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泛着淡蓝,似水洗过一般,干净澄澈,清明至极。
下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地,清风拂过,碧波如浪,看不见尽头。
池濯刚进到秘境里,就降落在了此处。
多年来,他大大小小进过无数次不一样的秘境,心里并没有什么忐忑之色,就是不明白自己走得好好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在进来之前,他漫步于一座名为秋隐山的山道上。
他会停留,显而易见和容辰有关。
在大衍录里,容辰就曾在此地落脚,停留了数月才离开。
于是他就来到了这里,看有何不同,能让容辰停驻下来。
实际上,他无论怎么样,对容辰的事,都抱有强烈的关注,这是多少岁月也改变不了的,几乎成为了他的本能。
尤其是容辰会流落在其他的世界,和他有很大的关系。
他不知容辰是否后悔,但他总生出几丝不好的情绪,叫自己也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什么感情。
他打量了几眼此处的秘境,觉得这应该就是容辰停留下来的原因。
这处秘境,像是从未开发过一般,也不知道是如何形成的。
他漫步在草地上,脚下踩的柔软得像云朵,简直是不可思议。
既然已经知道这里的古怪之处,而容辰又擅长阵法。
池濯便专心破阵,只是容辰布置下来的阵法,能让人看出满是问题,却无论如何也破解不了。
很难说这其中没有容辰故意的成分,他哪怕再成熟稳重,也有一点小孩心性,想看别人解不开着急得抓耳挠腮的模样。
好在池濯以前就和容辰时常过招,也算了解这个老对手是怎么个心思。
他也不必一一地设想如何破解,对于拥有丰富经验的他来说,暴力拆除才是正理。
银枪被握在手中,只要一面对容辰,他就忍不住以最强的姿态出现,哪怕容辰并没有在场。
他持枪挥舞而去,枪劲霸道而强盛,如狂风过境,给这静谧的世界带来毁灭的灾难。
草地上的泥土翻出,蔚蓝的天空也会聚了厚重的乌云,似是遮天蔽日,黑压压袭来。
他挥出第二枪是,直冲向那乌云,那枪势宛如蛟龙出海,快如闪电霹雳,一击到乌云上,不过瞬间,乌云如泡沫般消散。
狂风依旧在秘境之内肆意,忽然一声巨响,像是触到了什么东西,彼此冲撞了起来。
池濯神识探寻过去,一探到薄弱点,就将银枪掷了过去。
随后便是轰隆一声巨响,像是划破了一道口子,气流倒转,风劲袭来。
整个秘境剧烈地摇晃了几下,像是要塌陷破碎一般。
池濯收回银枪,摇晃也停了下来,整个环境也发生了变化,似是覆在上面的薄膜被戳破了,像个漏气的气球。
当狂风退去,他宛如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天色已经黯淡了下去,月亮从天边升起,似是圆润的玉盘,散发着皎皎光华。
这是一片森林,他置身于其中,偶尔能看见附近路过的动物,浮动的萤火虫,在黑夜闪烁着自己的光芒,为游人指引前行的路。
他有些惊讶,在感知中,现在空气中的灵气,浓郁程度不亚于前面去过的两个世界。
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丝违和感缠在了心头。
他走在林中,这次他没有再感到有阵法的存在。
所以这就是秘境本来的面目吗?
他走了一会儿,心跳突然猛地跳了跳,像是察觉到什么,抬眸直直朝前面看过去,似乎能穿过重重密林,看到另一边的人。
此时,树林的另一边。
那白衣负剑的少年在感受到空间波动的同时,捂住了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口。
人的心脏若是不跳,那就是个死人,但也没有跳得这么快的时候,除非……
他的眼里出现了巨大的喜悦,但很快唇边绽出的笑容一凝。
不过瞬间,那空间波动再次传来,等他赶到那地方时,熟悉的气息早已变淡。
少年的心在那一刻,如破烂的房屋,阵阵冷风吹进去,让里面的人更加地绝望。
回归于原位的池濯也忍不住恍惚了一瞬,刚才那是容辰的气息。
他这是回到了这个秘境的过去?
