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莫离去了晚汐门前，想再跟她道个别，可不管她怎么敲门，里面都没有应声。
“估计还生气呢。”
清潇站在莫离身边，对她摇头苦笑道。
莫离抿了抿唇，无奈道：“那好吧，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们好好照顾彼此，我在外面也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嗯。”清潇点点头，拍了拍莫离的肩膀。
“好好保重自己，别什么事都往上冲。姨和小汐都在家里等着你回来。”
“好。”莫离应着，又看了一眼晚汐紧闭的房门。
在上战场之前，她还想再跟晚汐说说话，可晚汐生气，她也没有办法。
“那我走了。”
莫离遗憾地叹了口气，转身向着楼梯口走去。
“姨送你。”清潇陪着她一起下楼。
自清月湾出来，莫离就独自向着一重天东部边境走去。
从一重天东部边境向下行，便会来到东漠虚境。
东漠虚境是天界与妖界之间的一段缓冲区域，满是寸草不生的荒漠，平日里没有人迹，只有巡卫军会偶尔路过。
故而集军区域选在了一重天东部边境。
在路上，莫离见到了不少和她一起出征的人。
他们当中有参加过天魔大战的老兵，也有刚进入军队的新人。
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战，大家都是肃穆沉敛的模样。
人人都轻装简行，可人人都像在负重前行。
莫离到达东部边境时，那里已经浩浩荡荡站了许多人。
他们散乱又有序地分散在几个大的队伍里，每个队伍前面都飘浮着一面巨大的旗帜。
莫离此番进了崇武阁，便是直接成为了天军将领，无须像普通士兵那般一级一级地升衔。
目前她还未被分派到五大分武阁中，便是直属在崇武天军之下。
崇武天军是独立于五大天军之外的一支精锐军队，这里综合了五大灵域的士兵，作战能力更加全面精悍。
崇武天军的旗帜是白色的，莫离便按着指示，穿过人群，来到了崇武天军队伍前方。
“莫离。”
她一露面，玄越便上前走到她身边。
他今日同她一样，穿上了崇武阁战甲，整个人看起来干练又精神。
一见到他，莫离的心就跳快了几分。
上次见面时，她被得偿所愿的惊喜冲昏了头，一时没顾得上窘迫。
可现在，她一看到他的脸，就能想到自己醉酒后对他做过的事，以及那些暧昧不清的梦。
“你来很久了？”她颇不自然地与他搭话。
“也没多久。”玄越说着，很敏锐地注意到了她不自在的表情。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啊？”莫离惶然后仰了一下身子，“没有啊。”
“没有就好。”玄越将信将疑地停止了追问。
两人没说两句，土晁就欠声欠气地走了过来。
他身上虽然也穿着战甲，却还是盖不住那股吊儿郎当的气质。
“哟！两位站一起可真是郎才女貌，般配的很啊！”
玄越撞了土晁一下，给了他一个威慑的眼神，叫他小心说话。
莫离却是没对土晁的话做出反应，只是盯着他打量片刻，道：“你也要出征？”
土晁听了便仰头长叹一口气，看起来是十万分的痛心疾首。
“谁叫我有个不省事的爹呢？天天叫我向金家那个面瘫脸看齐，可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呀，早知道做连山骨的少主这么束手束脚，我当初还不如投胎成个凡人呢！”
他刚吐槽完，背后就传来一道冷峻的声音。
“土晁，你怎么在这？”
土晁瞬间像是被针扎了屁股一般，跳着转身。
看到金迟那张森冷的脸，土晁不由打了个哆嗦，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脸笑嘻嘻地说道：“这不，过来跟朋友们打个招呼嘛。”
“马上就要出征了，你不在土天军好好待着，在这里嘻嘻哈哈干什么呢？扰乱军纪，小心我按军律处置你！”
金迟一脸严苛，土晁唯唯诺诺地缩着头，敢怒不敢言。
莫离别过脸去，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可惜土晁吃瘪的这一幕，没能叫晚汐看见。
“哎呀！”土晁当众被下了面子，颇是难堪。
可偏偏出征前他爹亲自把他拉到金灵曜去，让他见了金迟，说了一大堆让金迟好好管束他的话。
看在他爹的面子上，他也只能对金迟言听计从。
“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
土晁朝玄越莫离瞟了一眼，便满身怨气地愤愤离开了。
他一走，玄越和莫离便自然而然地看向金迟，朝他行了个礼。
“拜见金少天将。”
“不必多礼。”金迟的声线较刚刚略微柔和了一些。
玄越和莫离直起身。
“出征在即，你们做好准备。”
金迟的目光扫过玄越的脸，而后就在莫离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玄越的右眼皮莫名一跳。
“是。”两人一同应声。
