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前一日。
连无恙的纸扎店也人来人往,前前后后做了十几单生意。
现在正是酷夏,断夜断的晚,快7点了天还是大亮,路上的行人却来去匆匆。
“咦,连老板还没关店啊。”王强探出头笑眯眯地问道。
“正要关呢。”连无恙回道:“今天鬼节,王老板也早点关店。”
“是呢。”
连无恙落下了卷闸门,现在时间还早,先去睡会儿,到了子时之后怕是没时间休息了。
……
中元节也称鬼节,农历七月十五子时,大开鬼门关,鬼差会带着地府里的鬼魂引渡至阳间,接受家人的祭奠。
中元节前后一天,人们大都早早回家,不敢在外面逗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临近半夜,整条街道寂静无声。
“诶,你怎么也来了。”
这一声如一滴清水落入滚烫的油锅中,瞬间沸腾起来。
街上不知从哪儿,多出了数十道身影晃悠
“嗐,这不是鬼节么,存了一年的功德就盼着来连老板这边消费。”一名黑无常说道。
“谁说不是呢,为了今天,我连地府下达的生无常的指标都没要。”
“那你可太卷了吧。”他咋舌。
街头浩浩荡荡走来一群的黑白无常,有说有笑的。
“呼——”一阵阴风吹过。
“诶,那个鬼差票这么快做什么,连老板这个点指不定开没开门呢?”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一看就是没提前在连老板家预定的,只能先来后到咯。”
鬼节对于鬼来说,不亚于人间的春节,他们一年到头攒到的功德也就在这一天舍得花了。
果然,等一众鬼差到了无恙纸扎店门口,卷闸门还关着呢。
“哎哟,怎么子时还没到吗?”鬼影中一个鬼差急道。
“连老板的性子还不知道,不到准点不开门。”
“诶,对对对。”
鬼影中见传来一阵骚动。
“谁呀,别挤啊,我帽子要掉了!”
“孟婆七,你挤什么。”
一个妖娆的身影转过身来,露出魅惑的脸蛋:“什么挤不挤的会不会说话,女士优先懂吗。”
一个鬼差不服气:“你就在孟婆桥煮汤,来连老板这里做什么。”
孟婆七拂过额前的碎发:“我来取我订的衣服不行,老娘的衣服都穿了一年了,早就穿腻了,怎么,你想跟我抢?”
“别,好男不跟女斗。”
别看孟婆武力值不高,但煮汤的技术‘一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她喂了一口,那烫的滋味......啧,几百年不见有长进。
“唰——”
子时一到,卷闸门被拉起。
鬼差和孟婆们纷纷和门后的连白、连红打招呼。
“连白(连红)过节好。”
连白:“好。”
连红:“进来吧。”
一个鬼差道:“还是连红贴心。”
连白一个眼神看过去,鬼差立马噤声,引得其他鬼差偷笑。
平常苍蝇都不愿意进来的小店,此刻鬼影重重,连站的地都没了,其他鬼差只能飘到半空中。
进了连老板的店,他们差不敢高声喧哗,但毕竟鬼数众多,再小的声音汇于一处,小小的店里也像处于闹市中。
连白、连红将众鬼引至店面后的空地出,数百个纸扎人站在空地上,手里都捧着一件纸扎品。
“我看到我预定的战马了。”
“我也是。”
吵吵闹闹的声音不绝于耳,连白烦躁的蹙眉。
这时,二楼的房间突然亮灯。
众鬼差如被掐住了喉咙,安静如鸡:“......”
完了!把连老板吵醒了,他们额间落下汗珠。
随着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院子里几千号鬼差,愣是一丁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连白松了口气:“老规矩,订货的左边站,没订货的站右边。”
‘刷刷刷’的几息间,就排成了整齐的两排,站不下的自觉排到店外。
连无恙下来的时候,见到队伍还算整齐,没做反应。
一个纸扎人搬了一张红木椅来,连无恙懒散地坐着:“速度快点,下一波1个小时后,没有选好的明年再来。”
这下,众鬼差没人敢逗留。
一手交功德,一手交纸扎,预定了货的那一队半小时就领完了,没预定的那一队,也在半个小时交易完。
已经拿到纸扎品的鬼差在店门□□头。
矮个子的鬼差问道:“你今年定了什么?”
高个子鬼差挤眉弄眼:“我定了一根纸鞭。”
他惊得跳起来:“卧槽,你竟然有这么多功德,好哇,你背着我们做什么了?”
高个子鬼差直呼冤枉:“我不是说了吗,我连生无常的指标都退了,一年攒个30几缕功德不过分吧。”
另一个鬼差羡慕得眼都红了,发狠道:“明年我也和你一样,多攒一点。”
路过的鬼差闻言,纷纷来观摩高个子手中的纸鞭。
要知道,连老板制作灵力非凡,寻常鬼差拿它做武器,对阵鬼王,也能不落下风,但纸鞭制造极其不易,一根的定价相当于寻常鬼差一年挣的功德吗,众鬼差望而生怯。
自从连老板入世开店以来,他还是第一个定下来的,不得羡慕死他们。
高个子鬼差道:“嘿嘿,我仰慕黑无常英姿已久,听说无常大人的勾魂索的修补材料就是用连老板的纸鞭做的,这才狠心定了一根。”
“噢。”高个子鬼差钦慕黑无常不是什么秘密,整个阴间的鬼差都知道。
不过,众人还是羡慕嫉妒:“明年我也要试试,四舍五入,不就是和无常大人并肩作战吗?!”
