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遥远的记忆(下)

公元640年,伊卓颜死了。

骆雪璃醒来,是在教坊,被人所救。

茫然苦笑,好像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救她的人正是教坊的主人,历史上那个因为李承乾喜欢所以被咔嚓了的太常寺乐童称心。想她也曾被他的美貌击倒,所以在东窗事发之前偷龙转凤。这算不算是种善因得善果呢?

在称心的帮助下,骆雪璃回到长安,以自己真正的身份,重新来到太子身边。这个时候的目的,就只是单纯的陪伴他、安慰他。

公元643年,承乾谋反。

该来的总会到来,就算再怎么不愿意,怎么努力阻止,它还是来了。承乾被关了一段时间,然后接到圣旨,与史书记载无异。贬为庶人,流放黔地。

不消两年,这条生命也将陨落……

骆雪璃跟着他走,强压着内心的恐惧。他没有拒绝,大约是已经觉察出骆雪璃就是伊卓颜。对于那位公主的背叛,他曾经无比痛恨,因为有多爱就有多恨。她以最恶毒的言语伤他,就是想他死了那条心,认真的对付自己的人生。这也曾是他对抗李泰的动力。可是直到蒙格偷偷向他说明一切,他才明白,他们都是傻子。被命运耍的团团转,却从来没有想过抓住眼前的幸福。一直那么努力追求的都是些什么呢?只有站在最高处,才有权力去做选择?

呵!最终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作为普通人的日子,简单而恬淡,没有高床暖枕,没有锦衣华服,没有珍馐美味。确实清苦了些,却也省得猜忌。

两年的时光匆匆掠过,他们的结局也如期到来。李承乾病倒在榻,不日,将魂归天国。

陆天顾已早早到来,想必身后事什么的总要有人帮忙打理。在唐朝的日子,有十年了吧!十年来,他和骆雪璃都经历了很多事情,感情实际上各有归属,只是他们不属于这里,匆匆往来的过客还能妄想留下些什么呢?

然后,骆雪璃邀他一起死。悬崖边冷风冽冽,他看着已经不会悲喜的她突然心疼,把心一横,脱口应承:“我愿意。”

两个人一起死是福祉呢,所以他们只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回到了原来的时间。一个是十五岁的高一新生,一个是十九岁的大二学生。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继续波澜不惊的生活。

可是在骆雪璃的记忆里,李承乾不是已经死了吗?她眼睁睁看着的,就算心痛也还是站在床头握着他的手,用自己所有的感官见证了他的死亡。

那,那个唐李又是什么人呢?她的眉头紧紧蹙起。

亲亲家园那座有些锈迹的复古大门前,经历两个多小时的等待,路小丁终于见到已经变成吸血僵尸的李承乾。惶惶不安的小孩登时红了眼眶,上前揪住来人的衣袖,轻声道:“帮帮我。”

唐李愣住:“这是怎么了?”

“我的好朋友米娜是个赏金猎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和阿金牵扯在了一起,郝茗岚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她可能有危险,可不可以帮帮我,她是我仅剩的仅剩的……亲人了……”

看着路小丁如断线珠子般的眼泪,唐李心里也不好受,尽管这丫头平时是个大包子瞧着软弱可欺,好不容易生出些气性这才多久就又被包子皮给盖了……深蓝学院从来都不是一个温和无害的地方,而路小丁于阿金于爱德华又是特殊的存在应该早就被许多明眼人勘破。和那两个麻烦的家伙牵扯在一起,谅你有七巧玲珑心尚且会自顾不暇更何况是活在自己世界的包子呢?真希望她能从内心强大起来啊!

唐李无奈叹气,自己的问题都没有解决,居然还有闲情顾及别人。欲言又止的拍了拍面前丫头的脑袋以作安抚,在浮世阁就累积的紧张也有稍许缓解:“放心吧,那几个会惹事的家伙身边都有爱德华的人,不会让他们乱来的。再说,你的朋友是赏金猎人呢,你也不要太小看她了。”

“是这样吗?”路小丁吸吸鼻涕止住了泪水。

唐李叹气:“你以为赏金猎人是什么样的存在,能对付吸血僵尸的谁没有个十年八年的体能训练,更别说乱七八糟能克制我们的武器法宝了。”

“嗝,那,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你。”路小丁依然是可怜巴巴的。

百米之外七层楼宇露台上原本仰望星空的人被转移了注意力,冷眼望着曾自信就算烧成灰也能认出的身影在和别人亲昵的依偎。在看着他断气的那一刻就被掏空了的心,为什么如今仍然抽搐着疼痛。

婚礼之后就总觉得遗忘了什么的骆雪璃,正式向陆天顾提出分手,全然不顾他的歉意与哀求,冷血得够呛。

某日散心至泺城著名的古董街原宿,无意进入一间名字很素雅的古董店。因为喜欢那块牌匾,墨绿色的匾身,黑色的繁复花边。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陆天顾相识十年,对古物也算小有心得,以檀木为载体,应该夸赞的是那一笔好字,龙飞凤舞的“浮世阁”,好像拥有生命般灵动。不知不觉间走入,映入眼帘的便是正中上好的黄花梨方桌,以及两侧一色青冷的玻璃柜台,反射诡异的,与白天并不相称的光华。

店主人是一个帅气的年轻男子,三十岁上下的年纪,穿着白色唐装,青丝及耳。最为吸引人的还要数那一双眼睛,一水幽暗引人深陷。骆雪璃微笑:“老板,有没有什么好东西介绍?”

脉脉是洞悉了一切的人,李承乾的选择真的好吗?让她忘记究竟是无私还是自私?未来是要他们自己书写的,屏蔽了过去还能拿什么来书写呢?终究是于心不忍,转身进了内堂,出来时已拿了一只蒙着灰尘且泛黄的卷轴,兀自展开于客人面前。

骆雪璃有一丝讶异,却仍然保持微笑:“老板,我只对金银玉器感兴趣。这个恐怕……”

“先看看再说嘛!有时候无意碰到的,也许就是你真心所求的也说不定。”

“讲那么玄妙……”骆雪璃失笑,目光已然被画作吸引,那样一个高贵的男子,束发加冠剑眉星目,似曾相识,“好眼熟哦。”

脉脉将画平放在桌上,拍拍手上的灰尘:“怎么?这样都还想不起来吗?”

“啪!”桌上原本是为客人准备的茶水被骆雪璃惊惧之下打翻在地,她猛然退后一步:“你到底是谁?”

“在下金子竹,骆作家不记得我了?半个月前,您和您的未婚夫还坐在这里和我一起喝过茶的。”

“画中人又是谁?”

“唐朝废太子承乾,太宗的大儿子。此乃阎立本所作,不知道您是否听说过《秦府十八学士》和《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都是他的代表作呢。阎立本不仅在绘画上很有成就,还是一个杰出的政治家,他……”

“这幅画我要了,开个价吧。”不想听那许多不相关的,骆雪璃果断开口。

脉脉也并不见气恼,而是就着客人的话题继续:“那么,三万八好了。”

还算公道的价格,骆雪璃得到的是她完整的人生。终于,还是要面对选择啊!与陆天顾说出分手二字,似乎也太过分了些。还记得贞观年间,他给予的帮助与温暖,患难与共,甚至生死相随。穿越回来仍然是不离不弃,十年了,自从回来后选择性失忆重新与陆天顾相识、交往已经有十年了,也曾心动过相爱过吧,所以才会结婚的不是吗?可婚礼上出现的那个女人……骆雪璃想起来了,她是妖精!李承乾也不再是人类……这该要怎么收场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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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僵尸起源论
连载中樊畵肆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