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黑眸微垂。
“是那个周军师所为？”
“是陈准。”
“陈准？”
谌彦抬起头。
“是阳县的那个陈准？他诈死？”
无烟摇摇头：“阳县死的是陈淳，是陈准的弟弟，真正的陈准在江湖上人称‘江湖郎君’。”
沉默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
“他是独孤围的义子？”
无烟点头。
江湖郎君……
沉默地走下台阶，拿过无烟手中的剑，细细抚摸。
江湖郎君，传闻中豹子头独孤围的左膀右臂，熟知天文地理，奇文遁甲，最擅长搭建情报网和追踪之术……
“他还有什么消息带来？”
无烟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
“还有一封信。”
谌彦接过书信，直接打开了来。
眸色越来越深。
“殿下……”
青白的指节缓缓将那张信纸揉成了一团。
“现在毕之被困在哪儿你可知晓？”
无烟点点头。
“我给你三百血滴子，你去救毕之，我去会会陈准！”
“殿下！”
“我若不去成周，难道看着我在南秦布置的暗线全部付之一炬吗？陈准既然能毁了我在成周的暗线，那我们在南秦其他地方布置的暗线难免不会被发现。”
“既然他料定了我会去南秦，我不妨就去会会他。”
“可是殿下……”
谌彦瞥向无烟：“只是，具体要怎么会他，还是我说了算……”
拿着溯玉背过身。
“你起来吧，速去准备，务必明日卯时之前出发。”
“是。”
无烟退了出去。
华丽宽敞的大殿瞬间又变得空荡荡的了。
“殿下，您的清神汤好了。”
“端进来吧。”
殿门被推开，一个黑衣人端着清神汤走了进去。
“放这儿吧。”
黑衣人眸子微动，依言走到谌彦身旁，将清神汤放在了他手边的案几上。
青年依旧埋着头，完全没有立刻喝汤的意思。
眸子一缩，正待动手，忽听殿外一道声音：“殿下，文丞相求见。”
立刻缩回手。
垂立在一旁。
“他来何事？”
“丞相没说，但看着，好像是为了您和太子妃大婚一事来的。”
门口的太监斟酌着话语。
眉头拧了拧。
“让丞相稍等片刻，孤这便过去。”
“是，那小的先去回话了。”
说着青年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桌上的清神汤，端起来一饮而尽，大踏步走了出去。
“……只有抓到北离奸细风尘月，才能彻底扳倒陈熙。”
“……独孤霄，你才是好大的胆子！勾结北离，弑兄夺位！你简直枉生为人……”
头脑一片混乱。
周鑫甩了甩思路混乱的脑袋。
勾结北离……风尘星真是北离派到南秦的细作？
虽然自己也怀疑过。
可是明明在玉泉山风尘星还在帮独孤城抵御东夷军队，而且据宁泽所说风尘星当时还跟靖王交好。
就连一月也说靖王曾和毕之来往密切。
如果毕之是奸细的话，那靖王……
不，不可能！
“……刚刚那个人白衣人……”
“……风尘星，他叫风尘星……司徒迟之死不是他所为……”
“……他是二殿下的手下……”
风尘星，是北离太子的手下。
之前查出红赤果果根源自北离，鼠疫应该也是和北离有关的。
如果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的话……
“……二十年前，我们南秦和北离因为……一场过节，曾在囹圄城汜水之滨有过一场大战，之后，辅政王一气之下派人潜入北离，找到北离王室的祖坟，把北离王室的祖坟挖了个底儿朝天……”
耳边忽然响起那日严正的话。
北离和南秦有仇。
可是也不对。
就算北离和南秦有仇，也没必要派毕之这么费尽周章搞这么大一场报复。
更何况这是两国之间的冤仇。
“……二十年前，我们南秦和北离因为……一场过节，曾在囹圄城汜水之滨有过一场大战……”
一场过节？
是什么样的过节才能让两国之间展开一场大战？
周鑫挫败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越想脑子越混乱。
根本找不到有用的线索。
北离奸细毕之……
“……不管周公子明不明白，我只想嘱咐周公子一句，有些事还是不要查的太明白才好，否则，吃苦头只能是自己……”
脑中恍然想起那日细柳营外毕之的话。
忽地从床上坐起来。
是了，她怎么就忘了！
毕之很久之前就知道兴远城发生的一切。
而且他好像还很不希望自己查清司徒迟的案子，甚至还想杀了自己……
他一直在南秦呆着，而且两年前就来了南秦。
他是北离太子的手下，怎么会无缘无故呆一直呆在南秦？
看来毕之真的极有可能是北离派到南秦的奸细。
呆在南秦两年……
这其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难道和那场过节有关？
看来还得去一趟宁泽的府上。
刚要进院子忽然瞥到一道白影。
“军师。”
一月有些意外：“军师，你怎么在这儿？你找公子吗？”
点点头，抬起头，“嗯，小宁大人在吗？”
“大人进宫了。”一月看了一眼天色，“不过这个时辰应该快回来了，军师请里面稍坐片刻。”
周鑫点点头，跟着一月踏进了院子。
上次来得匆忙，没来得及细细观看。
现下一看，宁泽的这处院子果真是清新雅致得紧。
靠近大门的墙内种着几排两三米多高的绿竹。
那绿竹长得茂盛，绿叶似小箭般敦实，青翠欲滴。
刚进门，便能看到一道青石板铺就的一道小路直通大厅。
往里走，没走几步就看到偌大的院子中一个半人高的靠廊柱而立的青白瓷瓶。
青白瓷瓶中一株枝干遒劲的红梅正含苞待放。
连大厅门口的台阶边竟也种着两株硕大的芭蕉树。
长长的芭蕉叶微微垂着，更显得整个院子越发地清幽，绿意盎然。
“上次来竟没注意这里竟如此雅致。”周鑫感叹着。
“怎么，看来军师是有感而发了？”
“公子，你回来了？”
一月眼睛顿时一亮。
宁泽摆摆手，“下去吧，有事再喊你。”
眸子转到周鑫身上：“军师好像对我的院子很感兴趣？”
“感兴趣算不上，只是突然想起一首词。”
“哦，什么词？”
宁泽突然起了兴趣，“军师不妨说说。”
周鑫环顾着院子，缓缓吟道：
“庭院深深几许，云窗雾阁常扃。
柳梢梅萼渐分明。春归秣陵树，人老建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