纸鞭的威力,遭受过的人不敢再回想。
犹记得连老板初入世开店,这些鬼差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哪有这么听话。
连老板提着纸鞭孑身一人闯入地府,把一身反骨的鬼差收拾得服服帖帖一战成名!
到现在地府都流传着连老板的神话。
鬼差们过节,不代表阳间就没人逝世了,为了不让生魂在阳间逗留,鬼差们都是分批过来的。
第二波鬼差紧跟着来临,一波送走,又来一波。
鸡鸣声响起,鬼差们叮叮当当地拖着从地府中的阴魂重入地府。
“连白连红干活咯 ”连无恙伸了个懒腰。
鬼门关大开,地府的鬼都出来了,但每年都有小鬼不愿意回地府躲起来。
往往都是晚上做完生意,白天还要去把出逃的小鬼抓回去。
苦啊——
……
半个小时后,连无恙来到一座游乐场,买了张门票进场。
“这里?”将黄色小纸人托举到眼前。
待它点头后,连无恙兴味道:“挺会藏的。”
“里面几只。”
见小纸人举起一只手掌,另一只手掌:“喔~十只鬼呀。”
他杏眼弯成月牙状:“这下省事了。”
他跟在队伍后面,排队入场。
掀开厚重的遮光帘,里面漆黑一片,骷髅头和一些带血的字在墙上泛着荧光。
进场了,就发现阴气更重了。
排在他前面的应该是对闺蜜,离他有段距离,或许是看到了什么惊恐的画面,尖叫声骤然响起。
“啊——有鬼!”
然后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跑远了。
这下方便了,就他一个人。
顺着墙上的箭头走,后颈突然一阵阴风吹来。
“嘎嘎嘎。”头顶上冒出一个长发的头颅,黝黑的发丝遮住了脸,蹲在房梁上的工作人员已经麻木到毫无表情抽动手上的长绳。
那个长发飘扬的头颅就在空中一点一点。
连无恙:“……”
面无表情地绕过。
鬼屋工作人员:“……”竟然这么淡定?
不甘心没吓到人的他收起麻绳,将‘鬼头’收上来转过脸……
一张惨白,两眼外凸的鬼脸骤然出现在他眼前。
“……鬼呀。”那个工作人员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凸眼鬼浑身一僵,完啦!
“吧嗒。”传来脚步声。
“嗐,鬼节快乐!”连无恙笑眯眯地抬手招呼他。
鬼道:“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连无恙:“你说呢。”
甩出一条绳子捆住他:“还有鬼呢?”
凸眼鬼义气地说:“我不知道。”
连无恙凑近他:“你不知道?”随后又迅速转过脸。
妈呀,丑死了。
凸眼鬼委屈:“你竟然还嫌弃我?有没有人性啦,我都死了你还嫌弃。”
连无恙不跟他废话,将绳子勒紧了,绳子上的雷咒起了反应。
“我,我说。”凸眼鬼地说出来的话被电得浑身颤抖,**夺魄。
“哼!走。”
有了凸眼鬼引路,很快就将是个小鬼绑了起来。
“凸眼鬼,你不讲义气,竟然把我们都供出来了。”
凸眼鬼垂着脑袋:“……”
“你个杀千刀的,我们就是听了你的话才来这个鬼屋。”
“现在好啦,一网打尽,谁都没有逃出去。”
“你¥#@&。”
一群鬼说得义愤填膺,口吐芬芳。
连无恙皱眉:“吵什么,鬼门打开,让你们出来放风一天,你们还跑了,不抓你们抓谁。”
十只鬼还想说话。
连无恙勒紧了绳子。
“啊……我~不~敢~啦~”十只鬼又来了一次**体验。
连无恙斜他们一眼:“安静,懂?”
十只鬼:……不敢说话,只敢在心里腹诽。
又不是你在地府里待着,你能理解十年如一日地在地方里关着。
若是连无恙能听见,非得怼他们:
老子在连家呆到18岁,没出过村子一步,不比你们苦?
到了傍晚,连无恙拖着一群鬼回到店里,连白和连红已经回到了店里。
院子里停了数十只小鬼挤到角落里双手抱头,好不凄惨。
“过去。”将抓回来的小鬼放过去。
墙角的小鬼露出同病相怜的表情。
连无恙抓来的小鬼:“……”
找到组织了。
连无恙从小房间拿出一张纸门,放进铁盆里烧,一扇木质的小门在盆上现形。
“进吧。”连无恙推开木门道。
墙角的小鬼一僵,极其不愿意地跨过门。
连无恙提醒道:“跑呢,你们也不跑远一点,敢在我的地盘上躲着,也就你们这群新死鬼,你看那些死了些年头的老油条哪个敢来。”
那群滑头,聪明的很,从不敢出现在他的地盘上。
小鬼们欲哭无泪,他们哪知道啊,明年要是没投胎,铁定不来这躲着。
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