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您看!”爱德华被惊异的男声打断了思绪,是留在现场维持秩序的学生会成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在场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透明的落地玻璃窗下方,一支极通透的白玉簪子孤单的躺着。
似曾相识啊!爱德华把它拿在手上仔细端详,差一点怒吼出声。是谁敢开这样的玩笑?他们根本不了解他的底线在哪里。死了一个人?没关系,他还可以慢慢来解决,温和的解决。但是簪子……拿白的簪子耍弄就是自掘坟墓!
“啪!”地一声,落地玻璃裂成上千块狠狠坠落,引得无数尖叫声音震人耳膜。
“玩?我奉陪到底!”他说。
“校长……”这回是秦雅知颤抖着声音喊,她手指的方向——教室后面原本雪白的石灰墙,诡异出现滴血的横竖撇那,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正在认真书写:下一个,在琴房。
“啊——”远处传来的惊声尖叫令人们原本就不轻松的神经更加紧张。一众人立即飞奔向声音的源头——正是琴房。奶白色的梨花木门微掩着,悦耳得钢琴声阵阵传来。
众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不约而同地望向爱德华。至少在这一刻,他还是领袖。
“呵!”却见这位领袖轻蔑的笑了,伸手,推开房门。轻易地,令人们不敢相信。也就是在门被推开地一刹那,钢琴声音戛然而止。寂静,又剩寂静诡异地在空气中扩散……
琴房足有一百平米,这么大的空间里,只摆放了一架钢琴,同样是奶白色的,正在房间正中央。
钢琴的前盖无力上翻着,黑白琴键森森然好似谁的利齿。那上有一双漂亮而修长的手,十指纤纤却过分僵硬。手的主人脑袋垂成奇异的角度正安然地坐着。
“死,死了?”秦雅知的声音高了八度夸张地问道。
在场的人无不惊惧,下意识将目光都投向了爱德华。
只见这位深蓝学院的最高领导人嘴角噙着笑?没错!他在笑!一丝若有若无的嘲笑:“低段!”他道。之后便转身离开,动作紧凑得好似提前排练好的。众人只莫名其妙的目送他的背影远去,头顶却又炸开来他的声音:“从这一刻起,禁止齐封出现在深蓝学院方圆百里之内。”
这是命令,不容拒绝。
也正是这一声才帮助细心的人发现真相,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更多的人才又发觉坐在钢琴前面的人正是齐封,只是此齐封非彼齐封。
玩偶工艺的最高峰是一个叫做莱米的人达到的。只是他爱上了自己做出来的玩偶并赋予她生命与思想,玩偶不堪现实的重负,以自杀来断了莱米的念头。那是一个悲惨的爱情故事。如今,距离莱米死去已经20年了,深蓝却突然出现他鼎盛时期的作品之一。
齐封:优秀的音乐家。种族:狼人。寿命:怎么也超过80岁了吧。据说莱米在20岁的时候热衷于为名人制作肖像玩偶,因此成名。恐怕齐封也是其中之一。那个时候也许他还不叫这个名字,但人总归是同一个。以莱米的名望,此玩偶如今也是价值不菲了吧。
秦雅知皱着眉头遣走众人,说是要保护现场,待其他人离开殆尽,转眼间就换上了一副欢欣的面孔。第一战居然这么顺利,凯恩他应该很高兴才是。
的确,凯恩此刻很高兴,吃了千年人参修为大涨谁又能不高兴呢?
是夜,爱德华又来到浮世阁找脉脉。
原宿街上很安静,切合如今浓得如墨般的夜色略有些骇人,也不知道一到晚上就空无一人是不是商业街的特色。吱呀一声,浮世阁的门开了条缝,爱德华蹙眉:“开个门都不大方。”
白天貌似阴暗的铺面如今更是阴气森森,昏黄的灯光配合原本就很有些年头的陈旧家具像极了某些鬼片的经典布景。店中空无一人,爱德华也不着急,冷哼一声自去一边坐定,伸手斟上一杯茶,打量起这几天匆匆来去都没能好好看看的地方——
大门进来是一个小庭院,种了两株梅树并几丛竹子,搁了一个石桌并两张石凳,一条石头小径从大门延伸至店铺,其他地方倒是有些杂草显得随性了些,比之一丝不苟却好了太多。店铺进来当先是上首黄花梨长桌及其两侧同材质轿椅,左边一个紫檀木多宝阁摆满了名贵摆件儿,右边一个高几供着财神爷正香烟袅袅。下首两侧长长的玻璃展示柜算是最现代化的东西了,其后两边各配四张鸡翅木官帽椅并三张同材质方几,几后墙壁上亦悬挂古时字画,自是风雅。
这一圈打量结束,却仍不见谁来招呼,爱德华无奈点燃香烟,还就不信那家伙能坐视不理!
“嘿!这里禁止吸烟!”果不其然,脉脉出现了。
这是爱德华傍晚离开时定的规矩,脉脉不喜欢那味儿,更不喜欢随地乱扔的垃圾。
爱德华笑了,这一回倒是发自真心,开口:“你既然是我的继任,应该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能力早就不堪一击。”
脉脉无所谓的回应:“知道啊。神仙神仙,总有被贬下凡间的,都被贬了还能让你逍遥自在啊。能力会在一年一年中逐渐消失,直到与人类无异,便也开始生老病死,只是,没有轮回。到死,便是灰飞烟灭毫无情分可言。算一算,你离生老病死也不远了。”
“没错。”爱德华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但我还有心愿未了。”
“路小丁?”脉脉一语道破。
“没错。”爱德华的悲伤更甚。
这幅凄惨样子看在脉脉眼里就蛮不舒服的,大抵是有些物伤其类吧。想要安慰的话在舌尖转了一转,开口却只道:“那孩子细算起来也是与我有些香火情的,要不然,我才不趟你们这趟浑水!”
“这就是你帮我的原因?”
“帮你?”脉脉无奈,又开始扎心,“为什么你总是要纠结这个问题,一遍遍一遍遍的问。你以为你是谁啊!现在的你,如此不堪一击,利用起来还不如那几个小僵尸。”
“呵!”爱德华笑了,“是了,如今的我早已不复当年。如果你做这一切不是为了帮我,又是为了什么呢?以你现在的能力与位置想要什么得不到,又何必在我身上下功夫。神仙?神仙,你所图何为尔?”
脉脉瞳孔微不可见地紧缩了一下,不愧是在这个位置待过的人,到底是敏锐:“你可听过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爱德华眼珠子转了一转:“你知道谁是凶手?”
“知道,但是我不能说。”
“那你可以给提示……”
脉脉打断道:“不要得寸进尺,能说的我已经说了。要抓她,或者说他们,还得要你自己出手。”
“早上的约定……还算数吗?”
“呵!”脉脉轻笑,“算!坚持正义是我的义务嘛!”
“我这就回去准备。”
“不送。”
爱德华离开的瞬间,小林就从里屋探出半个脑袋说:“主人,你好狡猾。”
脉脉微笑:“兵不厌诈!”
小林撇撇嘴:“要是爱德华知道那女人其实是冲你来的,还会答应这个约定吗?”
“会。”脉脉回答的很肯定。
小林搔搔头:“为什么?”
“因为……女人。你以为郝清风是什么善男信女?哦不,她现在的名字叫……林南珠?爱德华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根本保护不了路小丁。不合作,就死。虽然死的不是他却会令他生不如死。你以为,大家都跟你这只猴子一样笨啊!”
“呃……”小林无语,缩回脑袋。
偌大的店铺便又剩脉脉一人。一个人的日子,要持续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