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尖叫,令得深蓝学院所在的树林里众鸟疾飞好不热闹。这一声尖叫却是撕心裂肺的,十分恐惧的样子。
当然,正值荒郊野外,不会有“人”上前查看,又逢深蓝加强结界,两耳不闻窗外事。尖叫持续,无人理会,一声接着一声好不凄惨。突然,叫声停止。因为尖叫者身前立了一个男子,他有一头栗色微卷的发,昭示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简洁明快的轮廓以及漆黑的双眸。
爱德华打量着眼前声音洪亮的女人,哦不,是女妖——生物系五年级的黄水仙。他这个校长可不是白当的,能准确叫出每个学生的名字和年级是基本功。黄水仙这日特地翘课去逛街,回来的时候却不幸遇见死尸。若是人类的也就罢了,估计她会自觉无视继续前进。可惜,不是。
身着白衣白裤的尸体,被倒挂在树林间的一颗老槐树上,鲜血流水般地向下滴着,死者的脸却奇迹般地保持着干净白皙。只是,白皙得很过分就是了。那张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满足的、快乐的,微笑。在这种时候看来就是毛骨悚然了。就算黄水仙是妖精也不免恐惧,从而尖叫出声。
死者她是认得的,妖精界十分有名的钢琴家,曾在维也纳金色音乐厅演奏过的——齐封。同时,妖精们也都知道,齐封是狼人,战斗力仅次于攻击系的那帮家伙,可不好对付。他都能这么轻易地被杀死,凶手岂不是更了不得?
被吓傻的黄水仙一个劲儿的尖叫,恰好惊动由城里归来的校长爱德华……他这些日子总往浮世阁跑。
爱德华怒了,毫无折扣的愤怒正由着他的动作向外界传达——捏着拳头,眉头紧锁,半天不吭声。明明已经传令下去,齐封不得出现在深蓝方圆百里之内,这帮家伙,是当自己的话作耳旁风吗?又眯着眼睛思忖,齐封果然死了,那么下一个……连忙四下里张望——同样是一棵老槐树,高大、茂盛,棕色的树皮皱皱巴巴。与上次一样的把戏,干裂的树皮上诡异出现滴血的横竖撇那,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正在认真书写:下一个……闷雷响起,树木被拦腰折断,“哗”地一声树冠便砸倒在地。
下一个……是谁呢?树木的下半截并未显现。
“去学校找人来收拾这个烂摊子。”爱德华吩咐,转眼,便又往城里去。目的地没有悬念, 浮世阁是也。
彼时,脉脉正在坐在庭院喝茶,上好的碧螺春,清香沁人心脾。
小林屁颠儿屁颠儿的跑来炫耀:“我就说他走了还得来,这不,又在大厅候着了。主人,这样挺没意思的!”
脉脉笑笑,但笑不语,又斟上一杯香茶,放在对面,一点都不着急。
小林倒也不客气,嘿嘿一笑,即一屁股坐在脉脉对面理所应当的捞起杯子,享用茶水。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过去了。
小林的屁股慢慢挪动离开了石凳……
“咳咳。”脉脉轻声咳嗽。
“主人啊!”小林撒娇,“我出去看看就回来!”
脉脉端着杯子摇头:“猴子啊猴子,你总是没个人形!这么上赶着,可卖不到个好价钱!卖不到好价钱,你就别想换新手机!”
“啊?”小林有点不悦的皱眉,“可是,可是那东西不是那人前世的吗?”
脉脉抿了一口茶水笑道:“他的东西归他的东西,生意归生意。更何况,咱们这又不是当铺。就算是,他也没当票不是?”
“真狡猾!主人您确定您不是狐狸精?”
脉脉依然微笑,好看的就像是个女人:“你说呢?”
“啧!”小林别过头去,“你是主人,你说了算!”
一个小时过去了……小林的头在桌上点啊点。脉脉已然起身,缕一缕有些褶皱的白色唐装,信步向大厅走去。小林这才睁着迷蒙的睡眼抬头,四下一看瞬间惊醒,连忙跟上。
浮世阁大厅,正对着大门的那张桌子旁立有焦躁不安的男人,他在桌前不停踱步如此往返一个小时十分钟。这么长时间的等待只为了一只小小的鼻烟壶?他也觉得奇怪。自己在泺城好歹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来这里买东西应该是老板的荣幸,却被这样轻慢也太过分了!饶是如此想着,他也还是没能离开。那个鼻烟壶,恐怕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吧,初见就是那样惊艳,薄薄的胎衣上附着着一层白色的釉,在阳光下就像是透明般的张扬着粉红色的光晕。婀娜的侍女扭动腰肢翩翩舞蹈好不诱人,每一个动作都恰如其分,栩栩如生啊!要说放弃,他还真舍不得。叹出一口气,抓起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散装的茉莉花茶,与脉脉的碧螺春相比可差远了!
