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还未说出来的疑问咽了回去,连无恙道:“走。”
一行人转身就走,身后的平房骤然出现密密麻麻的一层小小的印子布满了整个墙面,站远了看就像是墙上布满了一层黑灰色不停挪动的虫子。
看得人头皮发麻。
走出卫生院,众人发现街上的行人突然多了起来,他们往同一个地方奔去,神色癫狂,嘴里念念叨叨,时而大笑,时而愁苦,拖着仿若老迈的身躯,奋力地前行。
“又出生了,哈哈哈,又出来一个,又出来一个。”
“不是我家的,我要去看看,肯定不是我家的。”
“嘿嘿嘿,原来是大壮的娃。”
“是大壮的娃,是大壮的娃。”
连无恙他们来不及多说,跟在行人身后,远远瞧见在一座破败的砖头房前围了一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对着房子指指点点。
这时人群中有人发现连无恙他们,发出尖叫一声。
“啊,有人来了。”
那声音尖锐刺耳,刮得耳膜一阵阵地发刺不适。
围在房前的人群一阵骚乱,男人们突然围成一排挡住身后逃窜的身影。
有人大喝一声:“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进来的。”
“对,我们镇子从来不许外人进来。”
“滚,你们给我滚出去。”
男人们凶神恶煞地吼道,一边遮住后面的身影。
还有人从屋内拿出一些长棍和锄头拿在手中想要喝退他们。
连无恙跑在最前面,看见在男人们后面跑过几道似是女人的身影,她们一个个健步如飞,身材消瘦,但身前似乎都挺着大大的肚子。
刚才那是......孕妇?
不等连无恙看清楚,疑似孕妇的人一起跑走了,男人们围了上来,打算把闯进他们镇子的外人赶出去。
他们看着神色萎靡,面色蜡黄,但手上的力道不小,将先赶来的连无恙和无铭、吴远推得踉跄后退。
“走,滚出去,滚出我们镇子。”
“对,滚出去”
毛求道赶忙上前,伸手格挡住长棍,脸上挂着笑意:“哎哟,别冲动,别冲动,我们就是来采景的,我们......”
话未说完,毛求道就差点甩过来的肘子打中:“什么采景,我们不知道。”
那人瞪着一双通红的双眼,脸上丝毫没有伤到人的愧疚。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放在这个镇上似乎一点用处都没有。
“师、毛哥。”子默扶住向后差点摔倒的毛求道,脱口而出师傅两字又咽了下去,赶忙补上毛哥这个称呼。
连无恙他们一行人被男人推搡地连连后退,12.3个人面对力大又蛮横的人,他们又不能真的打起来,只能一步步地后退。
连无恙在人群中瞥见逃跑的身影,心中发急,从身后的背包中,拿出一张黄纸,接着众人的身影,躲在他们身后,双手迅速将纸折叠,速度快到只能看见残影。
连无虞见着,和吴擎试了个眼色,悄悄地挡着连无恙的身影。
很快,一只蝴蝶大小的纸鹤就折好了。
“快飞。”连无恙小声道。
小小的纸鹤从人群的右方飞过,借着众人的视线都在他们身上,纸鹤悄无声息地绕过他们飞向女人们躲避的地方去。
没有人注意到这只小小的纸鹤,就算看到,也以为是一只黄色的蝴蝶而已。
见纸鹤飞走,连无恙拉了拉连无虞的手,示意他先撤退。
连无虞点头,拱了拱吴擎,吴擎拉住毛求道,后者顿了一下就点头,带着徒弟转身。
男人们见他们走了,不放心,一路跟着,见他们竟然回到卫生院,又个个惊恐万分地逃走了。
卫生院里。
毛求道急忙道:“吴擎,你把我拉回来做什么。”
吴擎下巴微抬指向连无恙:“他有线索。”
毛求道看向他:“连道友?”
连无恙:“我使了只纸鹤跟上去了。”
毛求道见识过连无恙的本事,自是没有多疑。
再看那边,纸鹤一路跟在女人们身后,接着蝴蝶的眼,确实是发现她们都身怀六甲,只是有的肚子大,有的小一些。
下一秒,连无恙瞪大了双眼。
我擦,这么刺激?
只见一个七旬老太扶着墙走出来,瘦骨嶙峋的身上停着一个6、7月大的孕肚,爬满皱纹的脸上带着虚弱和无力。
看见无恙惊讶的眼神,连无虞道:“有什么发现?”
连无恙:“等一下,我再看看。”
又指示着纸鹤飞到其他地方,透过窗户或院子,看到,镇上并不是没有女人,而是她们都藏起来了。
更诡异的是,不论是十**岁,还是七老八十,她们都挺着孕肚!
连无恙的眉头皱得都快打结了:“镇上所有的女人都怀孕了!”
这话说出来,连连无恙都不敢相信。
果然,子默、刘唤几个年轻人惊讶:“都怀孕了,怎么可能?”
连无恙双眼呆滞:“对,所有的,包括快入土的老人。”
“......”
这下,所有人都静下来了。
这里果然很不对劲,哪有镇子上所有的女人都怀孕的。
连无恙想到刚才那一声尖叫,还有行人们说着‘又生出一个’,当即就道:“刚才那声尖叫就是孕妇月份到了,孩子正在生。”
众人也想到行人们说什么又生了一个。
连无恙双眼微眯,觉得那些孕妇肚子里的胎儿有问题:“我去看一下刚才生出来的婴儿。”
纸鹤又飞回到刚才那座砖房中,停在砖房外的院子墙上,翅膀扑哧扑哧地扇着。
停了许久,也没听到屋内有婴儿哭啼声。连无恙又不能让纸鹤飞得太近,以免被人察觉不对劲,只能等了一会儿后,见屋内并没有人出来,便收回了心神。
连无恙有些奇怪地摇头朝众人道:“刚出生的地方没有婴儿的哭声。”
“这怎么可能?”
