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晚汐急忙替莫离解释道：“姐夫你可能不太清楚，我姐姐酒量不好，一喝酒就吐得厉害，很难受呢！”
“原来是这样。”
玄越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像是相信了这番说辞。
当老板提着刚从酒窖里拿出来的酒来到他们桌位时，玄越摆摆手道：“抱歉老板，我们不喝酒了，劳烦您把酒分给其他客人吧。”
“不麻烦不麻烦。”老板笑着，把酒交给身后的伙计，又十分殷勤地问道：“公子，这菜您吃得还满意吗？需不需要我们再添点？”
“满意满意！”
晚汐没吃过凡间的菜，一个驿站里的菜就让她大开眼界。
她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抬头冲着老板笑，模样甚是憨态可爱。
老板看得满心喜欢，笑得牙不见眼：“哎哟！囡囡您喜欢就好！”
晚汐如此捧场，玄越便笑了下，跟老板说道：“菜很好吃。”
“您满意就行！”老板点头哈腰地笑着，“那你们接着吃，有事情就叫我。”
玄越冲他点点头，老板欠了欠身离开了。
吃过饭，三人便打算上路了。
晚汐没骑过马，自然与莫离同乘。
看着晚汐坐在莫离身前，新奇地握着缰绳，玄越不禁想起了当初下凡历劫时，和莫离在林间打猎的场景。
那是凡间的他对莫离心动的开始，在那之后，他被兄弟所害，却也因此和莫离开启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如今过去了这么久，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虽然还未真正走到一起，可一切也正朝着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暖洋洋的阳光照洒在身上，玄越感觉到了满满的幸福。
而幸福自然是要分享的。
“晚汐。”
玄越叫的是晚汐的名字，可眼睛看的却是莫离。
“啊？”晚汐转过头来。
玄越笑着对上她的目光：“我和你姐姐当初也一起这样骑过马。”
“是吗？历劫的时候？”晚汐勾起一抹八卦的微笑。
玄越点了点头：“那时候你姐姐可温柔了，一口一个太子殿下叫得可甜啦！”
“真的假的？”晚汐讶异地回头去看莫离。
莫离黑着脸举起了马鞭：“你是不是讨打？”
玄越急忙策马跑了。
他们在大好的阳光中出发，按照预设的路线挨个寻访村庄，可得到的结果却不容乐观。
妖界已经在向凡间大幅度地渗透，在他们去过的村子里，多半都有妖的气息。
而且越靠近达城，情况就越糟。
在达城城外的树林与金迟土晁会合时，他们双方的表情都很凝重。
“妖界几乎要把这半边占领了，你们那边的情况呢？”
虽然一路风尘仆仆，但金迟看起来还是分外利落精神。
而土晁在一旁则像是饱受摧残，衣衫污浊，头发凌乱。
尽管如此，他还是以往日那副浪荡模样朝晚汐吹了个口哨。
晚汐不甚明显地翻了个白眼，默默躲到了莫离身后。
“和你们那边差不多。”玄越说着，看向达城，“只怕这里面的百姓，多半也已经被他们杀害了。”
莫离越来越觉得这其中大有问题：“他们如此兴师动众，为何天界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只怕是天界有害群之马与妖界勾结，掩去了我们的耳目。”金迟修长的双眉紧紧蹙着，神色阴沉狠厉，那种长年在军中挫出的锐气在此刻隐隐现了出来。
土晁不着痕迹地往玄越莫离他们那边靠了一点，猜测道：“是不是也与他们扮作凡人有关？”
他说着，便又疑惑地问道：“不过话说回来，那些妖为何要扮作凡人，难道只是为了不引起天界的注意吗？”
这个问题无人能回答，几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未知的阴影黑森森地压在他们每个人身上，让他们无比真切感觉到，一场大战的帷幕已经缓缓拉开。
“既然想不清楚，我们还是先去城里探查一下，找找答案吧。”
在众人低沉之际，金迟开口说道。
“可我们怎么进去啊？”晚汐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几天在见过一些扮作凡人的妖物之后，她的心再也无法踏实了。
“装作什么商队混进去？”土晁提议。
玄越摇头否定：“进不去的，我在驿站见了许多想要进城的商人，他们都被挡在外面了。”
“那要不装成官员？”土晁又来了点子。
“就说是皇帝下令。他们既然是装凡人，总不能不让我们进吧？”
他越看玄越，越感觉自己此计甚好：“你不是前不久才在这里当过皇帝吗？这你肯定很熟。”
“也不行。”玄越又否决了他，“如果他们真的已经占下了达城，要是我们强行进去，只怕会被他们攻击。”
“玄越说得有道理。”金迟朝玄越点了下头，“我看还是悄悄进去比较好，不要打草惊蛇，免得引起他们的注意。”
好不容易想了两个点子都被否决，土晁没了耐性，不甚高兴地问：“怎么悄悄进去啊？难不成还要钻狗洞不成？话先说好，要真得钻狗洞那我就不进去了。”
