她红着脸挣扎起身时，运起魔气将门窗都封锁住，面色些许凝重，“阿玥，一会儿我们和羽鸳同去，你坐在我身边无需多言，只要……”
“这样没问题吗？我骂她，万一把她逼急了……”曲落玥抖了一下，双手环上她脖颈，疯狂摇头，“不成，她万一把我杀了，我又要没有记忆和实力了！也许还得沉睡成千上万年，不成不成。”
“好阿玥，莫怕，她那看得比眼珠子还重的破虫子还在你那里。”姒喻愉悦地低声笑起来，“你尽管吵便是，剩下的交给我。”
曲落玥犹豫了一番，又问：“万一那些族长也很厉害呢？我们岂不是掉入狼窝了？”
“嗯，你现在就在狼窝里。”姒喻顺着她的脊背滑到腰间，掐了一把，“阿玥，我想……磨牙了。”
曲落玥蹭地从她腿上站起来，羞红了脸：“你，你。”这大白天的，她怎么净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我们去羽鸳那吧，再迟些她该先走了。”曲落玥扯了扯她的袖子，也不看她，迈着小步子就往门外走，“你快跟上，我才不要和她说话。”
身后传来似有似无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