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白终究是离开了深蓝学院,带着端木元泽,选择了她的责任,那一天爱德华在深蓝学院的大门前站了很久很久,他也不想就此龟缩在一个结界之下,他也想牵着她的手一起沐浴阳光,他想和她一起走,不说什么替她遮风挡雨了,至少是一起承担一切,可是看了看自己的手,爱德华狠狠攥住了拳头,他已经是个凡人了,他什么都做不了……
与此同时,郝金也有同样无力的感觉,此时他正远远缀在无双身后疾行于荒郊野外,没错就是那个命运主宰、深蓝建造者、无双城主——无双。郝金成功且顺利地找到了他,咱就是说脉脉功不可没。然而,找到了无双又有什么用呢?郝金甚至近不了他的身。要知道,郝金的目标可是搞定变数,虽说不至于就能拍着胸脯保证无双成为自己的大腿,满抱入怀,至少也别让他跟郝清风站一边呀!然而现实是,整整半个月了,郝金跟他整整半个月了,永远保持着这种不近不远的距离,连句话都没说上,如此这般搁谁谁不无力?这么下去和郝清风的争斗又能有几成胜算呢……
就在郝金有些气馁胡想八想的时候,无双在前面翻了一个白眼。他是这一界最牛掰的存在,他能不知道身后还有条尾巴吗?他若不乐意,这尾巴能跟这么久吗?不过是想要考验考验年轻人,没想到年轻人没脑子还不经逗。
又走了几个小时,天色都暗了下来,如果郝金地理学得好大概就能知道他们已经进入了一个自然保护区,叫作莲花山。莲花山半山腰的位置,有一座建筑,四层的样子,再多的看不清了,黑黜黜的也没有灯。只见无双闪身进入了这座建筑,郝金又犯了难,跟或是不跟?还在犹豫之际,忽然灯亮了,无双站在二楼窗口朝他望来。
郝金悚然一惊,下意识的想跑,却清晰看到无双又翻了一个白眼:“还不快滚上来?”这且算是搭上了话。
须臾之间,郝金已然站在了无双的面前,拧着手指,无比局促:“您、您好。”他说。
无双好笑道:“你不是吸血僵尸的头头儿么,怂什么?”
“嗯?”郝金惊讶于眼前人物对他想象的颠覆,命运的主宰耶,牛掰plus的人物耶,深蓝都是他造的耶,无双城什么的没咋接触就先不提了,怎么,好像,不太正经的样子?
无双忍住了下一个白眼,直接挑明:“我让你跟来的,不然你能跟上?有话直说我忙着呢。”
“哎,好。”郝金这才松了口气,巴拉巴拉将最近深蓝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通。
“所以呢?关我什么事?”无双很疑惑。
这倒是把郝金给噎住了:“不是说我们吸血僵尸都是从无双城流放出去的么?”
“是呀,那又怎样?”
“深蓝也是您建的。”
“所以呢?能直白点吗,你想让我干啥?”
“嗯……”郝金迟疑了一下,打算破罐子破摔,也不揣度无双此番言语是真情还是假意了,“我们希望您不要站在郝清风那边。”在偷偷观察了无双认真的表情后又补充道,“最好是站在我们这边对付郝清风,您能跟我回去吗?”说完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呵!”无双冷笑,“兔崽子你还真敢。”
“这不是您让我直说的嘛……”
“行吧,过两天我跟你去一趟。”
“哎好。哎?真的吗?您,您这是为什么呀?”
无双实在是没忍住又一个白眼翻了上去:“那你到底是想我去还是不想我去?”
“哎哎,去、去,您可一定跟我走,我再啥也不说了!您好好休息。”直到郝金走出房门仍恍然若梦,抬眼看这长长的走廊,脚下触感软软的地毯,这不妥妥是个酒店的造型么?就地找房间住了下来,好像半个多月的挫败都是假的一样,怎么就这么容易地完成了呢?
无双当然也知道郝金想不通,所以才一而再而三地询问出声,无双挠了挠蓬乱的头发,一头栽进柔软的床榻,他想不通又能怎样,自己还得给他解释不成?同时又惆怅,因果这东西果然是烦人得紧!
要知道万事万物,一饮一啄,皆是因果。驱逐叛徒是因,收拾烂摊子便是果;操控爱德华是因,帮助端木白便是果;默许脉脉的小私心是因,掩护他对付郝清风便是果。那么自己的因果又是什么呢?来到这一界是因或是果,若是因,果又在哪里,若是果,因又是什么?他这么多年都想不通的,无论何为因何为果都好,总归不该让他被困于此千秋万代不是?前路断绝,他的绝望他的怒火又是谁的因谁的果?