“倒是不需要那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达城外有一道密道通向城中。”玄越思索着说道。
土晁顿时来了精神：“真的假的？”
玄越：“我历劫当皇帝时，为妨海寇来犯，曾命人修筑过一些防御工事，这其中就包括一条通向城内的密道。”
“那你可还记得密道在哪？”莫离追问道。
玄越对她勾唇一笑：“当然记得，跟我来。”
几人跟着玄越来到海边的一处荒林，在几块均匀分布的大石中央，找到了隐蔽在杂草丛下的入口。
在密道里，他们遇到了几个躲藏在此处的黎国士兵。
“谁？！”
他们一行人一出现，里面的士兵立即警觉，纷纷拿着刀戟对准了他们。
在昏暗的烛火下，他们看起来沧桑疲惫，像是被困了很久的样子。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心惊胆战地打算做最后的斗争。
“不要紧张，我们不是来害你们的。”
发觉这些不是妖，而是凡人的时候，玄越就松了口气，开始规劝他们。
“可否告诉我们，城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觉察出他们与那些袭城的妖怪不同，士兵们稍稍放松了警惕。
有一人惊恐地告诉他们道：“城里有妖怪！好多妖怪！他们见人就杀！我们没办法才躲到这里来！”
“城里的人难道都已经死了吗？！”玄越陡然皱紧了眉头。
“基本都死了。”
伴随一声刀戟落地的声音，有一个士兵失魂落魄地倒地坐下。
“我的妻子，我的儿子，都被他们吃掉了。”
他说着便肉眼可见地发起抖来，其他人也纷纷放下武器，低声痛哭起来。
有一个人一边哭着，还一边好心地对他们道：“你们也是出来逃难的人吗？可千万别往城里去啊！”
在他哽咽的声音落下之际，金迟突然说道：“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他的神情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士兵们纷纷对他投去了希冀的眼神。
“是啊，我们是来救你们的，”玄越应和道，“所以你们赶紧把知道的情况说出来，好让我们救你们出去。”
一听他们是来救人，士兵们喜极而泣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跟他们诉说。
“大约是半个月前吧，有一天的天气特别糟糕，又是刮风又是大暴雨，人们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我们也只能躲在城楼里巡守。”
“可是很快我们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那暴雨声中似有人尖叫求救。我们冒着风雨出门，结果就看到很多奇形怪状的妖怪朝城里飞过来。”
“那些鬼东西我们从没见过，他们见人就咬，我们毫无招架之力，便只好跟着领队来了这密道躲藏。中间有人出去过，回来的说城里的人都已经死光了，没回来的就那么死在了城里。”
“我们在这里藏着，已经好几天没敢再出去了。”
虽然已经是十几天前发生的事，但他们惊恐的样子恍若一切才刚刚发生过。
玄越不禁拍拍他们的肩膀，柔声道：“没事，我们不会任由他们胡作非为下去。”
他说着看向金迟：“我们的动作得快一点了。”
金迟朝他点点头，当下安排道：“土晁，晚汐，你们留在这里和这些士兵一起，等我们消息。玄越莫离，你们俩跟我一起去城里。”
玄越和莫离“嗯”了一声，就即刻准备动身。
然而晚汐却是急忙道：“等一下，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怎么了晚汐妹妹？”土晁对她的反应不满，“不乐意跟我待一起吗？外面多危险啊，你跑出去做什么？”
晚汐没说什么，只是急忙跑到莫离身后。
莫离也不愿意让晚汐跟土晁单独待一起，便对金迟道：“让晚汐跟着我们吧，我来照应她。”
“好。”金迟也不多纠结，只是回头对土晁嘱咐道：“你待在这里，把士兵们照应好。”
土晁莫名感觉自己像被他带的孩子，横鼻子竖眼地“哦”了一句。
“走吧。”金迟转头跟玄越莫离说了一句，就独自走在了前面。
玄越正要跟上他的步伐，却是被过道里的士兵突然拉住了衣摆。
他停下脚步，低头看向那士兵。
那士兵急忙抱歉地松开手，小心翼翼地抬头问道：“你们是神仙吗？”
玄越下意识与莫离对视一眼，没立即回话。
那士兵便看着他们二人问道：“你们......是先皇和先皇后吗？”
他这么一问，剩下的几个士兵立即打起精神，惶然又崇敬地看向玄越和莫离。
玄越这才意识到，金迟刚刚叫了他们的名字。
他笑了一下，低头看着那士兵道：“你觉得我们是，那我们就是。”
他模棱两可地说完，却是又抬头看着莫离，神气扬扬地说了句：“走吧，爱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