金迟朝他们礼貌一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待各天军人员集结完毕后，崇武天军便率先出发了。
浩浩荡荡的天军自云端飞行向下，在抵达东漠虚境之前，可以望到凡间的景象。
莫离看着下面在山水之间分块而起的人间建筑，不由问道：“这里是黎国吗？”
印象里，黎国就在凡间的东部区域。
“是。”玄越在莫离身侧，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不过皇城要靠西一些了，这里基本上就是一些散落的偏远村庄。”
莫离点点头：“不愧是做过黎国君主的人，对自己的属地就是清楚。”
玄越轻笑一声，转过头来扬眉看她。
“那说起来可惜了，你都没看到我当君主时的样子。”
莫离哂笑一声，装作浑不在意地低头看向凡间。
可她转头就开始想象他做君主时的样子了。
当年他身为太子之时，便已是威仪赫赫，倘若真登上了那至尊之位，不知又会是何等的霸气凛然。
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可惜的。
也不知道在她死后，他还有没有娶别的妃子。
莫离腹诽着，虽然答案就在身边，却也不想直接问他，要不显得她好像多在意他似的。
正在她暗自思索之时，玄越却是突然叫了她一声。
“莫离？”
“嗯？”莫离有些迟缓地转头。
玄越正要张嘴说什么，可一看到她懵懂的表情时，就突然笑了。
“你在想什么？”
说完，不待莫离回答，他又自问自答道：“你不会是在想我做皇帝时的样子吧？”
“怎么可能？”被说中了心事，莫离依然脸不红心不跳地反驳。
“我是在想，在我死后，你究竟有没有遵守我们的约定，让两国免于战事。”
“你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玄越冲她挑挑眉，顺带开始邀约：“怎么样？要不等战事结束了，我们一起回去看看？”
“再说吧。”莫离不冷不热地推脱，又想起他刚刚突然叫她，便问道：“你叫我干什么？”
她自己问起来，玄越才恍然回神，把手中的琉璃瓦片递给她：“你往下看。”
莫离接过琉璃瓦片，打量了一下，犹疑地问道：“这是......识妖镜？”
玄越：“嗯。”
莫离把识妖镜放在眼前，朝下看去，发现凡间的边城和村庄里竟混杂地冒着五颜六色的气息。
“这是妖气？！”她骤然皱紧了眉头。
玄越点头道：“看来妖界的目标不光是我们，他们还想吞掉凡间。”
“如果他们真的对凡间动手，那可是场大灾难了。”
莫离不敢设想妖界大幅进军凡间的景象。
“是。”玄越的神色凝重起来，“更可怕的是，直到现在，我们的探兵好像还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探兵究竟怎么回事？怎么一次两次的什么都发现不了？”莫离心里不禁有些不安。
“这背后必定有个大阴谋。”
玄越收回目光，看向莫离：“不过当务之急，我们要先禀明情况，阻止灾难的发生。”
“嗯。”莫离把识妖镜递还给玄越，“现在就去向天将禀明吧。”
玄越：“好。”
两人加快速度，来到队伍最前方。
“拜见青梧天将，我等有要事禀报！”两人齐声道。
青梧是崇武天军的天将，也是崇武阁的二把手。
他出身云川林，性情温和，却也有种厚重的威严气质。
“何事？”他缓下速度，回头看向他二人。
玄越把识妖镜呈递上去：“属下方才用识妖镜观察凡间，发现那里有大片的妖气。”
“妖气？”青梧蹙眉，拿过识妖镜往下一看，发现果真如此。
“怎会如此？”他的眉目逐渐深沉起来。
正在他思索之时，金迟的身影也逐渐靠近。
“拜见青梧天将，凡间有妖气！”
青梧看了他一眼，道：“我已经知道了。”
金迟依言看向玄越和莫离，猜到应该是他二人通报了情况，便继续问道：“那现下该如何行事？”
青梧思考片刻，道：“具体情况还需与阁主商讨之后再做决定，这样，你们先去一趟凡间，摸一摸情况再回来禀报。”
“是。”三人低头领命。
青梧：“记住，行事千万小心，务必不要打草惊蛇。”
他说着，看向金迟：“金迟，你资历最深，带带这两个新人，如果人手不够，你再看着添。”
“是。”金迟点头应着，看向玄越莫离，“走吧。”
三人即刻出发。
脱离出崇武天军的队伍后，金迟并未领着玄越和莫离直接下凡，而是说道：“我看底下妖气甚重，我们三个人未必能看的过来，不如把土晁也叫上吧。”
莫离和玄越对视一眼，点头道：“好。”
他们跟在金迟身后，向着后面土天军的队伍飞去。
众士兵见他们脱离队伍向后飞行，不禁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莫离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抬头去寻找土天军的旗帜，却是在某一刹那心有所感，倏地转头看向了一旁水天军的队伍。
她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剜开重重士兵，一下子就看到了人群中那张稚气未脱的脸。
“晚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