他们虽说没有带过孩子,但刚出生的婴儿,哪儿有不哭的。
这时,子默突然惊叫一声:“这个镇上没有小孩。”
对啊!
众人这才一下子回想起来。
他们来这么长时间,街上一个小孩都没有,甚至,连镇上都没有多少人。
怎么可能,一个镇上少说也有几万人,怎么可能就只有这一点人。
结合整个镇上的女人怀孕,他们觉得这个镇上简直是疑云丛丛。
吴擎道:“先不想这么多,眼下,既然招不到镇上的问题,我们先探查卫生院是不是养尸地,先回卫生院。”
众人纷纷点头。
回到卫生院,毛求道拿出罗盘,罗盘上的指针慢悠悠地转着,并无异常。
连无恙也拿出黄符,黄符一点动静都没有。
子默吴铭他们手托罗盘在各个地方寻找着,均没有发现异常。
随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太阳西沉,他们都一点头绪都没有。
连无恙奇怪道:“是不是我们寻找的方向不对。”
这里即是他的纸扎人传来的消息,也是安全部搜查到的信息,这里鬼气最重,可是,这里分明一点鬼气都没有,总不能他们两方的消息都有误吧。
吴擎垂眸不语。
就在众人没有头绪的时候,日头已经下沉,天空犹如泼洒了一层墨色,头顶宛如乌云压城。
黑暗,猝不及防地,来了。
“嗡~”一阵刺骨的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巨大的鬼气如飓风般差点将他们掀倒。
黑暗中传来簌簌声,毛求道和弟子们手中的罗盘抖动不已,中间的指针突然疾速旋转,如同周围有无形的磁场干扰罗盘。
这显示,有无数厉鬼来了。
“小心。”吴擎提着长剑将连无虞护在身后,连白和连红也跟在连无恙身旁,子默和刘唤几步上前,与师傅背对背举剑站立,吴铭和吴远跟在吴擎身后。
吴擎和毛求道捏决打开阴阳眼。
只见原本干净的卫生院完全变了个样,头顶上密密麻麻全是细小的脚印,以他们为中心,围了一圈不过半个手臂长的小娃娃。
不!不是小娃娃,是胎儿,还未出生的胎儿。
“咿咿呀呀——”
“咿呀——”一阵婴儿啼哭声骤然响起,在布满胎儿的卫生院令人毛骨悚然。
“是婴灵。”连无恙厉声道。
他和连无虞无需开阴阳眼,就能见到阴魂,他们分明看到这些成百上千个婴灵是突然出现一般。
“快后退。”
婴灵的鬼爪尖锐又长,泛着寒光,又有鬼气附着,单单被抓上就能被扯下一块皮肉。
连无虞看着满目的婴灵,灵光一闪道:“这里已经自成鬼蜮了。”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白天这里乃至整个镇上都没有丝毫异常,黑暗来临,这里突然就出现这么多婴灵。
连无恙想到他们来时看到地写着东阳镇的石拱门,怕是从那时开始就已经进入鬼蜮的范围了。
子默和刘唤入门晚,知识面还不能接触到鬼王和鬼蜮,他们问道:“师傅,什么是鬼蜮。”
毛求道愁眉苦脸地对徒弟们解释道:“鬼王和普通厉鬼最大的区别就是能不能用自身的鬼气形成鬼蜮,它以鬼气能够蔓延到的范围内形成的环境,几乎是另成一个世界,在这里几乎是与外界失联,普通的红衣厉鬼在他们面前,没有一丝还手之力。”
“在鬼蜮中,甚至你所见、所感可能都是假的,是它想让你看见你,你才能见到。”
两人闻言,咬住下唇,没有想到情形这么恶劣。他们握紧手里的法器,眼神里有些退缩,但慢慢地,变得坚定起来。
拜入师傅门下前,就预想过会有危险的情形,现在不过是提前了一些而已。
毛求道看了眼密密麻麻的婴灵,叹了声气:“难怪了。”
难怪这里没有鬼王,却能鬼蜮了。
婴灵是在孕妇肚中就已经死亡,既不能称作是人,也不能说是鬼,不能再入地府,也不能重返阳间,只能在两界徘徊,若没有道士和和尚为婴灵超度,他们只能这样游荡在时间,这就造成了婴灵身负极大的怨气和鬼气。
比普通的恶鬼更恶,更凶!
可是这里竟然这么多!
他看向连道友和吴擎:“看来我们是有场大战了。”
“嗯。”连无恙从身后的背包中拿出纸鞭,又想到什么,转头看向被吴擎护在身后的连无虞:“我还有纸鞭,你要不要。”
连无虞摇头笑道:“我用不顺手鞭子,我有红缨枪就行。”
吴吴擎自上次连无恙打伤连无虞,对他一直不满,此刻乜他一眼:“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言外之意就是:他有我护着。
连无恙不自觉地感到牙酸,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不管就不管,哼!我一个人轻松得自在。
跟在吴擎身后的吴铭和吴远有些着急。
连无恙的纸鞭威力他们是看到过的,连无虞没有道法,若有纸鞭在手上,也能保护自己,怎么就拒绝了。
不顺手可以练练嘛,多甩几次就顺手了,总比丢掉性命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