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着咸腥灌进领口,徐正看见码头上那辆哑光黑保时捷,胡臻民倚着车头抽烟,定制西装袖口露出半截刺青,是只折断翅膀的凤凰——他们十六岁时在东京纹的。
林臻民左手腕缠着的佛珠倒是新鲜玩意儿。“老爷子前天来找我,说你要是还像以前一样,像条烂鱼似的泡在酒缸里,他明天就把遗嘱改成捐给慈善基金。”胡臻民抛来罐啤酒,铝罐砸在徐正胸口发出闷响。
徐正不免嗤笑,啤酒泡沫漫过嘴角的瞬间,徐正突然想起十六岁那年。
他们在巴厘岛潜水,氧气瓶出故障时胡臻民硬是把备用呼吸嘴塞进他嘴里,自己呛得满脸通红还比着胜利手势。
“老爷子给了你一块西郊厂房,现在废弃多年了,但是我觉得那个地非常好。”胡臻民踢开脚边的贝壳,“我注资1000万,可谓全副身家,你负责盘活,小正,我们要加油了,这次我押上全部身家,赌你成功。”
徐正没有因为这些资产而高兴,他不屑于这些,尤其是最近在牢里的几年,他越发和唐飞飞很像了。但他却因为兄弟的支持而感伤。
林臻民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可怕,“当年在瑞士赌场,你一个金玉一般的少爷为我挡过老千的刀,这兄弟是一辈子的。”徐正摸着腰眼处的旧疤,那道狰狞的伤口曾让他晕过去一天,后来在上面做了纹身,此刻却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暮色将海面染成血红色,远处传来货轮低沉的汽笛声。徐正望着胡臻民后脑勺新添的白发,突然明白老爷子所谓的“放弃”不过是一记重锤——要敲碎他浑浑噩噩的壳,更要敲醒这个在纸醉金迷里陪他沉沦多年的朋友。
当胡臻民这个挚友拥抱他时,徐正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这次,换我带我们上岸。”
爷爷在他十岁生日那晚说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徐家人打算盘,珠子要沾着血往回拨。”
细雨在落地窗上蜿蜒成透明溪流,武瑞握着发烫的茶杯,不耐的看向玄关处的挂钟。深夜十一点四十七分,徐正还没回来。
他扯松领带,暗骂自己多管闲事。那个在监狱里摸爬滚打的狼崽子,哪需要他这样衣冠楚楚的精英律师操心?可父亲的嘱托在耳边挥之不去:“小正心里有伤,你多关心他一些。”
他烦躁的让自己静下来,蒙着头睡觉。
暴雨是午夜砸下来的,武瑞被雷声惊着了,惊雷劈开云层,武瑞在震耳欲聋的雨声里听见自己错拍的心跳。
他烦躁的一丝一毫都待不下去了,徐正这个兔崽子,他逮到要是不揍一顿,他就不姓武。
等他换上外衣,拿车钥匙时,徐正浑身湿透倚在门框上,右手指缝间不断溢出暗红液体。
“你死哪去了.....”话音未落,那人已经跌坐在沙发上。武瑞被殷红的血惹得喉头发紧,掌心触到徐正后背时摸到一片冰凉,他胸膛正随着呼吸起伏:“你怎么了?”
“和朋友喝酒,不小心弄破了手。”徐正突然低笑,热气喷在他耳后:“武律的手在抖啊。”明明虚弱得站不稳,语气却还带着熟悉的挑衅,:“怕我死在你家?”
“闭嘴。”武瑞用剪刀划开纱布时手稳得惊人。酒精棉按上伤口的瞬间,他清晰感觉到掌下的肌肉猛地绷紧。
徐正仰头靠在沙发背,喉结在暖光里滚动,雨水沿着下颌线滴落,在武瑞的白衬衫上洇出深色痕迹。
“两处擦伤。”武瑞声音冷得像结冰的湖面,“见义勇为?还是又去跟人拼命?”
回应他的是突兀的沉默。
窗外惊雷炸响的刹那,徐正突然抓住他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骼。
武瑞正要发火,却借着闪电看清对方煞白的脸色——这个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男人,此刻正死死咬着下唇,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记忆如潮水漫过武瑞的神经。
三年前十七岁的徐正握着拳头,眼神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眼里弥漫着水汽,倔强凝在眼底,自嘲的瞳孔从深处漫上来,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兽,明明浑身颤抖却硬撑着龇牙,偏又踩进泥沼里任脏污蔓延。
“你究竟想怎样?”徐正猛地后缩,他的喘息带着惊悸的颤音,瞳孔尚未聚焦却已盈满防备,后脑勺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他挥开武瑞伸来的手,整个人蜷进沙发角落,湿发黏在额前,委屈极了。
武瑞的心脏突然抽痛,他鬼使神差地解开袖扣,将浸透薰衣草香的领带绕在掌心,缓缓靠近:“阿正,看着我。”声音是自己都陌生的温柔,“没事了。”他按揉着徐正刚才磕碰的地方。
阿正一难过,武律的心就痛。[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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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