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乙,该走了,孩子。”
一道低哑且冰冷的女声闯入,打断了两个男人之间的交流。
两人同时向身后望去,原来是那对老夫妇。
他们互相搀扶着,不知何时站在了电梯前,仔细一看,那个女人一副病态,简直可以用骨瘦嶙峋来形容,她半靠在丈夫身上,目光冷冽如同寒冬零点过后的午夜般,让人倍感不适,。
她直勾勾的盯着幸旧,来回打量着,停顿了一会儿,才出声,“我们走吧。”
女人微微躬身,将手中泛黄的编织布包拉至手肘上,并对吉乙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好的,母亲。”吉乙点点头,与幸旧简单告了了个别,“不好意思,幸旧警官,我得先送两位老人家回去了,弟弟的案子望您多费心。。”
“ 嗯好,我会的,请自便。”
目送三人离开的背影,幸旧再次陷入了深思, 。
他盯着手里的纸张恍了神,上面是一串长长的数字,黑色在墨水在纸上晕染开来,用力之大,仿佛快要穿透白色的纸张,是松元吉乙走前留下的号码。
他似乎很迫切的,想要知道案件进展,特别是关于松元倚滨的死因,是否属于谋杀。
幸旧森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毕竟身为哥哥关心自己的弟弟,也是符合常理的。
———
该死!
幸旧气愤的一巴掌拍在咖啡机上。
这已经是这个礼拜第N次罢工了,而且每次都是在他想喝咖啡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就没法工作了,路过的同事都对他无奈一笑,他所幸便放弃了,反正现在是午休时间,干脆还是去外面喝好了。
否则,他估计不久后就会收到,类似咖啡机杀手的称号,这种头衔还是算了。
叮铃叮铃---
这个咖啡店,每次一推开门,风铃都会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十分悦耳。
这是幸旧第二次来到这个咖啡厅,穿过窗前的一条马路,隔着一片绿化地,便是案发地点附近了。
“你好客人,欢迎光临!”
不知什么时候,这里装上了智能语音,不管进出,只要推开门便会有声音。
原本幸旧只是想随便买杯咖啡喝,可不知不觉便驱车到了这附近。
“一杯美式,少冰,谢谢!”
“好的,稍等。”
他望了眼周围,咖啡厅里有些冷清,没什么人,找个靠窗的位置便坐下了。
碰巧,还是上次过来坐的位置。
掏出手机,他开始上网冲浪,当然,主要是看看案件相关的报道和消息。
“呲!”幸旧扬起嘴角,发出一声低笑。
真是离谱!现在的营销号,真是为了赚钱,什么都写得出来,连死者信息都没有,也能凭空捏造出一段爱恨情仇和午夜怪谈。
社会舆论正以一种不可控的方向发酵,内容没什么营养,速度到是出奇的快。
果然,互联网是把双刃剑。
手机屏幕上方一直不断有消息弹出,划掉了几次,还是一直冒出来,警局又有什么新鲜事出来了,抱着这种心里,幸旧点进了群聊。
大家在群里聊的都不亦乐乎,幸旧很快便注意到有一条@自己的消息,没来得及看大家在聊什么,他便划到了之前的消息,众多艾特之中,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那条,【实习警察,陈蔷薇,一组幸旧森负责。@幸福一生】
也许是还没明白,他盯着屏幕,顿了20几秒,还是接着向上划。
再往上划,是一大段长长的文字,幸旧只注意到了文字之上的一个文档的标题。
八个黑体字映入眼帘,幸旧脸上写满了疑惑,如果没记错的话,不就前辞呈报告才刚递上去,领导不会忘了吧。
不行不行,自己也许在警局的任期,就只有最后一个月了,这样对人家实习生也不负责。
蔷薇,是个女孩名吧。
自己的岗位经常要跑现场,从前都是把男生当牛练,女孩子分给他,估计也带不好。
一番心里斗争后,幸旧拨通了领导的电话。
不过,这通电话始终没有拨通,忙音响起,幸旧才收起了手机。
他匆忙起身,准备赶回警局看看有没有协商的办法,刚踏出两步,他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回到位置旁,将杯子里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随后才放心离去。
不浪费食物,是幸旧多年来保持的习惯。
叮铃叮铃----
“请您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甜美的智能语音,送走了客人离去的步伐,门上的风铃还在那股推力的作用下,叮铃作响。
一个提着两大袋东西的女人,缓慢走在路上,看上去两袋物品的重量,让她有些吃力。
也许是走的太急,幸旧完全没注意到身旁的人,两人毫无防备的撞到了一起,带子掉在地上,里面的水果都咕噜咕噜的滚到了地上。
幸旧连忙躬身去捡,嘴里不断为自己的冒失而道歉,“对不起,实在是不好意思,没有注意到您走过来,我来捡,抱歉抱歉。”
“没关系,是我自己没提好,我来吧。”女人将脚边的水果装进袋子里,轻声回应。
这声音……
幸旧动作一僵,他抬眸望向面前的女人,那个女人望着他,眼里也同样闪过一丝惊讶。
“惠子!”幸旧将手里的猕猴桃和苹果递向前,“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惠子将掉落的水果都装好后,才回答道,“我……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幸旧说些什么,她便率先答道,“哦,你一定是在这附近办案吧!”