长舒一口气,无双又颓然了,何苦呢,已经闹过了一次了不是没结果么。
此时话分两头,再说端木白和端木元泽这边。
离开深蓝两人也没什么地方可去,端木元泽一拍脑袋想到了脉脉,他因为经常去浮世阁消费的原因与脉脉多少结了些情谊,彼时他还不知道脉脉也是爱德华这一边的‘同伙’,却说将将进了浮世阁的大门,便被小林堵在了二门外。
“小林兄弟……”
“哎?别套近乎,谁是你兄弟?”端木元泽话音刚起了头,就被小林怼了回去,可见情况是不太妙的。小林上下打量了二人几眼又道,“主人吩咐了,非常时期恕不接待敏感客人,我们是小本买卖,折腾不起,您二位挪个地儿?”
端木元泽还想挣扎几句,被端木白制止了,道了声谢,就又回到街头回到了原点。
端木元泽惆怅道:“怎的就混到了这个地步,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也不是没钱,为啥我们不住酒店去?”
端木白沉吟片刻,仔细纠结了一下怎么相对委婉的告诉对方敌人太强大自己太弱小:“酒店不安全。”
“嗯……好吧。”也确实没什么说服性。
端木白又想了想:“你们那个协会……现在干净了?”
端木元泽眨了眨眼有点惊讶:“咱也不至于自投罗网吧?”
“好就这么决定了。”
于是几个小时后,端木白与端木元泽出现在了赏金猎人协会蜂的楼下,那是一栋位于泺城老城区春芽路上的老旧居民楼,甚至外墙都是红砖的那种,年代感十足。楼高六层,没有电梯,窗子少而且小,进出只有一个大门,看上去就很易守难攻。
端木元泽带着端木白熟门熟路摸进了楼,没有意外的,单元内设施和它的外表一样陈旧,一层两户,统一绿色的防盗门和规格并不统一的春联福字真真是看不出一点违和,就很……正常。端木元泽敲开101的防盗门时,端木白还在这么想着。
然后,嗯,也确实很正常。
房门甫一打开便是一个小小的下沉式玄关,与门相对的是上挂衣钩下鞋柜,鞋柜悬空二十公分放着几双鞋。房主人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瘦高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显得很斯文:“你怎么来了?”他问,然后也不等端木元泽回答就将他们引进了门,朝右手走了两步绕过玄关柜只见一片开阔,赏金猎人协会所在的这栋楼应该是拆除了所有非承重墙吧,这厅堂目测得有四百多平,它甚至还有个前台,规格立刻变高了有没有?
前台小妹二十出头的样子,齐刘海马尾辫,化着淡妆做着美甲,也就是很常见的那种小姑娘,乍一看谁又能想到她是效力于赏金猎人协会这种地方呢?说不定还是个公务员。
双方还未来及做什么前因后果前情提要的介绍,便听一声大吼:“你怎么敢来这儿?你把小丁怎么样了?”正是许久不见的米娜。
米娜本在四楼办公,听闻端木元泽带着端木白来了,给她气得立刻飞奔下了楼。诚然如今路小丁的身体里是端木白已经被绝大多数相关人士知晓,于是在大多数人眼里,即使是披着路小丁的皮,端木白也还是那个不容忽视的端木白,毕竟社会地位摆在那里。可是在她米娜这儿不行,在米娜这里,路小丁永远都只是路小丁,路小丁永远不可取代,如今只是被鸠占了鹊巢,把鸠赶出来就好了嘛,总之是不能放任不能认输。哪怕全天下都只想要端木白而不想要路小丁呢,她认识的认可的这幅皮囊永远都只属于她最好的朋友而不是其他任何人,好朋友的东西拼了命也得给她夺回来!
却听端木白轻声道:“原来你工作的地方长这样呀。”
端木元泽一头雾水,这是在跟他说话?
米娜肉眼可见地更气了,直接上手准备揪住端木白的衣领被开门的小哥拦了一拦,她依然是中气十足地吼着输出:“端木白你个老妖婆快滚出去,把小丁的身体还回来!”
又见端木白傻笑,端木元泽感觉更魔幻了。
“是我呀,米娜,我还在。”她说。
“小丁?”米娜也这才反应过来,“小丁是你吗?”
“该死!”眼见着端木白又变了颜色,她现在真的很恼火,短短几日,她已经两次压不住路小丁了,由不得人不多想,自己是真的大限将至了吗?。
米娜却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她还在!你不可能永远压着她,这个身体本就是她的!”
小插曲过后,双方总是要坐在一个桌上谈事情的,在确认了路小丁的安全之后,米娜也没再那么激动了。寻求帮助的端木白此时不得不将自己的情况全盘托出,她仅剩的力量终究得留给族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