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连无恙揉了揉被勒疼的胸口。
程洪斌坐在驾驶座上，手脚发软，心有余悸。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很快，背上就沁出了一身冷汗。
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我……我刚刚明明看到的是绿灯。”程洪斌两眼放空，说出的话还带着颤音。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连无恙听
“连老板，我，我是不是撞鬼了。”程洪斌现在座椅里，惨白着脸转过头问。
连无恙环顾了一周，皱着眉头，回道:“不是。”
凌晨2.3点的街道空荡荡的，上一条街道的车来车往和这里格格不入。
太干净了。
街上除去刚才开过去的货车，别说人了，一个鬼影都没有。
人死就有魂，魂若不入轮回就是鬼，像张天那样的，还不能算是鬼，只能算是孤魂。
毕竟死后不久，执念不深，但执念达成后，魂魄自然会再入轮回，若执念迟迟不能达成，又入不了轮回，只能化作野鬼。
可这条街，一个鬼影都没有。
“是这条街不对劲。”连无恙道。
街不对?程洪斌看向十字街口。
此时，他们的车被逼停在马路中间，透过玻璃看向路面，四条笔直的马路越伸越远，视线看不到的尽头像是四个黑色的大洞，吞噬着马路。
两边的绿化带上树木整齐地栽种，晚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路灯从上倾泻而下，印得地面的树影影影绰绰，像一坨坨会动的黑影一般。
“连，连老板。”程洪斌心里一悸，眼睛死死盯在车外，生怕眼睛一眨，就有东西冒出来。
连无恙想了一会，率先拉开车门:“你先下车，这里我来开。”
他不太放心让程洪斌开下去了。
“好。”程洪斌不受控制地抖着手摁开安全带，连滚带爬地上来了副驾驶。
一路上，连无恙将车开得又快又稳，一点异象都没有。很快就到了别墅。
看见熟悉的建筑和灯光，程洪斌热泪盈眶。
太不容易了，这个晚上。
连无恙目不斜视地走进别墅，对旁边叫软得像面条一样的人不忍直视。
许是听到动静，刘管家从楼梯下来。
“连先生，少爷，你们回来了。”
“嗯。”连无恙上前想问程寂睡没睡的，就被后来嚎叫声打断。
“刘叔，救命啊，晚上问不敢回去了，呜呜呜。”程洪斌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刘管家哭得惊天动地。
“我，我这几天都要住在这里。”他现在觉得哪里都不安全，连老板身边才安全。
“好，你的房间都有人定期打扫的，进去住就行。”刘管家从善如流的回答，看样子应该也不是第一次临时说来住了。
程洪斌委屈地抽了抽鼻子，道:“刘叔，我跟你讲，今天晚上我过得非常的魔幻……”巴拉巴拉的，拉着刘管家的袖子讲个不停。
连无恙被吵得头痛，揉了揉额角，留下一句‘先去睡了’，赶紧溜走。
路过程寂的门前，停下了脚步，想了一会还是不去打扰他了，回房休息。
第二天中午才悠悠转醒，下楼一看，几人已经坐在沙发上了，餐桌那边佣人们正在收拾碗筷。
“……”连无恙。
我这一觉睡得有点久啊。
“连先生，您醒了，现在吃午饭吗。”刘管家道。
刘管家这么客气，连无恙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睡过头了，让刘管家多做了一点事。
“额，有饭就行，随便什么都可以。”连无恙摸了摸鼻子。
程寂适时叫下连无恙:“先坐一会。”
他穿着衬衫西裤，领带都没松，应该是从公司回来吃饭的。
只是连无恙觉得奇怪，公司应该有餐厅，怎么还要大老远地跑回来吃饭。
很快，收拾好的餐桌就重新端着炒好的菜上来。
接过女佣递过来的碗筷，道了句谢谢。
沙发上，程洪斌坐如针毡，几次想说话来着，都被程寂一个眼神制止了。
只能按捺住小心思，乖乖坐好。
好一会儿，终于等连无恙吃完后，按捺不住分问他:“连老板，你昨晚说那条街不对劲，是什么意思。”
连无恙笑着抽了一张纸巾擦嘴，没有回答他，反问道:“现在不怕了。”
程洪斌被他说的语噎，讷讷道:“我，我昨天不是半夜吗，我才害怕的，现在大白天的，怕什么。”
“是吗。”连无恙挑眉。
“当然。”程洪斌瞪眼。
连无恙抿嘴笑了一下。
程寂今早起床的时候就听刘管家说了，程洪斌昨晚跟他抱怨的事，也很好奇是为什么。
连无恙见两人都看过了来，才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特意造出阴森的氛围。
“昨晚那条街不对劲，是因为……街上不仅没人，连个鬼都没有。”
程寂挑起眉头:“什么意思。”
程洪斌在一旁瑟瑟发抖:“你别吓我啊，连老板。”
“我吓着你有什么好处，就字面上的意思呗。”