“王先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没有营养的开场白,脉脉已然接过杯子为客人重新斟上热水,“坐,坐,快请坐。咱们来谈谈鼻烟壶。”
王鹏是泺城赫赫有名的金辉律师事务所首席律师。此刻,他的脸色阴沉阴沉的并不好看。论谁平白等待一个多小时也会郁闷,更何况,这位的时间很值钱呢。冷哼一声,并不理会脉脉。
脉脉倒是一派的轻松,保持待客所应有的甜美笑容,吐露魔鬼的言论:“看样子,王先生对鼻烟壶并不感兴趣。恕金某冒昧了,耽误了您的时间,请见谅。小林!送客!”
脉脉这厮一点不给人留情面,骄傲的似乎他才是买主,他才是上帝。王鹏都呆了一呆。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人敢这么待他!顿时火气上涌,拍了桌子,转身便要离开。身后,又传来脉脉软绵绵的声音——
“唉!小林啊,恐怕这鼻烟壶时运不济,找不到有缘人了,罢了,砸了吧!与其让它被当做摆设每天沾惹灰尘,倒不如一了百了来得干净痛快。”
王鹏的拳头没有悬念地紧紧攥起,止步,转身,指着脉脉张口大骂:“你他妈什么缺德玩意儿,你这叫暴殄天物知道吗?砸了?你、你你、你……”
王鹏果然很怒,都语无伦次了。
脉脉去柜台拿起鼻烟壶装进盒子。巴掌大的盒子,浅绿色,满布古典纹路,外加一颗象牙白的花扣。
“嗒!”轻轻的声响,盒子被脉脉搁在玻璃柜台上,他说:“三万,你拿走。”
王鹏习惯性的讨价还价:“两万。”
“四万。”
“三万五。”
“五万!”
“你……”王鹏的眉毛上挑,极度郁闷中……沉默约有一刻钟,“好吧,三万就三万。我签支票给你。”
“四万。少一分不卖。”脉脉是个奸商啊奸商,坐地起价,很是无耻啊。
王鹏的脸色由青到白又游走了一回,终于咬牙应下:“成交。”
望着王鹏渐行渐远的背影,小林感慨:“主人真不厚道啊!”随即得到一计狠狠的爆栗子。
脉脉解释:“我那是在考验他,确定他不会在玩腻了以后就把鼻烟壶转手买卖。要知道,那东西四万已经是优惠价了。”
“切~”小林撇嘴,八卦道,“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啊?”
“谁?”
“王鹏和鼻烟壶。”
“她叫清雅,郁清雅。郁清雅和王鹏啊,那又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有关于前世今生,遇到,错过,求不得……”
知道脉脉又陷入回忆,小林悄然退下。一直很好奇脉脉纠结的前世究竟发生过什么,只是活了上千年妖精,真的有前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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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挂在浮世阁门框上的铃铛被撞响,爱德华气势汹汹地出现。
刚好脉脉就在眼前,顾不得其他,爱德华即扳住脉脉的肩膀询问:“下一个是谁?”
脉脉眼神仍然迷离,深陷在回忆中未能自拔。
爱德华于是乎用吼的:“下一个是谁?”
这一声威力够大,引得小林都从里屋探出头来。
脉脉方才回过神来:“什么谁?”
“齐封死了,下一个是谁?”爱德华重复,已然没了先前的气势。
“啧,你当我先知啊?”脉脉拍去肩膀上的手。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幕后之人是谁?”
“还不到说的时候。”脉脉总是很气人。
爱德华暴走:“我不想再被动了你明不明白?”
脉脉苦笑:“再死一个人我们就能反攻。约定就能生效。小不忍则乱大谋。”
爱德华闭眼,深呼吸:“我再信你最后一次。”言毕,离开。
身后——
小林:“主人啊,为什么你连帮忙都帮得这么隐晦?”
脉脉:“笨猴子!也不想想我的身份!随意干涉人间是会遭天谴的。”
小林:“那为什么还要帮忙?不做不就不错了吗?”
脉脉:“可是凭爱德华现在的能力,只能当炮灰。我不帮他就没人会帮了。”
小林:“你和他有啥关系?”
脉脉:“和他能有什么关系,是小丁那孩子的舅舅……唉,罢了,说了你也不懂。更何况,那女人是冲我来的,我不想再被你说不厚道!”
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