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双倍!”方枭于的宣判声打破了这微妙的僵局,指着成航面前的两杯啤酒罐。成航哀嚎着灌下,放下杯子时,眼神飘向申清禾的方向,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某人眼睛比酒杯还红……”
“清禾,来一首!”方枭于把麦克风塞过来,大大咧咧地搂着她的肩,“点你拿手的!”
屏幕上是《下一次爱情来的时候》。前奏干净而略带忧伤的钢琴独奏,瞬间将包厢里残余的嬉闹余韵涤荡一空。
申清禾拿起立式麦克风,她没有看任何人,目光仿佛穿透了包厢的墙壁,落在某个遥远的、自己也看不清的地方。
她的声音响起,没有刻意模仿原唱,带着她自己独特的、有些沙哑的质感,平静得像在叙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包厢彻底安静下来,连成航都停止了搞怪,所有人都看向舞台中央那个身影。荧光猫耳发箍在她头顶闪烁着幼稚的光芒,却衬得她脸上的神情格外沉静,甚至有些清冷。
当唱到那句“你我原来都不应该太认真,太慷慨”时,声音里那层强装的平静外壳,终于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痕。一丝微不可闻的颤抖,像投入静湖的石子,荡开细微却清晰的涟漪。
角落里,邝隽一直低垂的眼睫猛地颤动了一下。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他面前的茶几上,一张干净的纸巾不知何时被他揉成了一团,又被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用指尖蘸着洒落的酒液,潦草地写着什么。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见“太慷慨”三个模糊的字迹。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包厢里陷入短暂的、近乎真空的寂静。
随即,“叮咚!”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徐绵高高举起手里的电子评分器,上面赫然显示着夸张的“99分!”她脸上带着鼓励和心疼的笑容。
“哇哦——!”
“小禾苗!牛啊!”
彩带喷射器被方枭于眼疾手快地按下,五颜六色的彩带和亮片纷纷扬扬地洒落,瞬间淹没了申清禾,也打破了那片刻沉重的寂静。
申清禾在彩带雨中睁开眼,扯出一个带着水光的笑容,对着台下微微鞠躬:“谢评委放水!”语气是刻意的轻松,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那首歌,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去维持表面的平静。
气氛重新被推高。方枭于和成航开始起哄:“下一个!下一个!轮到谁了?邝隽!别躲角落装深沉!”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角落。邝隽在那些目光中缓缓抬起头。屏幕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表情。他沉默地起身,走到点歌台前。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似乎在众多歌名中艰难地抉择。
申清禾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她看到他的手指在一个熟悉的歌名上停顿了许久——《匆匆那年》。那个她收藏在手机里却始终不敢点播的歌名。
最终,他的手指移开了,落在了另一个名字上——伍佰的《晚风》。
沧桑而略带沙哑的前奏响起,带着一种粗粝的温柔。邝隽拿起话筒,没有看任何人,目光落在包厢虚空的一点。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疲惫和沙哑,竟意外地契合伍佰的风格。
“慢慢吹,轻轻送,人生路,你就走……”他的歌声不高亢,却像砂纸一样磨过人心。
面前的你是我的最爱,
我怎会不明白。
包厢里弥漫开一种无声的感伤。方枭于眼尖,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申清禾,压低声音:“看!他偷擦眼泪!”
申清禾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抓起面前另一个话筒,在间奏时插了进去,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甚至有些尖锐的轻松:“喂,邝隽学长!怎么还和高中那会儿一样,动不动就掉金豆子啊?”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调侃一个老朋友。
邝隽唱歌的声音顿住了。他转过头,看向申清禾。迷离的光线下,他的眼眶确实有些泛红。他抬手,飞快地用指关节蹭了一下眼角,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声音通过话筒带着微微的电流声:“……烟熏的。”
短暂的沉默后,邝隽再次开口,这次点的是方大同的《麦恩莉》。轻快灵动的R&B旋律响起,与之前沉重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邝隽唱着,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紧绷。他始终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的鞋尖,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吸引他的东西。
申清禾则低着头,专注地盯着手中玻璃杯里缓缓上升的气泡,指尖无意识地掐着掌心,留下浅浅的月牙印痕。包厢里只剩下他低沉的歌声和旋律。
当那句关键的**歌词“My only girlfriend”临近时,整个包厢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邝隽身上,带着一种屏息的期待和紧张。成航甚至微微张开了嘴,方枭于攥紧了徐绵的手。
只见邝隽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在歌词出口的瞬间,他猛地抬高了音调,清晰无比地将原词硬生生地扭转:“My only best friend~!” 唱完这句,他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肩膀几不可察地松懈下来,后面歌词的声音也变得流畅自然了许多。
“靠!取巧!**裸的犯规!”方枭于第一个反应过来,抓起一个抱枕就砸了过去,“邝隽!你玩文字游戏!罚酒!必须罚!双倍!”
“对对对!罚酒!”
“不能这么糊弄过去!”
起哄声此起彼伏。
邝隽没有辩解,甚至没有看申清禾的方向。他放下话筒,沉默地走到茶几边,拿起两杯倒得满满的酒杯。他仰起头,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辛辣的液体毫不犹豫地灌入喉咙。酒液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滴进白色的T恤领口,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他喝得很急,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干脆。放下空杯时,他抬手抹了一把嘴,灯光下,他的脸色有些发白,眼神却比刚才更加沉寂幽深。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和沉闷。就在这时,点歌屏闪烁了几下,突然黑屏,发出一阵轻微的电流滋滋声,彻底罢工了。
“靠!关键时刻掉链子!”成航懊恼地拍了一下机器。
短暂的静默后,方枭于突然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没音乐了?怕什么!清唱!来首应景的!”她深吸一口气,明朗而带着点跑调的歌声在包厢里响起: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
这熟悉的旋律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徐绵第一个跳上沙发,挥舞着手臂跟着嘶吼:“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邝隽也被拉了上去,脸上还带着泪痕,声音却带着笑。成航鬼哭狼嚎地加入。申清禾被方枭于强行拽起,站在摇晃的沙发上。
五个人站在摇晃的沙发上,肩并着肩(或者隔着微妙的距离),对着根本不存在的大屏幕,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仿佛要将整个青春、所有的不舍、遗憾、迷茫和憧憬都吼出来: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歌声震耳欲聋,饱含的情感几乎要掀翻屋顶,就在这震天的、近乎悲壮的嘶吼声中,情感像开闸的洪水,再也无法抑制。
标题是五月天—《后来的我们》里面的歌词~[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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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有再多的不舍