只可惜时间太短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和对方见面,就被带了回来。
他心里头有些遗憾,同样也肯定了容辰绝对来过这里。
天上的星子越发闪亮,像是一颗颗晶石,美丽之中带着神秘的色彩。
他对于什么原因导致他刚才暂时穿越了时空,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恐怕就是这次际遇,让容辰提前在此布置,却也没有想到,他们还是没有见到面,只是短暂地交汇了一瞬。
他不知道容辰那时的心情,但是在想起由容辰研发的召唤阵,就知道在当时容辰迫切想见到他的心情,但是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理论上说,容辰研发的阵法没有问题,成功率极大,后面由紫檀摆出来,就将他召唤过来了。
在当时,容辰没有将他召唤出来,便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感受到将自己拉扯的吸力。
所以,可能有什么东西阻绝了他们的联系。
池濯能想到的只有天道。
它处处针对自己,却又拿自己无可奈何,能在这事情上恶心他一下,相信它一定会去做的。
池濯不怎么想为这样事生气,毕竟天道曾经做过的事情太多了,要是他次次都生气,可不就让天道得偿所愿。
要说天道对他有意见不是一天两天,从他诞生之初开始,就因为母亲在它那里挂上名,随着他们兄弟越发厉害,天道就越不待见他们。
他们也不在乎就是了。
池濯收回思绪,继续在秘境里探寻。
他有预感,容辰一定在这里给他留下了什么东西。
他终于出了森林,听见流水潺潺的声音,一走近,一条小溪出现在他面前。
顺着小溪往上走,不一会儿就看到四五米宽的瀑布,流水并不激烈,声音也不怎么大。
池濯直觉这瀑布在隐藏什么东西,想到水帘洞,他用神识朝瀑布探了过去,果然瀑布后面别有洞天。
他穿过水幕,落在了瀑布后面的通道上。
往里面看,却是被一道石门挡住。
这石门上面没有特别的图案,周围也没有机关。
只是当他将手放在门面上,石门缓缓打开。
里面并非是漆黑一片,隐隐有光线泄出。
他走了进去,一点也不担心里面会有危险。
除了相信容辰外,也是他对自身实力的信任。
这看着是一个洞穴,实际上一间居室。
床铺衣柜一应有,桌上的灯光不灭,灯座是用地心焰石所造,可源源不断提供火光燃烧能量。
池濯有些惊讶,地心焰石珍贵非凡,若无意外,小小的一块就可以和其它的材料炼制出一柄神器。
如今被容辰制成一盏灯,让灯火不灭,长明至此,实在是暴殄天物,浪费至极。
难道他知道自己会来,特意制成灯盏,为此时的自己照明?
这个猜想并不是没有可能,就一度让池濯心情十分复杂。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被靠近床边的书案吸引,准确来说是书上的一封信。
他走了过去,就见信面上写着“吾弟濯亲启”,字迹秀逸柔和,带着几丝明显的温情。
池濯看了一会儿,眉眼卸去几分冷漠,在灯光下,似是融化的冰,映出几分温和之色。
不过他还犹豫了一下,才拆开这封信。
这封信捏着有些厚,打开后,发现信纸有好几张。
他便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展开信纸,一一去读。
吾弟:
收到此信,你必定心中疑惑,为何我会写信留于此处,而非是留下影像与你交谈。
说来也是我的懦弱,竟然忐忑与你相见。
无论是过去的针锋相对,还是彼此相离多年,我从未忘记与你第一次相见的时刻。
那时我气于母亲被你父抢去,后来听闻还有你的存在。
正是少年意气时,便脱离了父王的保护,跑去了救母亲。
谁知道入了你父的圈套,由此我被带回了你的族地,隔着铁笼与你相见。
那一刻我和你对上了视线,惊讶于我们容貌竟然如此地相似。
我的心跳突兀地加速,似拨开云雾,第一次明白了兄弟的意义。
但是,我察觉出你并不开心,或者说自我认识你以后,从未看到过你开心的模样。
或许是我在你的情绪上过于敏感,你的不开心来源于你父、母亲、以及…我。
虽然不想承认,但你讨厌我这一点,让我有些伤心。
毕竟我对你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和我相似的容貌,但更为圆润的脸部线条,看着就像是族中女孩喜欢的娃娃。
我虽然不想喜欢娃娃,但要是你模样的娃娃,我就非常喜欢。
看到这里,池濯低语一声:“谁要你喜欢?”
