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了沉诺的事情,大家一时都没有情绪再说其他,唏嘘有之无奈有之,谁能想到曾经也算叱咤风云的赏金猎人领军人物能死得如此这般憋屈呢?尽管,他杀了白晓钟,但是端木白知道,如果不是白晓钟自己放弃,沉诺未必能够得逞,白晓钟终是爱他超过了爱自己。
缓缓闭目,再睁开已然平静无波,端木白望向沙发上将脸埋在手里的青年:“元泽,你过来。”
端木元泽双手滑落抬起头来,眼眸通红,他慢慢走向面前的女孩,眼中有化不去的迷茫。
只见端木白左手从餐桌上拿起一个高脚杯,右手五指生出利甲而后握拳,鲜血瞬间溢出,被高脚杯接住,足有半杯:“喝。”她说,利甲收回,她的右手已然光洁如新毫发无伤。
握着高脚杯的端木元泽神色有些挣扎,一上来就这么刺激的?大约是做了许久心理建设,端木元泽这才仰起头将杯中鲜红ye体一饮而尽,刚饮闭便听闻一声干呕,哪怕是[智者]的血也到底是腥气。
端木白微微一笑:“你是不是我的族人等下就会见分晓。”
端木元泽这才后知后觉:“你这是……要把我变成吸血僵尸?”
端木白轻叹一口气,又开始了科普:“端木家与别家不同你应该知道,这个不同之处使我们早早便遭遇了算计,将近七百年前便失去了继承者,自此我一人独撑,属实艰难。[智者]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家族的初心与传承,所以我们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手段自保,比如说郝清风可以假死换躯壳,我可以被封印在路小丁的身体中,又比如说我可以让我端木家的血脉都沉睡,并不是人沉睡哦,是真正意义上的沉睡。”
端木元泽悚然一惊:“这是只有你能做到,还是其他两家都能做到?”
“你猜呢?”
端木白灼灼的目光令端木元泽又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如果我不是你的血脉,今天就走不了了是吧。”
端木白轻笑:“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不是吗?”
端木元泽点点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今天走不了的话,嗯……能不能告诉米娜一声,这个世上我总算还有个朋友可以交代点后事。”
端木白彻底被逗笑:“你以为,为什么会有人觉得你是我端木家的人?没有把握我会告诉你那么多?你的命又不是什么香饽饽,我想要还得靠骗的。好好活着吧,我的族人!”
“族人?”端木元泽话音刚落便感受到身体强烈地变化,先是疼痛,五脏六腑移位,骨骼再次生长,皮肤火烧火燎,疼痛得层次还不尽相同。之后是干渴,恨不得将喉咙挖出来整个儿浸在水里,嘴巴里的tu起将嘴皮都撑破了,感受到鲜血的滋味方令喉咙好受一些,随之而来的又是身体的灼热,很热很热,热到脸上出现龟裂纹,热到双目通红流血极其可怖。
爱德华从冰箱里拿出来冷藏的血袋,端木元泽闻着味就夺了过来,三五下吸个精光,不够啊,再来一袋,还是不够,再来一袋,如此反复,足足六袋才令他恢复理智。
“我真的是。”端木元泽也说不清此时心里什么滋味儿,得偿所愿吗还是事与愿违?其实在他决定来找端木白之初,就很迷茫。尼克已经不在了,他也报了仇,甚至顺手解决了协会里的隐患,然后呢?他没有办法再回到之前的生活了。他甚至想,如果自己并不是那个端木,就此死在端木白手里也好。只是如今尘埃落定,又生出了更危险的想法,“现在的我是不是能对抗郝清风了?”
“让我瞧瞧。”端木白说着便欺身而上,一口咬在他的颈侧,鲜血瞬间填满她的口腔,“唔,居然是……真好啊。”她含糊道。
“什么?”端木元泽忍痛追问。
“没想到你的血脉浓度还挺高。”端木白抹了抹嘴角血迹,“没想到这种血脉浓度的人还存在。你可以与郝清风对抗,太可以了。”端木白委实高兴得紧,这说明她的族人可能比她想象地保存得更好更完整。
端木元泽放开捂着脖颈的手,那里已然光洁一片,哪里还有受伤的痕迹:“难道那时候尼克说的她(他)是……”
“不是我。”端木白很快打断了端木元泽的猜测,“是晓钟。白晓钟有留给我一些东西,所以这些事情我知道。尼克是晓钟从郝家人手里救下来的,他差点成为食物,你懂的。晓钟帮他反杀了制造者,得到了那家伙的力量,与之相应的他得听晓钟的话。白晓钟是我端木白的人,天底下都知道,我端木家又从来都那么受人瞩目,晓钟做事自然多多掣肘,需要几个暗线很正常,所以……你的尼克是受晓钟之托与你相遇。”
“那时候她就确定我是吸血僵尸了?”
“那倒没有,即便是我也是刚刚才确定的。”端木白陷入了回忆——被郝清风使计重伤却不致死,被白晓钟一路护送至爱德华身边,那个时候爱德华还不是校长,也不在深蓝。那个时候爱德华刚卸任神仙职位不久,在桐城有一座很大的庄园,尽管没有什么声名在外却真正意义上空前的强大。端木白深知自己此次无论如何都得销声匿迹一段时光,失去继承者又失去[智者]的端木家族却是真的在劫难逃了。‘总得做点什么吧?’心里有个声音这样问她。做点什么呢?端木白绞尽了脑汁才从记忆中搜刮出了生路,正是那个可以令血脉沉睡的法子,即便是她毫发无伤时使用也消耗巨大,更何况如今重伤之下。
怎么说呢,端木家族的人骨子里都带着点天真,说好听叫有责任心,说不好听就叫认死理儿。端木白无法放下自己肩上的担子就此独活,于是孤注一掷,伤上加伤。以至于后来都无法像郝清风一样寄生于他人,最终不得以只能靠爱德华的力量进行封印,且解封之日遥遥无期,要知道这七十年来对封印的维护是爱德华力量最大的消耗。
由于当年时间有限吧,匆匆忙忙之下,端木白也没来及跟谁细细交代过这血脉沉睡,所以白晓钟只知其存在却不知其所以然,跟着以前端木族人的线索锁定了几个可能是族中后裔的人类,然后……她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端木白一日未解开封印归来,她就得永远掌握这些人的行踪,为端木白日后地归来做好铺垫,也是煞费了苦心。再说端木白终于解开了封印,意识侵占路小丁的身体,在某种意义上达到了归来,白晓钟却不在了。这些年被白晓钟暗中留意的人选名单亦到了端木白手中,首当其冲便是赏金猎人端木元泽。
“端木家还有别人吗?”端木元泽问。
爱德华偷偷瞥了端木白一眼,亦小心翼翼等待着她的回答。
端木白垂着脑袋看不清神色:“出去!”她是对端木元泽说的,话音将落端木元泽便被一股大力推出了房间,站在门外一脸懵圈。
再说到房间里面,端木白主动上前环住了爱德华的腰,眼泪已然在眼眶里打起了转儿,她什么都没有说,爱德华却什么都明白。
“你这是……要走了么?”他问。
端木白没有回答。
“那你还会回来吗?”他又问。
端木白还是没有回答。
“今生我们还能再相见吗?”他接着问。
端木白吻上了他的唇。
多想时光就此停止,让这一刻成为永恒,他们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