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佑没想到简秩舟今天会回来得这么早。
听见玄关那儿传来开门声的时候,陈佑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他赶忙朝赵闯他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可惜没人肯听他的,几个人依旧或躺或靠,各自都以一个不太雅观的姿态窝在沙发上打游戏。
当简秩舟走进客厅的时候,赵闯嘴里还在使用着相当粗俗的词汇辱骂着游戏里的“猪队友”。
“简哥,”陈佑连忙站起身,他能感觉到简秩舟比以往任何一次他犯错的时候都要生气,“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呀?”
赵闯他们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陈佑口中的这位“简哥”,简秩舟和他们想象中的样子大相径庭,因为在陈佑以往对这个人的描述中,简秩舟听上去就像是一个钱多得没处使的傻|叉大老板。
赵闯原本以为他会是个身材普通,甚至有点儿发福的、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
但事实上简秩舟看上去非常高大、年轻,眼神凌厉,看向他们的目光像是在看着一堆垃圾,他面无表情地对陈佑说:“让你的‘朋友’马上从我家滚出去。”
赵闯甚至没有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什么火气,但身体还是下意识地离开了沙发。
陈佑连忙上去轻轻拽动了一下赵闯的胳膊:“闯哥……”
旁边有个小混混忍不住嘀咕道:“拽什么拽?”
“三分钟,”简秩舟看向陈佑,“不然我马上报警。”
简秩舟说完便离开了客厅。
陈佑连忙又拉了拉赵闯:“求你们了闯哥,我会挨罚的。”
赵闯他们其实早就想走了,但方才简秩舟在这儿,他们要是起身就走,显得好像落荒而逃似的,那多没面。
现在陈佑开口给他们递了台阶,他们也就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
“我看你那个简哥指定不能是什么好东西,”赵闯说,“面相看着就凶,还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儿,真以为自己人上人啊?”
陈佑在旁边“嘘”了半天,可赵闯的声音还是很大。
几人刚穿好鞋,陈佑就迫不及待地替他们开了门,可门一开,却见门外站着几个手持警棍、且神情严肃的安保人员。
赵闯回头看向陈佑:“我靠,你那个简哥什么意思?”
陈佑明显已经慌了,愣在那里说不出话。
看着赵闯他们被那几个安保人员连拉带拽地带走了,陈佑才知道跑进去找简秩舟。
“简哥……”陈佑低声对简秩舟解释道,“我就想让他们来吃我昨天剩下的蛋糕来着。”
“客厅那边我一会儿会打扫干净的。”
“简哥你别把他们送到警察局行吗?”陈佑说,“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让他们来了。”
简秩舟始终面无表情,只说:“吃饭吧。”
陈佑本来就不敢忤逆他,更何况是在这种时候,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在简秩舟旁边坐了下来。
陈佑没敢夹菜,只埋头扒拉了两口米饭,干巴巴地嚼完,然后咽了下去。
“哥……”
他朝着简秩舟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然后自作聪明地往他碗里夹了一只虾:“我下次……”
他话音未落,就看见简秩舟忽然将那只碗猛地朝他砸了过来,陈佑只觉得一阵冷风从自己耳边擦过,之后那只碗便连着里边所盛放的食物,在自己身后“砰”地碎了一地。
陈佑先是下意识地抖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旋即他看见简秩舟站了起来,然后一把抓住他手臂,将他从餐椅上扯了起来,过程中简秩舟始终不发一言,陈佑只觉得自己的脚都要软了。
“我错了,”他一直说,“我错了简哥……”
简秩舟并没有理会他的挣扎,而是直接将人带到了地下室的入口处,门一打开,陈佑就感觉自己被他丢了进去。
他整个人踉跄了一下,随即跌倒在地上。
这间地下室内十分空旷,只有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杂物,没有窗,有灯,但是开关被设置在了门外。
陈佑很怕黑,被丢进来的第一时间,他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连忙站起身,跑过去试图把门打开,但这扇门似乎已经被反锁了,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打不开。
于是他只能疯狂捶门,一边哭,一边喊:“简哥我错了,你放我出去吧……简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门外没有任何回应。
陈佑不记得自己究竟被关在这间地下室里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