然后又继续看了下去。
你父看在母亲的面子,没有要我的命,甚至没有折辱我。
但仅是这次遭遇,让我胆颤心惊,时刻不得安宁,好在我父及时赶来救走了我。
等我回想起来,却不曾后悔过,唯一不甘的是我为阶下囚,无法和你平等相视。
我不愿在你面前落在下风,除了自尊心之外,也是想着我是哥哥。
没错,我是哥哥。
哪怕你不愿意承认,我也是哥哥。
池濯盯着“哥哥”两字看了又看,总觉得容辰在写到这里时,应该非常得意。
但他没有办法,容辰说的是事实。
接下来除了杂七杂八的事,容辰对自己被驱逐出界,只是一笔带过,他似乎没打算将这事完整地说出来,以此得到池濯的感激。
他许是想把自己认识的朋友介绍给池濯,每一个好友都说十分详细,可能当时去过的世界还少,重点介绍了瞳杳、凤王赤霄、以及前登天楼主千御。
这三人在容辰笔下都是绝好的人物。
他称瞳杳是个悲情而凄惨的女子,时常遭受别人的背叛,让人完全放不下她。
凤王赤霄在他的心里,是个有趣又有义气的朋友,温柔而知趣,但隐藏在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性子偏执得可怕。
这两人,容辰希望池濯遇到他们时,能够帮帮他们。
池濯并不反感,更是冲着赤霄一片爱子之心和瞳杳对他释放的善意,以及更重要一点,他们都是容辰的朋友,他就会帮他们。
至于前登天楼主千御,容辰称他为最靠谱的朋友,他愿意将自己的后背交之给千御,就是徒弟缘不太好,为了他倒霉的大徒弟夷光,迟迟没有飞升。
池濯对夷光完全不在意,见在信上,容辰提起夷光只是顺带的,也差不多知道他的态度。
容辰又说了来到这个世界的情况,无非是阻拦异兽作恶,顺便庇护无辜的人。
袭月是个意外。
他是个孤儿,稀里糊涂被邪神组织洗脑,被奉为圣子,他错事没做,但有人会打着他的名义去做,被容辰救下来后,浑浑噩噩不知道该做什么。
容辰就对他负责了,把他带到身边,像对待弟子一般教导他。
只可惜袭月天资有限,学不到他几分本事。
无奈之下,容辰对袭月规划了一条神道之路,均是让袭月有了自保能力,他好走得安心。
哪里想到现在众神沉睡,群仙退去的场景。
毕竟无论是众神,还是群仙,和他的关系都好,看在他的面子上,肯定会照拂袭月几分。
可不知袭月会混得那么差,被自己的信徒且后辈给囚禁了,还被做出那样的事。
信再长,也会有看完的时候。
最后:
在这个秘境感受到你的气息,真如做梦一般,无论是你我穿梭了时空,还是我的恍然一梦,都让我欢喜不已。
要知道,我已经整整好几万年不曾见过你了,也不知你是否长高,更像我了。
好了,你别生气,我不说你像我。
我给你留下了一份礼物,就在……
…………
有人说思念会让人相聚,我期盼那一天早日到来。
兄留
池濯拿着信纸,在床头上的墙壁上摸索,不一会儿摸到凸起之物,他按了下去,就听见机关的声音,有一暗格在床头打开。
暗格内放着一个玉盒,他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
他坐回桌前,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将玉盒打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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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八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