幸旧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去哪里,要我送你吗?我的车就在前面。”幸旧抬手指向了马路对面。
“哦,不用了,我去医院,离这里不远。”
“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幸旧瞄了一眼那两个袋子,除了水果,还有一些应该是生活用品,“我记得,你不是不喜欢吃水果吗?怎么买了这么多种。”
“这个……我是来看朋友的,如你所见,这些都是给他买的。”
“原来是这样啊……”幸旧莫名松了口气,故作轻松的笑着,自从一年前离婚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见了,两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只能站在原地来回踌躇着脚下的步伐。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沉默一会儿后,惠子率先开了口,:“那个,你先去忙吧,特殊职业不好耽误的,我得先走了,我的朋友……。”
“嗯,那就回见了。”
幸旧对着离开的惠子挥了挥手以示告别,嘴上说着回见,再见一面,又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街边,车辆交互,人来人往,很快便可以将一个人的身影完全吞没,随即涌成匆忙的人海,
红灯过去,绿灯闪烁,车辆自觉礼让行人,看着女人瘦弱的背影,独自拎着两袋重物,穿越马路,幸旧很想上前帮忙,但理智牵制住了冲动。
他还没有资格去打扰她,那好不容易解放的自由,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刚停好车,幸旧直奔警局办公厅,在来的路上,领导一个回电,已经让他接受了带实习生的事实了,原本该带实习生的同事老吴,在一次出外勤的时候,意外受了伤,他也不可能让自己卧病在床的兄弟,身残志坚的来带人。
“幸旧,李法医找!”
“找我?是有什么发现了吗?”男人挑眉,心想,这速度可以。
叩叩叩!
“进!”
人还没进门,声音便快一步传到了女人面前。
“有什么发现了吗?”
办公桌前的女人,没有说话,只是撇着嘴,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这表情,有情况啊?”男人的第七感,让幸旧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淞耳湖的那件案子,家属强烈要求,不进行解剖。”
果不其然,这对他们来说,可真不是个好消息。
“怎么又突然不同意了,之前电话联系的时候,不是一直积极配合的吗?”
李满叹了口气,无奈道:“说是生者已逝,希望能有一个完整的遗体。不过……”
“是检查遗体的时候,你有什么发现吗?”
李满点头默认了,她起身出办公室时,还不忘抬手示意他跟上自己,“你跟我来吧。”
穿戴好相关的衣着,两人分别站于尸体两侧,李满抬手轻轻将掩盖在遗体上方的白布揭开一半
“死者,男性,刚刚送到这里的时候,口唇青紫,面色苍白,皮肤湿冷。”
简单的叙述一番后,便开始了正式分析,“在我们进行更加仔细的检查时,分别在他的口腔、鼻腔以及耳道里,发现了有粘液、泥沙之类的异物阻塞,并且他的腹部有膨胀等症,初步判断是溺亡的症状。”
“你看这里。”女人抬起了尸体的左手,上面有一些淡淡的痕迹,“这里有几道勒痕,那只手也是,从症状来开,有生活反应,死者应该是在生前被捆绑住了双手。”
“哦,对了,我们在死者的头背部发现了有撞击伤,但不是致命伤。”李满轻轻侧过死者的头部,剥开浓密的乌发,可以看到里面有血肉模糊的一片。
幸旧躬身探去,仔细观摩了一番,而后综合法医的分析,提出了一个假想,“所以,死者可能是被人绑住双手,然后从背后打晕了,最后凶手把他扔到了公园的湖里,溺水而亡?”
“嗯,不排除这个可能。” 李满点头肯定了幸旧的假象,但她再次将目光聚焦在死者的双手上,“但我还有一点疑虑。”
“怎么了?”幸旧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了死者的手部。
李满没有直接点出,而是抛了一个问题给幸旧,“如果是你被人绑着住了双手,并且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第一时间想办法逃跑啊!”他下意识的回答却被李满一语驳回,“虽然你这么说也没错,但正常来说,当你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住了,并且还是在很危险的情况下,人的本能反应,会让我们大力想要挣脱开束缚,对吧?”
李满再次翻开死者的手腕,“你看,这符合常理吗?”
“这…如果是拼命挣扎,勒痕是不是浅点?”
很明显,死者的手腕处可以看出是生前被捆绑过,可被绳子的勒的痕迹却十分淡。
“具体的还要进行更专业和深入的解剖,才能得出结论。”两人的初步推测,戛然而止,毕竟死者的声音,还需通过法医进行专业探寻。
“这起案件,不排除有他杀的可能,家属不同意解剖,就只能打报告,走程序之后再进行了。”办案时,遇到不愿意配合的死者家属,就必须白白浪费很多时间,这将成为案件的侦破的拦路石,李满也很头大。
但没办法,制度流程是这样,就必须要遵守。
“只能先这么办了,辛苦你打个报告,等尸检报告出来了,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