他始终背靠着地下室的那扇门坐着,一开始他哭得太大声,嗓子已经有点发哑了,在他发现求饶完全没有用后,他才慢慢开始安静下来。
地下室里连一丝一缕的光线都没有,陈佑安静下来以后,才发现这里边也并不是极度的寂静,天花板上好像时不时地会传来一点奇怪的声响。
他把自己缩成很小一个,整个人都贴在离外边最近的那扇门板上,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一点点安全感。
好在简秩舟并没有打算让陈佑在地下室里过夜。
陈佑在哭累之后,其实就感到了困倦,但因为总觉得这间过于黑暗、又过于空旷的地下室里会有鬼和妖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虎视眈眈,所以陈佑硬撑着没敢睡。
直到身后的门传来开锁的响动,陈佑才一下站起身,因为在黑暗里待了太久,陈佑被外边突然的亮光刺激得忍不住眯上了眼。
简秩舟在他眼里依然显得冷漠而可怕。
“我错了,”陈佑忍不住又哭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闭嘴。”简秩舟说,“不许哭。”
陈佑不敢再哭出声,只是还在时不时地发出抑制不住的抽噎声。
他本来已经跟着简秩舟走出去了两步,忽然想到地下室的门还没关上,陈佑生怕简秩舟又突然发作,再一次将他关进去,于是又急忙折回去把门给锁上了。
简秩舟看起来还是很不高兴,陈佑能感觉得到。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到别墅一楼的庭院平台上,眼下已经是初冬时节,夜风很凉,陈佑穿得少,一出来就开始发抖。
但简秩舟没让他回去,他就不敢回去。
陈佑看见简秩舟点了根烟,黑夜里,陈佑战战兢兢地觑着夜风中曳动的橘红焰点与简秩舟锋利冷漠的侧脸。
“我很想教好你,”简秩舟很平静地对他说,“但是你实在太不乖了……总是触碰我的底线。”
陈佑连忙说:“我以后肯定不会了。”
今天晚上,他已经把这句话说了无数次,可是简秩舟看起来一点都不愿意相信他。
“我以后会很听话的。”
陈佑一边说着,一边又用袖子抹了把眼泪。
简秩舟转身看向他那张湿漉漉的脸,除了眼泪,还有鼻涕。
他很难想象到那个人会有这样狼狈的时刻,和陈佑相处越久,简秩舟就越觉得他不像是那个人。
陈佑像是那个人的相反面,并拥有他身上所有优点的反义词。
“一样的脸,”简秩舟忽然说,“为什么你这么丑?”
陈佑听不懂他说的话,只呆呆地望着他。
“小丑东西。”
很显然,简秩舟对陈佑非常不满意,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又不愿意将这个人丢回到他原来的生活里去。
简秩舟说话的时候,陈佑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看。
在庭院灯光的映照之下,他的那双眼睛显得湿漉漉的,睫毛很长,因为被泪水打湿了,所以显得更加分明。
他真的很想要讨好简秩舟,让这个人消气,可是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简秩舟说不喜欢他笑,又不许他哭,所以除了直愣愣地望着简秩舟,陈佑现在什么也不敢做。
看着这样一张略显肮脏的脸,简秩舟竟然有了几分莫名其妙的欲|望。大概是因为最近工作太忙,太久没有好好纾解的缘故,他想。
“过来。”他叫陈佑。
陈佑有点儿警惕地朝他走近了。
简秩舟指缝里还夹着燃到一半的香烟,他顺手掐住了陈佑的下巴,用拇指指腹抵在他下唇上,然后陈佑的唇缝就这么轻易地被他打开了。
他的力道有点重,但陈佑认为这是简秩舟给自己的惩罚,所以他并没有表达自己的不舒服。
陈佑依然用那种纯真的、湿漉漉的目光盯着他的眼睛:“简哥,你现在原谅我了吗?”
“简哥……”
他是真觉得这外边有点太冷了,夜风吹得他唇齿发颤:“咱们进去吧,好冷啊。”
连陈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句话,或者哪一个动作取悦了简秩舟,但他很明显能感觉到面前的这个人好像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简秩舟把烟掐灭,带着他回到了客厅。
“不早了,”简秩舟对陈佑说,“先去洗澡吧。”
陈佑应了一声,然后问他:“……那我今天晚上还要练琴吗?”
“不用。”
陈佑又说:“对不起简哥。”
他越说声音越小:“你真让人把闯哥他们送去警察局了吗?闯哥他们其实人不坏的,而且是我叫他们来吃蛋糕的。”
简秩舟只回答了他前一个问题:“没有。”
陈佑总算安心了。
“洗完澡到……”简秩舟忽然一顿,又说,“算了。”
第一次,陈佑什么都不懂,简秩舟预感到这一次不会进行得很顺利,而且他也不想把自己的房间弄得太脏、太乱。
所以最后他说:“一会儿我会来找你,先别睡。”
陈佑也没问他到底来找自己干什么,满嘴只是答应:“好的简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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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