连无恙手肘撑在餐桌上，握着拳头抵在额角上，解释道:“去世之人的魂魄离身，原本是有鬼差引渡，再入轮回，但死前若心有不甘或仍有未达成的心愿，执念缠身，连地府都进不了，怎么入轮回。”
说着，连无恙手指在眼前打圈圈比画着:“所以呀，魂无门可入，不就成了孤魂野鬼，在世间游荡。”
“而且，执念深重的，时间一长，就能化作厉鬼，寻活人报仇。”说到这，眼神连无恙似不经意的划过程寂，见后者神情毫无波动，又收回眼神。
所以呀，这路上怎么可能一个鬼都见不着呢。
“有没有，可能这些鬼去了别的地方了。程寂接话道。
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些鬼虚无缥缈的，哪儿都能去。
连无恙摇头:“若说是孤魂野鬼倒也可能，但是横死鬼不能离开自己肉身死去的地方。”
这就奇怪了，程寂蹙眉。
这一个月以来，发生了几起车祸，横死的人可不止一人两人了。
话说到这里，大家就都明白了，一时间，都没说话，气氛也严肃起来。
刘洪斌看看连无恙又看看程寂，坐在沙发上，像小学生在课堂上回答似的，举着小手，弱弱地说:“我问一句哈，那些大师们招鬼有什么用。”
连无恙听罢嗤笑一声:“用处大了去了，什么招财、害命，转运，或者收为己用，提升道行的，正经地道法不钻研，旁门左道是研究了个透彻。”
“那怎么呀。”刘洪斌道。
“没办法。”连无恙摇头。
“捉鬼，我在行，但对阵法，咒术什么的，我还差了一些。”
刘洪斌不相信:“连老板别谦虚啊。”
连无恙失笑:“我真是不行，我又不是什么天选之子，怎么可能什么都会。”
刘洪斌头秃。
昨天晚上的事是真吓到他了，明明看着好好的，突然冲出一辆汽车不说，连绿灯都能变红灯。要不是昨晚又连老板在，此刻，他怕是已经躺在太平间的床上了。
程寂想了想，道:“实在不行就封路，再怎么样，人命要紧。”
“封路？！”刘洪斌反问：“西纬路靠近市中心，又处在大学城附近，正是车流量巨大的地方，封路能行得通吗？”
程寂皱着眉头，没答话，就算是他和交通指挥部施加压力，交通指挥部也不可能会答应。
不说有没有正当的理由，无故封掉一条主路，交通部的人也得承受多方的压力。
连无恙拿起桌上的手机，思索几秒，还是打开了微信，打了个语音聊天过去
“我先打个电话问问。”
很快，电话那头就接通了。
“喂，连道友，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云华道长。
上次和流云观的几位道长互相留了微信联系方式之后，这还是第一次通话。
“云华道长，打扰了。”连无恙现实寒暄了几句就进入正题。
“西纬路这一个月以来出过好几场车祸，你知道吧。”
“西纬路，知道，微博上沸沸扬扬的，热搜都占了好几条呢，怎么了？”电话那头的云华道长疑惑地问道。
“......”连无恙默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这些道长这么与时俱进，连微博热搜都知道。
“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和一个朋友路过那条路的时候，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那个朋友开车路过十字街头的时候，就像是被鬼遮眼了一样，不仅如此，街上的孤魂野鬼也不见，按理说，前段时间出了........”
话还未说完，就被那头云华道长的声音打断。
“你说什么，你在不开眼的情况下能看得见鬼？”电话那头，云华道长已经听不到连无恙在说什么了。
单知道连无恙的天赋强到能肉眼见鬼，就难受的痛心疾首。
这么好的苗子，怎么就不修道呢。
“......”连无恙直接就不说话了。
合着他刚刚前面说了一大堆，他就听到了后面哪一句？
或许是连无恙不长时间不说话，云华道长的声音就渐渐停了，他掩饰地咳了两声。
“连道友，你刚说什么来着，西纬路啊，好像最近来上香的听众里就有念叨过，说是来求几道平安符，呵呵。”
听到说道正话上了，连无恙才接话：“对，是西纬路。”连无恙耐着性子把话再说了一遍。
“连道友，人命关天的事，你确定说的可都是真的？”云华道长慎重地道。
“自然。”连无恙应道：“不过云华道长最好亲自前去查探一番。”
那边安静了一会后，云华道长略显苍老的声音回道：“我和几位道长需要亲自去探讨一番，晚点给你答复。”
电话挂断后，转头就见刘洪斌的大脸对自己身边。
连无恙嫌弃地伸出一个食指点在他的额头上推开了:“你干吗。”
“连老板，你刚才是跟流云观的道长打电话?”
“对，你认识?”
“认识啊，不过我跟你讲啊，那个流云观的都是假道士。”
刘洪斌一脸着急，生怕他也上当:“上次小亦请的抓鬼的大师就是在流云观请的，一点用都没有，再去找他，人也没看到，电话也不接。”
连无恙皱眉，第一反应是不可能，昨天去流云观的时候，几位道长都是灵力深厚之人，怎么可能是骗子。
“你请的是流云观哪位道长。”连无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